第15章 雨夜
【小姐姐，真的不想见我吗？】
【交个朋友都不行吗？】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认识一下】
放假当天，林芝芝便被□□接连不断的提示音吵醒了。
她困倦地眯着眼，摸到手机。
打开一看，三四条验证消息全来自同一个人。
火气接连不断地开始往外冒。
林芝芝皱着眉，点进他的资料卡。
头像是个抱着篮球的身影，逆着光，脸的部分看不太清楚。
学校那里倒是填了—新华高中。
林芝芝想起不久前微信上的申请。
……有点介意。
不知道是谁把她的联系方式给出去了。
她挨个按了拒绝，在设置部分将自己设为“不可通过搜索账号直接添加”。
何桂莲早早就去上班了，爸爸也不在家。
林芝芝揉了揉眼睛，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
随便拆了包全麦面包，她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整个国庆都会下大雨，现在窗外也是一片阴沉。
林芝芝不太喜欢下雨天，对于假期就更没有什么兴致。
何桂莲也交代给她一些事情，正好一并办了。
这个小区的物业收水电费时是需要到窗口排队交的，手续有些麻烦。
国庆期间只有前三天收取，如果不能一次性弄好，节后还要接着排队。
林芝芝披了件外套，把卡装进口袋里。
她起的不算晚，但队伍已经排起了好长一条队，大家都想早点弄完出去逛。
林芝芝撑着伞，绵绵的雨丝偶尔也会飞进伞下。
结果又等到一个人。
谢远撑着一把蓝白格纹伞，远远朝这里走来。
他今天没穿校服，也难得没穿一身黑。白色衬衫外套着件灰色毛衣，温柔的配色也柔和了他稍冷的气质。
而衣服很好勾勒出少年如青松般好看的身形。
雨丝也没有放过他，甚至有些偏爱于他，灰色毛衣细碎的绒毛外又加了一层绒意，那是秋雨织成的细密。
谢远刚巧就站在了她的身后。
“好巧。”林芝芝朝他挥了挥手，勾起唇角笑了笑。
谢远抿着唇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特别能讨论的话题，就这样在冗长的队伍后默然。
算是谢远先打破了僵局。
他修长的手指伸进林芝芝卫衣的连帽里。
她感觉到头发被拨开的感觉，下意识回了头。
谢远手里正捏着一片通红的枫叶，应当是不小心被风吹进了帽子里。
“谢谢。”林芝芝按着连帽衫，后知后觉地说道。
“小心。”谢远眉头轻蹙，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力道克制又轻微地用力。
但他这话已经说晚了。
林芝芝身后的有个相对较低的坑，里面蓄了不少雨水。
小区的道路大多铺的泥砖，一到雨天排水系统便十分不好。
她一脚踩进去，大半个裤脚被溅起的雨水浇透，连带着谢远也遭了殃。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对不起。”林芝芝咽了口唾沫，“其实我可以解释的。”
谢远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按着她的肩，推动她转了身，“到你了。”
物业的员工压着单子，敲了敲桌子，“下一个。”
林芝芝连忙走了上去，把卡递过去。
再将开了的□□塞进兜里。
她也等着谢远走完一样的流程，和他不近不远地并肩走在一起。
伞本就相隔了两人，再加上林芝芝下意识向外侧远离谢远。
中间空出的距离反倒更为刻意，她抿了抿唇。
“好久没见你们一起出来玩了。”楼下的李奶奶带着孙子，看见他俩笑着打招呼。
林芝芝尴尬地瞥向谢远。
他却没什么特别的表情，“要我帮您提吗？”
她忙回了神，伸手也接过些重物。
老人家手里拎着满满一筐的菜，被他俩一人接过去一点，开心得合不拢嘴，“谢谢你们了，谢谢。”
谢远嘴角轻轻勾起，连声音都放轻了，“没事。”
带的小孙子四五岁大，哒哒哒地朝林芝芝跑来，抱住她的腿蹭了蹭，“谢谢姐姐。”
然后又跑了回去。
林芝芝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摸了摸小孩的头，“不客气。”
顺着楼梯上了他们的楼层，她把钥匙插进锁眼，余光瞥见谢远停滞地站立着。
林芝芝：“你不会没带钥匙吧？”
谢远静了几秒，“好像是。”
“进来吧。”林芝芝看着他惨不忍睹的裤脚，“毕竟这件事，我也要负责。”
但谢远坐在沙发上后，林芝芝反倒犯了难。
家里没有衣服能让他换上，但总不能让他光着…吧？
一直让谢远穿着湿裤子，似乎也不太道德。
林芝芝换了身玉桂狗的睡衣，白色的大耳朵落在她的肩膀上，她的黑发稍乱，卷落在肩头，衬得小脸皮肤更加白皙，杏眼睁着看向对方，就像是第二只玉桂狗。
连白里透粉的脸颊都几乎一模一样。
青梅竹马就是相熟对方的存在，即使生疏了，也比他身边大多数人更熟悉他。
谢远对她也是，小时候两个人经常来家里玩，哪怕长大后也会常常来。
他对家里陈设的拜访都很熟悉，林芝芝便放心地任由他在客厅。
“这件毛巾是新拆的，你先将就着用一下吧。”林芝芝把东西放进谢远手里，“那你等会怎么回去？”
谢远一直是一个人住，他家的锁为了加强防盗系数新换的，备用钥匙并没有在她家里备留。
“我在学校里留了一把，等会过去。”谢远抬眼望向她，却有些不太自在地移开了视线，连手上的动作也变得匆忙不少，不小心擦过了林芝芝的指尖。
谢远难得显出几分明确的慌乱来，轻咳两声以作掩饰，“抱歉。”
玉桂狗的耳朵垂在脸侧，林芝芝懵了懵，忽然也品出几分不好意思来。
好像不该在谢远面前穿睡衣……
但现在直接脱掉更奇怪吧。
倒成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两个人都偏开脸，迟迟不望向对方。
-
父母最近都忙得脚不沾地，加班到很晚才会回来。
林芝芝午睡后再醒来时，窗外夜色已然降临。
雨还没停，城市在夜色和雨色交缠中被渲染了光亮。
她还没吃饭，随手捏了伞下楼。
离得不太远处有家夜市。
天冷，雨将人群都冲散了，只有零零碎碎的几家小摊还在开张。
林芝芝要了份馄饨，拽紧自己的外套。
“一个人吃饭啊？”
轻佻的声音随着一只手，同时落在她的肩膀上。
惯性使然，林芝芝直接站起来，反手压住他的肩膀，“想干什么？”
在夜市不太明亮的灯光下，她看清了灯下的人。
是上回新华高中的那个黄毛。
“别生气嘛，有话好好说。”他边说着边举起了手，扯着嘴唇露出一个不太真诚的笑容，“我只是顺便路过。”
林芝芝不想起冲突，面色不好地坐下。
黄毛挑了个不远不近的地方，也坐在凳子上，“老板，她要的我也要一份。”
说罢，他眼神暧昧地上下打量一番林芝芝，“相逢既是有缘，真的不交个朋友吗？”
热气腾腾的馄饨已经被端上了桌，林芝芝一声不吭地捏着勺子。
黄毛依然不依不饶地缠着，“你要的什么馅料？好吃吗？”
“别那么高冷，说句话呗。”他打了个响指，脸就朝着林芝芝凑过去，“我又没有恶意。”
碰到这种人最麻烦，他的所作所为不能说多严重，但总会带给对方一种微妙的被冒犯感。
大半碗馄饨下了肚，配着热汤整个人都暖和了不少。
林芝芝捏着他的手腕，狠狠用劲将人往后一推，“滚。”
她的力气被寻常女生大出不少，黄毛在她手下也没能讨得着好。
眉间闪过一丝痛色，不由得恼羞成怒，“你别给脸不要脸！”
“干什么？”谢远身影如同一具残影，飞快地闪过，狠狠地按着黄毛的头压在桌子上。
他清冷的眉目夹杂着几分戾气。
雨水沾湿了他额前的碎发，衣服上也多多少少混了水雾。
林芝芝也被这股雨夜的潮湿沾染了。
这一瞬间恍惚有些长。
她几乎长久地望着谢远，差点就想问出那句话。
被匆匆跑来的韩生和王筱霜打断。
“谢远你、你跑那么快。”韩生撑着腰，气喘吁吁，“芝芝你、没、没事吧。”
王筱霜也打着伞，只是伞下的脸被暗色覆盖，不怎么看得清神色。
不知为何，此时林芝芝并不太敢明晃晃地看着他，于是低下头掩饰住自己的不自然。
谢远好像也是在瞬间缓过神色，眉眼间松动，那股戾气被清冷所覆盖。
他松了手，捏着手腕摇了摇。
随意中透出一种漫不经心的孤傲。
谁都难以接近。
被当众压在桌上，对黄毛来说已经不亚于羞辱了，他揉了揉脖颈，拳头招呼着朝向谢远砸去。
也是被分散了注意力，谢远一时并没有反应过来，拳头擦过他的脸颊，紫红色的血痕瞬间就泛了上去。
打完，黄毛瞬间就跑不见了。
谢远手背擦了擦颧骨，冷冷地扯了扯唇角。
“没事吧？”林芝芝想要查看他的伤势，下意识捏他的手腕要扯开。
但对上那双又黑又沉的眼眸，她迅速松了手，“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