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天地异象，令两位化神镜修士同时大吃一惊，下意识祭出自己的灵器。
待看清上空黑发黑袍的男人，瞳孔骤然紧缩。
夜栾手中出现那把六尺长剑，剑身寒光闪烁，即便笼罩在黑雾中，仍透出一股神佛难挡的气势。
世上用长剑的人很多，用六尺剑的却找不出几个，修为在化神之上的更是凤毛麟角。
更别说，这里离山外山不算远…
光头双股战战，扑通一声跪下，猛地磕了个头：“前辈！前辈手下留情！”
另一个脸色也是唰地白了，两人跪在一处，连逃跑的念头都不敢有：“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前辈饶命！”
其他人即便没猜出来，可看见他们这般态度，一下子凝重起来，也不敢出声。
只有陈梵没心眼，嘟囔道：“你们两个人还怕一个？化神镜原来就这么点本事，我还以为多厉害……”
夜栾懒懒垂眼，手虚空轻握，四周弥漫的黑雾便如同忽然有了生命，悄然爬上她的手脚。
陈梵拼命挣扎，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不禁大惊失色：“这是什么东——”
“梵梵——”陈枫行目眦欲裂。
六尺剑径直穿透少女单薄的胸膛，星星点点的血花喷溅而出，瞬间被黑雾吞噬。
陈梵脸上还保持着死前惊恐的神色，缓缓倒地。
夜栾一招手，六尺剑飞回手中，同时落在高高的屋顶上。
剑尖上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滴着陈梵的血。
他居高临下地望向一院子的人，嘴角带着一缕若有若无的笑意，凤眸上扬，妖冶而冰冷。
鼻尖充斥着铁锈般的血腥味，眷灵看见陈梵狰狞的死相，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无措地一抬头，正好与高处的男人对视一眼。
她退一步的动作落在夜栾眼中，他勾了勾唇，将那幽冷的笑意加深了，轻轻道：
“怕，那便一起死吧。”
电光火石之间，眷灵极有求生欲地捏了个乘风诀，一下子飞到男人身边。
落下时却不小心一脚踩在屋顶边缘，眼看就要掉下去，一只手臂突然横在她腰间，扶了一把。
眷灵身子一晃，栽进他怀里，瞬间被一股奇异的幽香包围。
冰凉的手指按在她后颈，她识相地停住起身的动作，闭上眼睛装死。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夜栾眼底阴霾稍稍散去些许，收了剑，瞬息出现在更高的天空中。
眷灵全靠腰上那只手才没掉下去，一开始还紧张地试图提气轻身。
后来发现大佬一只手搂着她也绰绰有余，根本不会掉下去，便松了口气，心安理得地靠在他怀里。
夜栾瞥了她一眼：“……”
他抬手丢下几朵火莲花，轻飘飘落进脚下愈发浓厚的黑雾中。
光头汗如雨下，感觉到那位的气息似乎淡去，大着胆子抬起头。
只见庭院被黑雾吞噬，四处静谧无声：“……大公子？小姐”
陈牡玥把剑抵在身前，警惕地环顾四周。
忽然，眼前出现一点红色，她退开两步，用剑尖试探——
“小姐——”光头惊呼一声，打开护盾冲了上去。
火莲猛地炸开，荡开黑雾，形成一团刺眼的红光。
咔嚓——
光头的护盾瞬间破碎，身体被炸成漫天飞溅的血肉碎片，糊了陈牡玥一身。
清心如她，都惊恐地睁大双眼，提剑的手颤抖起来，念不出一个字诀。
“嘭——”
剩下的火莲同时炸开，黑雾几乎瞬间被蒸腾干净，灼烈红光中传出几声痛苦的哀嚎。
宋志云端坐在高位之上，忽感觉西南方异动连连，属于宋岑和陈牡玥的两盏命灯竟摇摇欲灭。
“岑儿！”他脸色剧变，看见那边冲天而起的红光。
一座客栈瞬息间夷为平地，废墟之中黑烟袅袅，几道身影先后匆匆赶来，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快！救大公子！还有小姐！”
宋志云也从青山方向赶来，浑身颤抖：“岑儿！？岑儿！？”
“怎么回事！？”陈竹作为陈家副家主，一向喜怒不形于色，这会儿却大发雷霆，一把扯住这位准亲家的衣襟。
宋志云看着人把陈梵碎成几块的尸体拼凑起来，唇色惨白。
陈竹化神九阶，马上就要踏入炼虚镜，本打算女儿亲事一定，便择日闭关。
谁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宋志云！玥玥是我陈家之未来，若有什么三长两短，必然叫你加倍奉还！”
“我岑儿也在里面！是你女儿非要追查什么朱雀古脉，否则我儿怎么会遭此横祸！！”宋志云一把推开他，双眼通红。
“别吵了。”一道苍老却有力的声音缓缓响起，宛如定海神针，一下子抚平场中此起彼伏的哭喊声和指责声。
“海三前辈！怎么惊动了您老人家！”
宋志云惊愕：“阁下是、是海家老前辈？”
海家所建立的东川宗，那可是如今的第一仙门，海三前辈更是一位合体七阶强者！
海三张开双手，一片柔和的光芒以他身体为中心铺展开来，覆盖住整片废墟。
焦黑破败的碎片缓缓上浮，露出底下狼藉狰狞的惨状。
“岑儿！”宋志云飞过去，抱起儿子，探了探气息，发现应该是离爆炸源远，还没死。
只是断了一条手臂，对他这样的天之骄子来说，无疑比死了还难受。
海三给他服下一颗丹药：“这是碧血丹，赶快带他回去吧。”
碧血丹可是天品灵药，他随手就给了。
宋志云看着儿子手臂处血淋淋的断口，说话时声音都有些发抖：“多些前辈。”
海三道：“同为修道之人，老朽怎忍心看着颇有天赋的后辈就此夭折。”
这便是海家，如此悲天悯人、心怀仁义，第一仙府之名当之无愧。
“前辈，前辈，救救我女儿。”陈竹抱着陈牡玥过来，她虽不省人事，但四肢健全，身上竟没什么大的损伤。
海三只是稍一闭眼，便能猜出方才场中发生了什么：“陈家倒是把下属培养得很忠心。”
若非那两个化神镜前后帮她抵挡爆炸，恐怕此时回天无力。
他也喂了一颗碧血丹：“身体没什么大碍，好生修养，一年内不要修炼为好。”
“什么？”陈竹听了前一句还松了口气，听完直接紧张起来。
一年不修炼，那修为岂不是会落下许多！？便是天才也经不起一年的荒废啊！
海三目露深意：“老朽只是建议，若是这孩子心智坚定，倒也不是不可。”
陈竹连连道：“那就好，那就好。”
“二爷。”下属在他耳边犹豫道，“大公子和大小姐都……”
家主就只有这一双儿女，尤其是将大公子当作接班人来培养的，若是知道……
陈竹眼底掠过一抹暗色。
他是家中老二，陈家一直由大哥陈榕把控，继承人也是敲定的他儿子陈枫行。
陈竹露出沉痛之色：“将大公子和大小姐尸骨仔细收敛，我亲自送回陈家。传令下去，派人四处打听搜索，一定要找出凶手！”
海三遥望山外山的方向，陷入沉思，神色凝重。
火莲、黑雾。
是那位……他怎么出来了。
自己飞和被人带着飞又不太一样，并不需要全神贯注，甚至有种兜风的感觉。
眷灵脑袋拱了拱，露出一双清澈的桃花眼，又想起刚才看见的后方那片冲天红光。
直觉告诉她，那是大佬的手笔。
夜栾低头：“你干什么。”
眷灵下意识扶住他的胳膊，心虚地岔开话题：“大佬，我重吗？”
他没回答，只是揽着手臂下纤细柔软的腰肢，就觉得很离谱。
这么细的腰，有什么用，不会断吗。
眷灵闻着他身上特殊的幽香，居然犯起困来，迷迷糊糊道：“你好香啊……”
夜栾眼皮一跳，手已经掐住了她的脖子：“你又想死？”
结果发现手底下的人歪着头，趴在他怀里睡得不省人事。
少女面容娇甜，长而卷翘的睫毛偶尔颤动两下，白嫩的脸颊压在他胸膛处，红唇被挤得微微嘟起，看起来又蠢又可爱。
或许是第一次有人能在他怀里毫无戒心地熟睡，夜栾新奇地多看了两眼，神色古怪，眼底又露出转瞬即逝的愉悦。
他放下捏住她脖子的手，往山外山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