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我常常见到虚弱的他,脆弱得像个瓷娃娃,仿佛一碰就会碎
刚刚呕吐过,他身体还是很虚弱,胳膊还是没多少力气。
我给他用一次性筷子,他用着很吃力。
我干脆从他手里拿过筷子,直接喂他吃。
他一面说着不好意思,一面又在我把食物送到他嘴边时,立马张开大嘴。
我笑他,“阿楠哥哥,你这样算不算口是心非?明明想吃我喂你的,表面上还要推脱。”
他撇撇嘴,“阿锦,我没有选择的权力,我所有的一切都要靠你来指挥。我不想麻烦你,却又不得不麻烦你……”
我夹了一块肉给他送到嘴里,“好在我不怕麻烦。”
吃过我特意给他从镇上买的食物,他又打起了哈欠。也是,上午累了半天,刚刚肯定也没有睡好,自然犯困。
只是现在睡觉的话,恐怕晚上会睡不着。
我收拾完桌上的东西,再来看他时,他上身歪着,已经睡着了。
我刚打算把他放平时,他被我的动作惊醒,睁着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我,“阿锦,几点了?”
“太阳快落山了。”我答道。
他往窗外看了一眼,太阳的颜色已经没那么亮了。
“阿锦——”他忽然尽力直起腰来,指着天边的云朵对我说,“我们去看日落吧,看火烧云!”
“好啊!”我把轮椅拉到地台边,“阿楠哥哥,我抱你上轮椅。”
他软绵绵地趴在我的肩头,平时能配合着我自己搬运自己腿的他,此刻也没什么力气。
我帮他在轮椅上坐好,又调整好姿势。他仰头看着我,“阿锦,一会儿我们去看的晚霞,肯定特别漂亮。”
阿楠哥哥跟我说的日落最佳观赏点,在小溪对岸。如果是我一个人,我可以直接涉水而过,但是有阿楠哥哥,我们没办法直接从水里过。
附近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绕路,我看着哗哗流淌的溪水有些犯难。
此时此刻,夕阳映照在阿楠哥哥的脸庞,配合着阿楠哥哥看着我的微笑,那一刻,我竟有些看呆了,甚至觉得,阿楠哥哥比夕阳还美。
“阿锦——”他指了指小溪,“其实水位很低,我们是不是可以开车过去?”
“开车过去?”我怎么没想到。
我飞奔回民宿门前,开了车来溪边。
溪边小路毕竟不够平整,我小心翼翼地推着轮椅停在副驾驶前,尽管如此,阿楠哥哥还是身体前倾了一下,差点摔下轮椅。
我有些自责,在他身前蹲下,“阿楠哥哥,这边的路不好走,我来抱你。”
他很自然地向我伸手,把双手搭在我的肩上,“阿锦,辛苦你了。”
我拽着他的裤子,一下子把他抱上了车,然后才把他的腿也搬上车。
系好安全带,调整好座椅倾斜度,我才从副驾驶出来。收好轮椅后,我才上车。
一脚油门踩过小溪,我们就到了阿楠哥哥说的那个日落最佳观赏点了。
我们就坐在车上看日落,看着天边大片大片的火烧云。
天边火红的那“一团火”,时而像是威武的狮子在咆哮,时而像是灵活的小狗在奔跑,我指给阿楠哥哥看,阿楠哥哥笑着说,“阿锦,你的想象力就跟小孩子一样。”
夕阳西下,留下的是满世界的余晖。我和阿楠哥哥身上,甚至包括车上,都全是夕阳映照下的粉红色的痕迹。
阿楠哥哥牵着我的手说,“阿锦,你能不能离我近一点?”
我在驾驶位,和他中间隔着“楚河汉界”,想近一点也近不了。
我想了想,干脆下车,钻到副驾驶位,趴在了阿楠哥哥身上。
他戳戳我的脸颊,“阿锦,你跑得倒是快。”
“那是,阿楠哥哥召唤我,我当然得有召必应。”
我依偎在他的怀里,跟他一起欣赏日落,欣赏晚霞。
很快,太阳完全下山,山里的光线一下子变得很差,气温也开始降低。
最先感应到气温变化的,是阿楠哥哥的腿。
起先,它们只是轻轻抽动了一下,轻得我几乎都没感觉出来。直到他的腿又开始剧烈地抖动,我才明白,该死的痉挛又来了。
我下车,趴在车边给他按摩双腿,以求尽量能快点结束这件痛苦的事情。
可他似乎越来越难受,连带着上半身也开始扭动起来。
我紧紧地抱着他的腿,生怕他再有什么闪失。
他额间已经开始往外渗出汗珠,就连右手也攥成了拳。
我常常见到虚弱的他,如同今天的他一样,脆弱得像个瓷娃娃,仿佛一碰就会碎。
痉挛渐渐停了下来,我还是不放心,便跑去后排拿了块小毯子盖在他的腿上。
他看着小毯子有些出神,我问他怎么了,他隔着毯子摸了摸自己的腿,“阿锦,这毯子一铺——”
我知道他在别扭什么,但还是抢在前面为妙,“阿楠哥哥,这毯子一铺,可是暖和不少。”
他扯了扯嘴角看着我笑,“阿锦,谢谢你。”
我们回到民宿的时候,另外两对情侣也已经回来了,他们四个正好凑了一桌去打麻将。
高嘉豪邀请我们打牌,阿楠哥哥摆摆手,“还是算了吧,我拿不住牌,太麻烦。”
打麻将的情侣听见我们的对话,其中一个人站起来冲我们挥挥手,“程锦,洛迦楠,一起来玩桌游吧!”
我知道,玩桌游,阿楠哥哥的手一样拿不了棋子,但是他眼里写满了渴望。我不忍拒绝这个让他开心的机会,便自作主张点了头,“好啊,我们今晚一起玩桌游。”
我和阿楠哥哥在桌游里两个人一起占一个名额。他负责出策略,我负责执行,我俩配合得天衣无缝。没一会儿,整个游戏就变成了我们俩的天下。
邀请我们一起玩的妹子见我们已经到了“无敌手”的地步,噘着嘴埋怨她男朋友,“你看看人家多聪明!”
我和阿楠哥哥相视一笑。
阿楠哥哥很少笑得这么开怀这么酣畅淋漓了。
玩了一会儿桌游后,我们照例是最先离开客厅回房间的人。
这回往床上转移的时候,阿楠哥哥自己尽力用双手抬着腿,只可惜刚坐上床,他两手便一松,连带着身体一歪,躺倒在了床上。
我爬到他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被我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忙对我说,“阿锦,你快下来。”
我偏不,我轻轻趴在他耳边,低低地唤着他的名字,“阿楠哥哥——”
他也喃喃地叫着我的名字“阿锦——”。
我的目光突然落到了昨天读过的书上去,就是那本《瓦尔登湖》。
我伸手拿到了这本书,对他说,“阿楠哥哥,你还记得你答应我的,要在睡前给我读书吗?”
他点点头,“阿锦,就是这本《瓦尔登湖》。我继续给你读好不好?”
“如果你欢快地迎来了白天和黑夜,生活像鲜花和香草一样芳香,而且更有弹性,更加繁星,更加不朽,那就是你的成功。”
“生活得诗意而神圣。清醒就是生活。 于是他一边喝咖啡,吃面包卷,一边读报纸,知道了这天早晨的瓦奇多河上,有一个人的眼睛被挖掉了;一点不在乎他自己就生活在这个世界的深不可测的大黑洞里,自己的眼睛里 早就是没有瞳仁的了。”
阿楠哥哥的声音富有磁性,不过,我听着听着便开始犯困。
我翻身上床,真的伴随着阿楠哥哥的声音,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