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自己上不去。
我突然想起，刚才回家没跟老头说，现在这么大的风雨，他肯定要担心我了。
我向他借手机，“我得给我爸打个电话跟他说一声，免得他担心。”
他用右手把手机递给了我。他的手机没有密码，一滑屏幕就解锁了。
我拨通了我爸的电话，我爸一听是我的声音，张口就骂：“死丫头，这么大的雨你跑哪儿去了，怎么半天不接电话？还有，你这是用的谁的手机？”
毕竟是警察出身，我爸对细节还是很敏感的。
“刚刚在洗澡，我手机欠费了打不出去电话，我现在用的是我另一个号码，你没存。”
“哦哦，姑娘，这两天你都别出门了啊，家里有吃的吧。”
“放心放心，我买了好多好吃的，现在正吃着零食追剧呢！”
“那行，老爸挂电话了啊！”
“拜拜，老爸。”
挂了电话，我把手机还给他。他接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然后问我，“饿了吗？”
我的肚子十分配合地“咕噜”了一声，这都不用我回答他了。
他笑了起来，指了指厨房，“你自己看看有什么吃的，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你让我做饭吗？”我有点惊讶。
“不然我做吗？”他推着轮椅前后晃了两下。
没毛病，如果在我和他之间选一个人做饭的话，那个人无疑是我。
我进了厨房，冰箱里菜挺多，橱柜里米面油一应俱全，调料的种类比我家还多。
“你平时做饭吗？”我问。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真想抽自己一个耳光，他坐在轮椅上，都没比灶台高多少，怎么做饭？
果然，他摇了摇头。
“我自己做不了。平时每天会有一个阿姨来做一餐。”
怪不得冰箱里有这么多吃的。
我挑了两个西红柿和两个鸡蛋，“我们吃西红柿鸡蛋面吧？”
“行。你自己看着办。”
我的厨艺算不上多好，但是应付个家常便饭还是没问题的。不过平时我就一个人住，难得下次厨房。想到今天有个人吃我做的饭，我还有点小兴奋。
大概用了不到一个小时，两碗香喷喷的西红柿鸡蛋面就做好了。
我端着两碗面去餐厅，然后去叫他吃饭，他人在卧室，正用着电脑，似乎是在工作。我敲敲卧室门，告诉他饭好了。
他合上电脑，单手转着轮椅出了房间。
看到我做的面条，他还挺开心的，“现在的小姑娘没几个会和面擀面了吧？”
我把筷子递给他，“尝尝看我的手艺怎么样？”
他接过筷子吃起了我做的面条。
他右手看起来挺正常，但是真正近距离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我发现他的右手并不像正常人一样有力气，总是有点软绵绵的感觉，像我做的面条一样。
哎呀，吃起来我才发现，我今天的面条有点软了。
“很好吃，我已经好久没有吃过这么香的西红柿鸡蛋面了。”他吃了几口面条后对我说。
“可惜今天面条不够筋道。我好久没做饭，手艺都生疏了。”
“是啊，熟能生巧。”
吃完面，天已经黑了，我洗碗的时候想从厨房窗户看看外面的雨势怎么样，可惜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见“哗啦哗啦”的雨声。
洗完碗出来，他举着手机告诉我，“业主群刚发的，小区地下车库已经淹了，小区地面的水最深的地方已经快到膝盖了。”
我接过他的手机看了一眼其他业主拍的照片，汽车轮胎都淹了一半。
我忧心忡忡地把手机还给他，又看了一眼窗外的雨。
路灯照到的地方，能看到豆大的雨点向地面冲刷。
“你今晚——要不就在我这儿将就一下？”他开口了。
眼下似乎也没别的什么办法。
我跟他大眼瞪小眼，实在是尴尬，便向他申请开电视。
结果这个电视几年没开过，我跟他倒腾了一会儿都没打开。
“用平板看好了。”说完，他转着轮椅回卧室，再出房间的时候，腿上多了一个平板。
“你随便看吧，所有的视频软件会员我都有。或者你想看书听音乐什么的，也都可以。”
安顿好我以后，他又回房间继续开电脑工作了。
我一个人在客厅看剧，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然后我被一阵清脆的声音惊醒，我循着声音进了他开着门的卧室，他很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吵醒你了。”
声音的来源是一个水杯，原本放在床头柜上的，被他的腿不小心踢翻了。
而他的腿，此刻又像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样，绷得笔直，然后在不停地抖。
我去找来了扫把和簸箕，把地上的碎片都扫走，又蹲下来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玻璃渣了才离开。
我在卫生间找到了垃圾袋，把玻璃碎片紧紧地裹了两层才扔到垃圾桶。
出了卫生间，我的眼睛扫到了墙上的挂钟，已经十一点半了。
我又来到卧室问他，“这么晚了，你不睡觉吗？”
“你先睡吧，不用管我。”他指指旁边的次卧，柜子里有枕头和夏被，你自己拿一下。
我根据他所说的，在次卧里找到了枕头和夏被，放在床上。
他那边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想到刚刚的状况，我有点不放心，就返回去又看了看他。
他闭着眼睛靠在轮椅上，半睡不睡的样子。
我推了推他的右肩，“你困了就也上床睡吧。”
他睡眼惺忪，却仍对我说，“我不困。”
“你看看你哪里像是不困的样子。眼皮都耷拉到地上了。”
“我真的不困。”他转着轮椅往书桌的方向挪了挪，“我还有些工作要做。”
好吧，我也没什么理由多管他。自己回到次卧睡觉了。
一直睡到半夜，我被热醒了。这个小房间没有空调。
我决定起来上个厕所，顺便透口气。
然后一出门，我就看到他的卧室亮着灯，他仍旧坐在书桌前。
只不过，他两手都耷拉在身体两侧，一看就是在睡觉。
我上完厕所，蹑手蹑脚走到他身边。
他果然睡着，眉头微蹙，似乎很不舒服。
我把他拍醒，再次提醒他上床睡觉。
他这才摇摇头说，“我自己上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