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破产第二天
送完最后一单外卖之后，陈然载着江奈奈去了她想吃的那家麻辣烫店。
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老板娘听到门响动的声音，头也不抬地说:“不好意思，我们店打烊了。”
说完无意之间抬了下头。
脸上从面无表情变为欢欣鼓舞。
“呀！是奈奈和小然啊，你们自己找位置坐，王姨去给你们做麻辣烫！”
“谢谢王姨。”江奈奈朝王姨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跟你王姨还客气啥！”王姨笑着说了一声就去后厨忙活了。
王姨全名叫做王艳丽，五十三岁，十年前她的丈夫因为心脏病去世了，她一个人经营着这家当初和丈夫一起开的小小的麻辣烫店，虽然也挣不了多少钱，但却是让她的生活有了寄托。
江奈奈知道之后，逢年过节，经常去看望王姨，一来二去，也就熟了。
很快，王姨就端着一大锅麻辣烫出来了。
“锅很烫，小心手啊。”王姨把锅放在桌子上，还贴心地提醒两人注意烫手。
“好～”
王姨看着江奈奈，就像是看自己女儿一样，满眼喜欢。
陈然撕开一次性筷子的塑料包装，两只筷子互相搓下，清理掉筷子上的毛刺，然后才递给江奈奈。
江奈奈接过筷子就迫不及待尝了一口鹌鹑蛋，结果烫的她直呼气，还舍不得吐掉。
“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陈然看江奈奈猴急的样子就忍不住教训两句。
江奈奈吐了吐舌头，朝陈然做了个鬼脸，压根就不怕凶巴巴的陈然。
陈然见状，偷偷笑了。
江奈奈大概从来都不知道，她做鬼脸究竟有多可爱，多招人稀罕。
陈然给自己拿了一双筷子，慢吞吞地
吃着。
江奈奈不喜欢吃海带，陈然就把锅里的海带全都捞到自己碗里，专注的吃着一碗海带，让奈奈先吃。
江奈奈饭量不大，没吃几口就饱了。
“我吃好了，剩下的都交给你了。”江奈奈把锅推到陈然面前。
“好。”
江奈奈吃好以后，陈然快速解决掉锅里剩下的菜，虽然吃得很快，但却丝毫不失文雅。
江奈奈很喜欢看着陈然吃东西，看着他吃她就很满足。
其实她知道，陈然每次都把她不喜欢的海带全部夹走，然后慢悠悠的吃着海带，直到她吃的差不多了，他才动筷。
陈然对她的好她都记在心里，所以每次她都会把陈然最喜欢吃的全部留给他。
这大概是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偏爱吧。
陈然把擦嘴的纸扔进垃圾桶：“走吧，我们回家。”
江奈奈点点头，主动伸出手。
陈然牵过她的手。
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好像以前陈然也这样牵过她的手。
时光回溯。
那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她和陈然都才刚刚毕业，也是两个人成为男女朋友的第二年。
某一天，她觉得胸口有些疼，陈然就陪着她去医院检查。
先去拍了ct，三个小时后片子就出来了。
医生拿着她的ct片子，看了很久才不确定地说：“片子上看上去有点病灶，不过光靠ct平扫不能确定，我建议你们再做一个增强ct检查。”
医生在确诊之前往往不会把话说得很死，她当时特别担心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害怕的朝陈然伸出手。
陈然想都没想握住了她的手。
那大概是江奈奈第一次主动朝陈然伸手。
其实陈然当时脑子也是“翁”一下，但还是双手紧紧攥住她的手，安抚她的情绪。
医生又说:“还有，做增强ct需要给患者注射碘影剂，害怕有过敏现象，所以这个必须要家属同意并签字。”
江奈奈更担心了，她妈妈身体不好，要是听到这个消息指不定多担心呢。
她下意识看向陈然，眼睛里满是不安。
“我是她男朋友，我能签同意书吗？”陈然知道江奈奈的担忧，不用她说就问出了她想问的。
“不行，必须是亲属，父母，子女，配偶等。”医生摇了摇头。
“好，谢谢医生。”
陈然牵着她走出医生办公室。
一路无言一直走到医院门口。
江奈奈记得，那天风很大，风吹起她的衣摆，也吹乱了她的头发。
记忆中陈然突然停下脚步，转头坚定的对她说：“奈奈，我们结婚吧。”
她不记得当时她是什么反应了，大约是惊讶吧。
可能是当时大脑宕机了，所以她同意了陈然的提议。
她清楚地记得，她同意的那一刻陈然松了一口气。
当天下午两点，民政局刚开门陈然和江奈奈就去领了证。
领完证两个人第一时间就去了医院找医生。
医生看到他们两个还很吃惊：“怎么是你们？”
陈然拿出刚领的结婚证：“我们结婚了，现在我能签字了吗？”
医生都震惊了，这还是他从业这么多年来第一次遇到为了签字去结婚的。
但作为一个医生，他还是有自己的职业素养的。
“当然了，我给你们开检查的单子。”
医生很快就开好了单子。
陈然拿着单子去了楼下大厅缴费，然后陪她做了检查。
检查结果要第二天早上才能出来，那天晚上陈然一直陪在她身边，她在自己卧室睡，陈然在客厅沙发上睡。
那天晚上她睡得特别安稳，大概是知道陈然就在她身边吧。
第二天早上，两个人一起去医院取了报告，然后去了医生的办公室。
医生看到他们两一点也不意外，拿过片子，戴上眼镜仔细观察，良久，医生也长舒一口气：“别担心，虚惊一场，你这身体健康的很！”
听完医生的话她其实没什么感触，但是陈然特别开心，整张脸上终于露出了两天以来第一个笑容。
“真的？”陈然激动地问。
“真的。”医生笑着点点头，然后摘下眼镜，插进胸口的口袋。
“太好了，谢谢医生。”陈然激动地抓着医生的手。
医生像看两个小孩子一样，眼睛里满满的包容。
“小姑娘，福缘深厚啊，有一个这么疼你的老公，要好好珍惜！”
能让一个见惯了生死离别的人说出这句话，足以见得陈然的好。
“谢谢医生，我会的。”
其实不用去遇到更多的人她就敢肯定，她不会再找任何一个比陈然还爱她的人。
“奈奈？奈奈？”
江奈奈感觉到有人在她面前挥手，连忙回神。
“你在想什么呢？”陈然随意地问。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一些以前的事情，想起你之前也是这么牵着我的手。”江奈奈举起两人牵着的手，甜甜地笑了。
“奈奈，对不起。”陈然突然蹦出这么一句。
江奈奈扬在空中的手僵住了，笑容也变的生硬:“怎么突然这么说啊”
“我知道今天让你在你同学面前丢人了。”陈然颔首说着这些话。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从来都不觉得丢人啊，靠自己劳动赚钱，有什么好丢人的。”江奈奈反驳。
陈然没有说话。
江奈奈太了解他了，不说话就意味着他并不认可她所说的。
陈然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如果当初你选择的是别人而不是我，现在会不会过得好一点。”
陈然的话犹如当头一棒，她从来没有怀疑过和陈然在一起的决心，可是陈然好像犹豫了。
江奈奈有些生气，又有些难过。
生气陈然会质疑她愿意和他走下去的决心，难过当初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变得畏首畏尾。
“陈然，是！你是破产了，是没有工作了。可我们又不偷不抢，送外卖怎么了，我从来不觉得送外卖有什么丢人的，不都是靠自己赚钱吗！如果连你都瞧不起自己，还让别人怎么瞧得起你！”
陈然依旧没有说话。
江奈奈不知道自己说的话陈然听进去几分。
她从来不怕别人瞧不起陈然，就怕他自己也瞧不起自己。
“你自己想想吧，我先回家了。”
江奈奈转身往回家的方向走。
陈然没有追上去，这段时间他确实一直处于迷茫的状态。
人近中年，一无所有。
还要让自己老婆跟着自己受罪，他27年的骄傲一夕之间被碾碎到渣都不剩。
即便这样他还是舍不得放开江奈奈的手。
唯一遗憾的是，没能在27岁的时候给江奈奈一个好一点的生活。
陈然在外面吹了一会的凉风，企图理清自己的思绪。
凌晨12点，陈然回到了家里。
下意识的想打开卧室门，结果门从里面被锁上了。
“沙发上有一床被子，今天晚上你就睡沙发，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睡床。”江奈奈冰冷的声音从卧室里传来。
陈然愣了一下，结婚五年以来，这是江奈奈第一次生气到把他赶出卧室。
陈然在卧室门口站了一会，最终放下了打算再次敲门的手。
客厅的沙发上果然放着一床夏凉被，陈然铺开被子躺在沙发上。
眼睛睁着望着天花板，没有一点困意。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
漆黑的客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陈然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江奈奈抱着枕头现在卧室门口。
江奈奈走近，可怜巴巴地说:“陈然，我睡不着。”
陈然掀开被子坐起来:“怎么了？”
江奈奈自然而然坐到陈然怀里，搂着他的腰。
“我有点难过。”
“嗯？”陈然摸了摸江奈奈毛茸茸的发顶。
“我见过你意气风发的样子，所以我看到你现在这么否定自己，我好心疼你啊，我只是希望你能开心一点，过得好不好，快不快乐，只有我最清楚了，别人没有资格评价。”江奈奈这些话藏在心里很久了。
“我不想你这么否定自己，我只是希望你能开心。”江奈奈将藏在心里很久的话说了出来。
当初刚认识陈然的时候，他是多么骄傲自信，身上像是有光芒一样，美好的让人觉得靠近都是亵渎。
“奈奈，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很开心。”陈然发自内心地说。
“可是我感觉你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真的没必要，我们慢慢来，没必要什么都和别人比较。”
江奈奈真的不想让陈然压力这么大，这段时间她半夜醒来，经常看到陈然在阳台上抽烟，抽完烟在阳台上吹风散走身上味道才回来继续睡觉。
江奈奈每次还要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她真的好心疼现在的陈然。
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从小到大，顺风顺水，结果老天爷却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让他从云端一朝跌落。
“奈奈，可是别人有的，我也想给你。”陈然说的很认真。
一句话就让江奈奈破防了。
何其有幸能碰到陈然这样的人。
“那你也应该问一下那是不是我想要的。”江奈奈看着陈然的眼睛，认真地说。
“奈奈想要什么？”陈然顺着她的话问，却没有把江奈奈这句话当真，因为他始终想把最好的给江奈奈。
江奈奈郑重地说：“我想要你像以前一样意气风发，每天都开开心心。”
“好，以后就算是为了奈奈，我也会每天都开开心心的。”陈然回答道。
江奈奈的头埋在陈然怀里，哼唧了一句。
“嗯？你说什么？”陈然没有听清。
“没什么。”江奈奈摇了摇头。
其实江奈奈说的是：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你自己。
“睡觉好不好？”陈然没有细究江奈奈说了什么，她不想说就不说。
“嗯。”江奈奈点了点头。
“要不要我抱你去卧室？”陈然温柔地问。
“要~”江奈奈乖巧的伸出白皙纤细的手臂。
陈然顺势抱起了她，江奈奈的手也环住了他的脖子。
把江奈奈放到柔软的大床上之后，陈然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询问：“奈奈，我今天还能回卧室睡吗？”
江奈奈没有说话，掀开被子拍了拍旁边的位置，意思不要太明显。
陈然忍不住笑了，他真是爱惨了江奈奈这幅可爱的小模样。
陈然驾轻就熟，不但躺在江奈奈旁边，还一只手搂过她的腰。
江奈奈在他怀里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着眼睛睡着了。
江奈奈有个坏习惯，就是睡觉特别不老实，一但睡着了，就会开始抢抢被子，把所有的被子掖在自己身下。
冬天还好，睡着了也会允许陈然抱着，夏天就不行了，她嫌热，陈然靠近她她就会一脚踹开陈然。
今天也不例外，陈然睡得好好的，突然就感觉身上一凉，睁开眼睛一看，就看到旁边把自己裹的跟个蝉蛹一样的江奈奈。
陈然无奈的叹了口气，太困了，他也懒得出去再拿被子了，于是连被子带人抱在怀里，企图获得一点温暖。
睡梦里的江奈奈感觉有一座大山压在她身上，她轻轻一踹，大山就被她踹飞了，她满足的笑了。
差点被踹下床的陈然猛地清醒了，看着江奈奈伸出被子的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总归清醒了，陈然干脆去外面给自己拿了一床被子。
回来之后，江奈奈的睡姿愈加“豪放”，四仰八叉占了整个床的三分之二。
陈然无奈地窝在仅剩的三分之一，一个一米八几的人只能躺的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