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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一己之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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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霞撤下,换上新灰。

    河边的火堆只余一片灰烬,伴着些许清寒。

    两辆马车自进了皇城就往两个方向而去。

    酒足饭饱睡意袭来,兰舟靠在宗即明怀里,眼皮半耷拉着,不由掩嘴打了个哈欠。

    宗即明抚了抚她的额头,将她头上固定发丝的簪子取下,让她垫在自己腿上,手指插入发缝中疏通,“困了就睡”

    “嗯”兰舟蹭了蹭,不由侧过身揽住他的腰身,宗即明掌心挡在她背脊,柔柔抚摸着。

    他的掌心似有一股魔力,兰舟本就困顿,不由睡了过去。

    约莫两刻钟左右,便回到竹林小筑。

    入夜的竹林,风大且带着凉意,宗即明将外袍脱下盖在兰舟身上,随后小心翼翼将她抱起。

    尽管如此,还是有一丝凉意窜进脖颈,细碎的发丝撩的她有些难受,兰舟缓缓睁开眼,看到熟悉的环境,慢慢清醒过来。

    “是动作太大吵醒你了吗?”

    “有点冷”,兰舟往他怀里缩了缩。

    宗即明加快脚步,“这夜里是比较凉,再过些时日不能住这了。”

    的确,建安是四季分明,夏热冬寒。如今这个时间,其他地方倒还好,但是竹林小筑这边背靠山水、林子那些,夜里格外的清凉。

    所以宗即明以往多数是在暑夏才来的。

    “嗯”,兰舟虽然喜欢这里,但她也着实怕冷

    等进到内室,她才觉得暖和。

    等洗漱好,人也精神了大半,兰舟以为自己睡不着,可是靠在他身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月清夜静,一室安好

    江府

    江望舒和陈灵一回到后院,江知沐和江知相便拦在院门口,小眼睛颇是哀怨看着两个笑容满面的大人。

    陈灵看着他们水汪汪的眼神,心里莫名有些心虚,她推了推江望舒,“孩子他爹,都说让你带我早些回来,你看看,两个孩子等急了吧?”脚步慢慢挪到两个小孩那边,蹲下也如他们一般仰着头看着江望舒。

    江望舒哭笑不得,转而看向一旁同样忍着笑的江老夫人,“娘,这两个孩子可有闹腾你?”

    江老夫人笑着说:“相儿一直追着我问他的羊羊去哪了?”相哥儿话虽然还说不大利索,可是一直叨着这个字,又动手比划的。

    原是江望舒昨晚在备这道菜的时候,江知相他们都是听到的,就等着今晚吃大餐,可结果左等右等,只听到他们奶奶说菜被他们爹带走了。

    敢情是在等吃的,江望舒清了清嗓音,“这个菜被你们娘还有妹妹她们吃了”

    陈灵眼睛睁大,这不要脸的,他也喝了好几碗。

    但她却看着江知沐问:“怎么了?你们妹妹想吃不给吃?”

    江知沐睁圆了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拍了拍摇晃着自己的江知相,作为大哥,他总得问清楚,“那娘亲,你们怎么那么晚回?去哪里了?”

    “孩子他爹,你说吧”,陈灵又将问题踢了回去,幸灾乐祸看着

    江望舒作为混迹官场几年,面对一众老谋深算的朝臣能站稳脚跟,区区两个孩子会搞不定。

    却见他满脸慈爱的笑容,蹲下身子,深知擒贼先擒王,和江知沐对视,颇是苦口婆心一番大道理。

    江知沐再是聪明,终归还是年纪太小,经历太少,没一会儿就被忽悠过去,甚至还一脸孺慕崇拜看着他爹,拍着胸脯说会带好弟弟的。

    而江知相彼时什么道理可不懂,只知道爹爹娘亲出去了,好吃的也没了,噘着嘴委屈得很。

    不过江知相很是听他哥哥的话,他哥哥牵着他走,他虽然委屈还是跟着走。

    江老夫人也摆摆手,跟在两个小不点身后,给足他们小年轻相处空间。

    热热闹闹,人间烟火。

    ……

    但是三皇子府却被一种阴郁笼罩。

    兰姝自醒来之后,便一直哭哭啼啼,几次晕厥了过去,宗怀谦好生安慰却无济于事。

    不过想想也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从兰氏女成了柳家女,还强调说要自己安分守己和克己复礼,这不是狠狠在打她脸面吗?

    兰姝不敢想象没了这层身份,还有这道圣旨压着,她日后要如何立足于一众闺秀小姐当中。

    何况,还将她苦心谋得的婚事作废,这要她如何是好?虽然宗怀谦一直在一旁宽慰会对她负责,可是如今名不正言不顺,大家都知道自己住进了三皇子,这于清白更是有碍。

    宗怀谦好不容易熬到次日早上,颇是憔悴往皇宫而去。

    一路上,不少大臣偷摸看宗怀谦,见他容色颇是憔悴,听说昨日在府衙,三皇子也是在的,知道那兰姝晕倒之后,紧张兮兮就抱着回府。

    不少人莫不感叹,果然还是年轻,这道美人关他怕是难过了,这让之前本想支持他的大臣亦是止住脚步,一心围着姑娘家,太过感情用事了。

    不过,他们也不敢看得太明显,终归是收敛着。

    加之宗怀谦此时心烦意乱的很,整颗心仿佛被撕扯成两半,持着完全相反的意见。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今日早朝他们又见证了一个世家的哄塌。

    起因还是之前宣昭城墙跳城墙自裁一事,恭王世子宗怀言协同龙鳞司秘密调查,顺藤摸瓜下才发现这与魏国公非法侵占良地,圈地占地的行径有关。

    魏国公是出了名的沉稳儒雅,听得宗怀言参告自己自是喊冤。

    宗怀言神情严肃,义愤填膺道:“陛下,前些日子宣昭城墙一案,微臣自江大人手中接过就暗中调查,那人是城东胡员外之子胡茂声,他三代皆是安安分分的清白人家。可因魏国公外戚戚然廖家看中了他们家的良田,意图以一成价格将其买下。胡家自是不肯,毕竟里头不仅仅有数百亩上等良田,更有族中祭田。可廖家使出肮脏手段,甚至不惜火烧田庄,害死了好几条人命,其中便有去查账的胡员外。胡员外死后,更是伪造了欠条和书据,强行将胡家家产据为己有。胡夫人气急攻心也撒手人寰,只留下胡公子。”

    “胡公子欲上府衙状告,却在途中被人重伤,死里逃生,可双手被废,又被毒哑。他因着魏国公权势,自觉状告无门,这才从宣昭城墙跳下,只为有一天能将他一家冤屈都公之于众,让恶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宗怀言言辞真切,带着愤怒余颤。

    魏国公阴恻恻道:“世子,这可是在朝会,你说这些可有何证据?”这些日子,他急着将淮南侯一案闹大,另外一个也是为了掩盖宣昭城墙这件事。

    他必须要让大理寺从府衙撤手,让江望舒无暇顾及,他好趁机将所有证据消灭。

    魏国公神情冷漠,切不可让他诈出什么,按理自己证据那些都给抹了。

    宗怀言丝毫不畏惧看了过去,真正深入调查才知道胡家被他们整得有多惨,他们家境殷实富裕,生活安乐无忧,而且胡公子秀才之身,还准备参加明年的秋闱。

    可是因为他们一己之私,原本幸福安康的一家三口全没了。

    而在建安尚且如此,往外那些地方呢?

    想至此,宗怀言眼眶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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