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葬礼
星城，星麓山。
长城军烈士陵园。
一座冰冷的石碑上面，痞帅痞帅的中年男子露出温暖的笑容，被黑白色相片永久定格在那里。
昨晚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雪，此刻已经消散，化作淅淅沥沥的小雨。
一身黑色长裙的柳环撑着一把黑色的伞，慢慢靠近那座冰冷的墓碑。
她将一束黄白相间的花轻轻放在了墓碑前，眼眶湿润。
“下雨了，记得多穿点衣服。”
“少抽点烟，对肺不好。”
“你这些年攒下来的钱，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给你战友们的家人送过去了，你放心吧。”
“燕白在学校挺好的，老师说他很听话，很懂事，没给你丢人吧，等他长大了，我就把他接回来，你别担心。”
“知道你不喜欢花，你肯定会说一个大男人要花做什么，今天呢，就当是给我一个面子，收下吧。”
柳环最后再看了一眼照片上那张痞帅痞帅的脸，擦去眼角的泪痕，依依不舍的离开。
魁梧的李雷朝着墓碑上那张脸憨憨一笑，将手中的酒打开。
“队长啊，这酒那天晚上没顾上喝，今儿我给你带来了，放心，今儿没人跟你抢了。”
李雷将手中的酒缓缓洒在墓前，笑着说道：“队长啊，我知道你是个爱热闹的人，这儿有这么多兄弟姐妹陪着你，想必你也不孤单了吧。”
“你小子每次都嫌我从家里偷出来的酒不好喝，可每次都是你小子喝的最多。”
那一起喝酒吹牛的时光仿佛就像是在昨天一样历历在目，二人爽朗的笑容依旧在耳边回荡。
李雷的声音逐渐哽咽，倒酒的手也开始不听使唤的颤抖。
“可是……可是……可是你让我老李，以后偷酒给谁喝啊……”
这些天来一滴眼泪没流的李雷，终于在手中的酒洒完的时候，绷不住了。
赵轩一手撑着伞，一只手臂上还缠着绷带。
他盯着那座冰冷的墓碑，眼神却越来越温柔。
他就这样默默的现在墓碑前，仿佛在聆听着他的教诲。
“小轩轩，手法不对，看着，手臂不动，手腕发力。”
“小轩轩，突刺讲究的是双腿的爆发力，手中的刀不仅要快，更要稳。”
“作为一名优秀的刺客，你知道什么最重要吗？”
“一击必杀的能力？”
“不，是在任何时候都保持冷静的那颗心。”
“可队长你战斗从来不冷静。”
“废话，老子是战士，要打出一往无前的气势，你小子可不能学我，要发挥你一击必杀的奇效，懂不？”
赵轩朝高启辰一鞠躬。
“我明白了，队长，一路走好。”
早就哭成泪人的乔欣欣擦掉脸上的泪水，将自己亲手做的小蛋糕放在墓前。
“队长，这是我做了一晚上的蛋糕，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做了好几次都没做好。”
“队长，你放心吧，我以后不会再偷懒了，马上就是淘汰训练了，我肯定会通过考验，成功转正的！”
乔欣欣看着那张脸，只见他好像哈哈一笑，“加油，我们家欣欣肯定没问题。”
“队长……”
乔欣欣扑到柳环的怀中，小声的抽泣。
周末缓缓走到高启辰的墓碑前，那张痞帅痞帅的脸露出温暖的笑容。
“来一根儿？”
“呵呵，年轻真好。”
“还是星城好啊，灯火通明，车水马龙，看着就有烟火味儿。”
“不像我的老家冰河，好像除了白茫茫的大雪之外，就再也没有任何回忆。”
“呵呵，何止去过，老子当年在冰河关大杀四方的时候，你小子还在吃奶呢。”
“嘿嘿，老子刚加入长城军时，就跟你一般大，看着你就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小子，站我身后。”
“老高，我可以帮你战斗。”
“我知道，站我身后。”
“咳咳…臭小子，我刚才这一刀帅不帅？”
“要是以后有机会去冰河关，在北墙上找到雪狼一团陷阵营的位置，替我把这枚勋章嵌在城墙上。”
“你小子送我的冰雕我很喜欢，尤其是上面那两句诗。”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十年了，兄弟们只能在梦里才能相见，他们肯定等着急了吧。”
“别急，别急，我来了……”
“……”
周末取出一根烟，点好之后，放在高启辰的墓前。
他有好多好多话要说，可又一句都说不出来。
最后，他朝高启辰的墓碑深深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杨辉与林月同时站在高启辰的墓前。
“老高啊，你这一走，我们星城两月一星的铁三角组合可就破了啊。”杨辉苦笑着说道。
“是一星两月。”林月面无表情的纠正道。
“行行行，一星两月就一星两月，咱仨争了这么久的第一小队，今天就不争了。”杨辉笑着说道。
“平日里都是咱兄弟俩一起受嘉奖，一起挨批评，可你这一走……”
“嗨，算了，不说了，老子崩不住了，我可不能让你看我泪流满面的样子笑话我。”杨辉抬起头说道。
“呵呵，也不知道昨晚是谁一个人躲在天台抹眼泪。”林月毫不留情的揭穿他。
“得了得了，你哭得比我还凶，咱俩就别再互相揭短了。”
“老高，一路走好。”二人朝墓碑同时鞠躬，异口同声道。
最后上来的是叶知秋，他的一左一右分别是魏明与莫灵。
魏明扶了扶眼镜，笑着说道：“老高啊，说好了等我退休你给我摆酒，你小子又一次说话不算话啊。”
莫灵盯着墓碑，泪流不止。
“老高，不是说好了要喝我们的喜酒吗？你总是说话不算话。”
“我把伴郎的衣服都给你准备好了，还想着改天过来试试，让你帮忙参谋一下我们的婚礼，你啊你，遇到这种事儿嫌麻烦，就知道躲清闲…”
莫灵说到这儿，已经泣不成声。
叶知秋拍了拍她的后背，盯着墓碑上的照片沉默不语。
过了许久，叶知秋缓缓开口道。
“能让我单独待一会儿吗？”
所有人都默默离开，只留下叶知秋一个人的背影。
叶知秋盯着墓碑，微微一笑，“你小子总说你的命是我给的，你咋不经过我允许就走了？”
“你知道老子当年身受重伤，还从尸横遍野的战场把你小子背回冰河关有多吃力吗？”
“咱们雪狼一团可就只剩下咱们两个人，你这一走，我他娘不就成光杆司令了？！”
“好好好，你不说话是吧，你不说话，我可就把你的名字从花名册上抹去了。”
叶知秋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拿出一本泛黄的花名册，里面所有的名字都被一抹红色划去，只剩下团长叶知秋和一营长高启辰的名字。
“你小子还不说话是吧，我划了，我真划了。”
叶知秋咬破手指，用鲜血将高启辰的名字抹去。
看着那一抹抹鲜红之下的名字，叶知秋眼眶湿润，跪倒在地，将头深深埋在里面，开始哽咽。
风吹往冰河关的方向，空中仿佛传来一声声雪原孤狼的悲鸣，飘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