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出手
夏冬春却快步跟上了我们的脚步。
抬眼看到了我，顿时笑了起来：
“竟是你！选秀时弄脏了我的衣裳，没想到你这小门小户的，竟也能进宫？”
又打量我的衣衫：“你竟也是常在？”
我并未理他，今生我与她同为常在，我只微微点头。
“夏常在万安。”
说罢向甄嬛眉庄示意，就想往前走。
她却一把拽住我的袖口，差点把我扯得一个趔趄，衣袖都扯松了。
我心里也顿时不满起来，怎的还有赶着送死的？
甄嬛眉庄也纷纷过来把我二人分开。
眉庄大度，好言好语，夏冬春却嘲讽她，说她得的赏赐是新入宫的这批秀女中最多的，小恩小惠邀买人心，讽刺她左右逢源，是个小人。
眉庄被气的脸色通红。
我不想与她多生龃龉，只伸手去拉眉庄，
“姐姐，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今日约好了看绣品样子，就不与夏常在耽搁了。”
说罢拉过眉庄就想快点离开。
夏冬春见我理都不想理她，当下急了。
骂我小门小户穷乡僻壤出来的，不知是哪辈子的福分进了宫，又说我父亲不过区区州判，我竟敢这般无礼。
又骂我娘，不知什么样的狐媚子生出我这样的女儿，当下越骂越狠。
我脚步一顿，心中杀意浮现。
我娘亲就是我的逆鳞，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是我去争去斗去坚持的理由。
夏冬春骂我，我可以忍耐。
母亲生我养我不易，她一生善良懦弱，从未行恶事。如今她远在天边，怎的还要容夏冬春一介蠢货羞辱？
正好听到脚步声走来，我余光一扫，是华妃。
我心中一凛，狠下心来。
“夏常在何出此言。你我同为宫嫔，皇后娘娘与华妃娘娘协理六宫，本就是希望我们姐妹之间能够和睦相处。”
“俗话说，英雄不问出处。皇后娘娘出身乌拉那拉氏，身份贵重，华妃娘娘的哥哥乃是当今朝廷二等公。”
“皇后娘娘与华妃娘娘二人虽身份贵重，但却宅心仁厚，待我们阖宫姐妹也是和善亲从的，并没有因为妹妹出身卑微而出言恶语相向。”
“由此可见，越是身份高贵之人，便越是豁达雅量。姐姐也是出生骁勇世家，也该如华妃娘娘一般优雅得体，宽以待人，不该这般恶语伤人。”
夏冬春听到这里已是非常不耐，只不屑到：
“哼，我却不屑那做派。你既出身微贱，便别想着被人高看一眼，再敢在我面前多言，要你好看！”
“噢？你是想要谁好看呀？”
华妃的声音懒懒地从后方传来。
我们赶紧让道两旁，低身行礼。
“华妃娘娘万福金安。”
“秋来御花园风景如画，好好的景致却被人给打扰了，真是扫兴。”
“安常在她出言不逊，嫔妾只是想训诫一下她，训诫一下。”
“皇后与本宫都不在了吗？本宫竟不知这后宫已是夏常在当家，要辛苦你来训诫宫嫔。本宫怕你承担不起这份辛苦。”
“再有，你说不屑那做派，是谁的做派，啊？”
华妃的声音盛气凌人了起来。
“臣妾一时失言，臣妾一时失言，还请华妃娘娘恕罪。”
华妃却不搭话。
偏过头对颂芝说，“今年的枫叶好像不够红呀。”
我心想，来了。
“奴婢听说，枫叶要鲜血染就，才红的好看呢。”
“是吗？那就赏夏常在一丈红吧。”
“就算用她的血，为宫里的枫叶，积点颜色。”
我闭上眼睛。
别怪我，我本不想做狠劣之人，奈何你触我逆鳞。
说罢周宁海耐心地解释了一下什么叫做一丈红，夏冬春求饶之声也随后传来。周宁海不顾夏冬春的求救声，拖着她下去了。
我们一行人跪在地上，不敢出口大气。
眉庄和甄嬛脸色被吓得发白，我有些心疼她们，却又知道，以夏冬春的性子，在这后宫迟早有这一天。
我心中默哀，只愿她下辈子别这般轻狂，今日一丈红好歹留下了性命，日后怕是一条命都留不下，还要连累亲族。
处置完了夏冬春，华妃一改刚才的狠烈模样，只是面色轻蔑地扫过我们三人，语气淡淡地道：
“三位妹妹起来吧。”
“安常在刚刚说的不错，本宫与皇后不是不能容人之人，只是夏氏今日以下犯上，意在宫中无礼，让各位妹妹受惊了，本宫依照宫规处置了她。”
“各位妹妹将将进宫，便见到这场面，本宫倒是有些过意不去。颂芝，回头将皇上新赏的雪缎送几匹到三位妹妹宫里去。”
闻及此，眉庄与甄嬛二人脸色缓和下来，
“只是，虽然法不责众，此事到底是你们三人引起的，此番便回宫好好思过去吧。”
我与眉庄甄嬛三人齐齐起头应是。
说罢，华妃又转头看向我。
触及华妃的眼神，我连忙低头做恭敬状。
“安常在倒是个妙人。虽说出生低微，但英雄不问出处。日后若有人敢拿出生低微来嘲笑你，你只管叫她来问本宫，让本宫瞧瞧她是个什么样的出身。”
我又连连感激言谢。
华妃走后，我们三人喘了口粗气，放下心来。
想起前世去御花园，甄嬛被泡在井中的福子吓到，我当下也不敢多留，直直拉着她们去了我的酡颜斋。
索性现在储秀宫就我一人居住，没有其他小主，故而反而成了几处最方便说话的地方。
我好生安抚她们一番，见她们见见放松下来。我才开口道：
“姐姐，其实今日，我是故意那样说的。”
眉庄和甄嬛疑惑地看向我。
“不瞒两位姐姐，娘亲是我至亲之人，对我而言十分重要……今日夏冬春出言侮辱，我心中不忿，故而看到华妃来时，特意出言挑拨，惹得她在华妃面前失言。”
“今日她被赏了一丈红，姐姐们可会觉得我狠毒？”
眉庄和甄嬛从一开始的疑惑转而到了然，她们齐齐对视了一眼，然后双双握紧我的手。
眉庄开口道：
“妹妹，今日听那夏氏满嘴污糟之言，莫说是你要出言反驳，便是我也想令人掌她的嘴。”
“她口出恶语，你反驳本没有错，今日罚她的人又不是你，干你什么事？”
“况且夏冬春为人张扬浅薄，这宫中岂能容得下她？”
“今日华妃娘娘只是赏了她一丈红，他日若她做下其他错事，命能不能保住都尤未可知呢!”
“你莫要自责，今日你做得对。我们姐妹三人进宫本就是要同舟共济，若是被人羞辱至亲而连反驳都不能，那往后岂不是要任人鱼肉？”
说罢甄嬛也附和，只道我做得对，让我别自责。
我想起前世，我主动为甄嬛除去余氏，乐呵呵的想到碎玉轩告诉她时，却听她与眉庄说我狠。
前世她那句话成了我的一块心病。
若我前世直直告诉她，她是否会有不同？
今天虽没有得到答案，但我心中却领会一二了。
在我宫里用过午膳，二人才慢吞吞的回去了。
次日，我到眉庄宫里叫上她，一道去看甄嬛。
刚进碎玉轩，便见一群人围在院中的梨树下，吵嚷嚷的。
见我们来了，甄嬛脸上一喜，迎上前来。
“眉姐姐，容儿。”
说罢回头叮嘱了几句：“今日的事，一个字也不许说出去，免得被别人拿捏了说道。”
然后便领着我们进了房门。
坐在塌上，我和眉庄见她神神秘秘的，便开口问道：
“姐姐这是怎么了？”
甄嬛示意浣碧，便见浣碧拿了个罐子上来。
“容儿，你素擅制香，你看看，可认得这东西？”
我也疑惑了，便示意浣碧走上前来，浣碧打开罐子，一股刺鼻的味道便散发出来。
我和眉庄齐齐捂住口鼻。
只一眼，我便认出了，这是块分量极足的麝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