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最快一剑
苏毅不是没想过给洪义讲讲自己正在修炼的《炼气诀》，但是那口诀被老道士下了禁制，他无法言说。
而且，他依稀记得那老道士好像还说过，这口诀似乎并非人人都能修炼的，所以他即使再有心，也无力啊。因此，苏毅并没有把自己正在修道的事情与洪义言明。
苏毅先把自己心里头的想法放下，好奇的询问道：“洪哥，乘风剑法里的‘快’，是怎么一个快啊？世人皆说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你最快的一剑，是哪一剑啊？”
洪义露出追忆之色，他回想起当初那场异常凶险的厮杀，虽然过去已久，但至今想来，依然历历在目，他沉声道：“我平生最快的一剑，是生死攸关的一剑。”
“我曾有过一场惊心动魄的死斗，虽然我最后毫发未伤的全身而退，但那却是我出道以来，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黑衣剑客不紧不慢的陈述道：“那次生死搏杀，敌我双方的实力，旗鼓相当。我与对手短兵相接，以快打快。”
“在战斗最焦灼的时候，对方突然使出一招压箱底的杀手锏，那是一记我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凌厉杀招！”
“那可是最要命的关头啊，生与死，往往就在那么一瞬间啊……”
苏毅侧耳倾听，听到这险死还生之处，他手心直冒冷汗。
洪义慢慢的闭上双眼，似乎在追想着那险些让他命丧黄泉的杀招，他嗓音沙哑的缓缓说道：“我至今都还未想明白，他到底是如何出招的，不过我却清清楚楚的记得，他当时那一招，蓄势的距离非常短……”
正当此时，一阵狂风拂面而过，片片树叶身不由己的被卷着冉冉上升，随后又纷纷扬扬的飘落而下。
在最后一片树叶飘然坠地之时，洪义猛然睁开双眸，杀气凛然。
只见这位黑衣剑客在身前半尺之内，极速出剑再收剑，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他在模仿对手当初那惊艳一剑。
虽然苏毅现在对高明的剑招，还看不出太多门道，但他能感觉到，洪义这快如闪电的一剑，还差点那么一点点意思。
这种感觉很微妙，说不清，道不明，只可意会，无法言传。
果然，洪义摇了摇头，颇为遗憾道：“我还是未能彻底参透那一剑的精髓啊。”
他左手食指和中指轻轻的抚摸剑身，屈指弹剑，剑鸣声清脆悠扬，他不疾不徐道：“那一剑出招前后，不过一掌之间的距离。看似平平无奇，毫无特别之处，但那一剑的爆发力，却出乎意外的强，间距短，势急，力却极沉。”
“我跟对手原本还势均力敌的平衡，被他那一剑瞬间打破，我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踉踉跄跄后退数步，我几乎完全失去了自己的节奏。他则顺势而为，乘胜追击，不给我丝毫喘息和反击的机会，一心只想置我于死地。”
苏毅听到这里，哪怕他此时已经猜到了最终的结果，但那颗心依旧跟着提到嗓子眼上。
洪义的神色有些恍惚，“我的大脑当时一片空白，说时迟，那时快，我的求生本能，瞬间激发，我条件反射一般，顺其自然的做出了，无意识的反应动作。”
洪义平静的看着自己握剑的右手，自言自语道：“那纯粹是我平日勤学苦练的肌肉记忆啊，我还没想出拆解那一招的方法，甚至可能连大脑都还没来得及思考，握剑的手就直接动了……”
这个平日里沉着平静的男人，罕见的面露激动之色，他的语气逐渐急促起来，“在连我自己都还没回过神之时，我已经施展出了一记烂熟于心的剑招，一招简单的不能再简单，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刺剑式。”
“快！”
“那一剑，是我迄今为止，递出过最快的一剑！”
“更是我此生为止，最得意的一剑！”
“在电光火石之间，我极速出剑，直刺对手眉心，一击毙敌！”
“我得手之时，对方剑尖距离我的眼睛，不足半寸，不足半寸啊……”
“如果我稍微再慢那么一拍，不，哪怕我略微慢了半拍，倒下的那个，就会是我，死的人，就会是我。”
说到这里，洪义咧嘴一笑，“生死之间见生死，有大恐怖，也有大机遇，也就是那险过剃头的死斗，那快之又快的一剑，让我突破境界，成功晋升为实打实的二品剑客。”
苏毅听到此处，终于如释重负，他那颗已经吊到嗓子眼的心，也慢慢落下。
洪义感慨万千道：“这潜意识的反应，完全归功于我平常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兢兢业业挥剑练剑的结果啊。”
“那快了半拍，那险之又险的救命一剑，就悄无声息的藏在，我平日踏踏实实，认认真真练剑的努力里，汗水里。”
黑衣剑客语重心长的对灰衣少年说道：“你在剑道上，花费了多少时间，付出过多少努力，不需要跟任何人提起。当你真正面临生死存亡的战斗，面对出手狠辣，手不留情的敌人时，你自然而然就会发现，自己曾经挥动过的每一剑，都是一个答案。”
“千万不要假装很努力，因为对手不会陪着你演戏。更不要敷衍自己手中的剑，否则剑也会敷衍你。”
“人生没有白练的剑，如同这一生没有白走的路，每一剑，每一步，都有岁月在不折不扣的帮忙算数。”
“所以啊，小苏你现在就要沉下心来，先脚踏实地的练习基本剑式，哪怕简单且枯燥，也要一遍又一遍挥动手中的剑，直到你信手出剑的速度，不下于大脑的反应速度，心到，眼到，手到，剑就到。”
洪义的眼神里充满了对少年的期望，“师傅说你骨骼清奇，是块练剑的好材料，我希望你有朝一日，能够彻彻底底的兑现自己的天赋。”
“把挥剑的动作，刻进你的肌肉记忆里。”
“把剑当作你手足之延伸，融入你的身体里。”
“去追逐，那世间所有剑客的毕生追求——人剑合一。剑在心中，意在剑中，将剑烙印进你的命里！”
哪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不渴望天生我才必有用？意气一高再高，高于百尺楼！
哪个风华正茂的少年郎，不胸怀凌云志？期许人间第一流！
哪个血气方刚的少年郎，心中没有一团火？炽热又剧烈，永不褪淡！
苏毅心中那团不为人知的火，被洪义这番慷慨激昂的陈词彻底点燃，虽然依旧不声不响，无声无息，但却在心里熊熊燃烧着。
苏毅拍着胸膛，朗声道：“唯用我坚韧不拔之志，练一身纵横三万里的剑！”
少年雄心壮志的话音刚落，一声轻佻悠长的响亮口哨传入他们耳中，“人剑合一即是‘剑人’，真不是我说啊，老洪你这狗日的，所追求的，果然是做个大大的贱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