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意识空间
解慕漱手持双刀，站在空旷的、灰蒙蒙的天空下，身后是自己三十年的全部回忆，眼前则是一只浑身散发着金光的猴子，和一头浑身燃着烈火的巨大黑熊。这正是二十年前那场大战中，对战的斗战胜佛，和那强大无匹的黑熊妖。
此刻的他，刚刚找回了自己的记忆，也找回了自己的武器，就在他觉得自己的头脑变得格外清晰，身体变得格外舒适时，眼前这两个不速之客便轻车熟路的闯进了他的意识里，就像回到了自己的家一样。
那猴子和黑熊见到持刀而立的解慕漱，都是吃了一惊，就像是自己的家里突然来了一个陌生人。但解慕漱身后的回忆，却无疑证明着解慕漱才是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
“你们是什么人？”解慕漱口中问着，但他隐隐觉得，自己眼前的黑熊和猴子，看着颇为眼熟，似乎自己曾经在梦中，见过他们的样子。
“你怎么会在这里？”那黑熊张口，说出人话来。他的声音浑厚，张开口时，解慕漱甚至感受到一股热浪传过来。
解慕漱不知道怎么回答那大黑熊的问题，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在这里，又或者说，一个人在自己的意识当中，不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嘛？
但还没等解慕漱说出口来，倒是那猴子将他心中所想说了出来：“一个人出现在自己的意识中，这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嘛。”
那猴子微笑地看着解慕漱，那笑容让解慕漱一下子想起了那个溺水的梦。
“可是他明明已经死了，他的神元早就被我吞掉了，现在，这应该是我的身体！”那黑熊愤怒的咆哮着，作势要朝解慕漱冲过来，却被那猴子给拉住了。
”你的神元也被我吞掉了，你现在不是还在这里。“那猴子轻轻一抬手，就拦住了那愤怒的熊妖的去势。
解慕漱看着猴子，又看了看熊妖，他意识到，这就是他溺水时，梦中的那两个形象，那猴子的声音，正是自己梦里的声音。于是他张口问到：“我现在，是在梦里吗？”
那猴子和蔼的回答道：“非也，我们都在你的意识当中。”
他看到解慕漱迷惑的眼神后，又补充道：“你也可以认为是在梦里，不过在这场梦里，你可以完全自主控制自己的行为和能力。”
如果说这的确是梦，那么就是一个清醒的梦。解慕漱在心里想。
“那么你们，到我的意识里面来做什么？”
“我们，曾经在此寄居，我今本想归去，却不想归路未成，只能暂时退回此处，再想你借宿一阵可好？”
“我能说不好吗？”
“当然，这是你的自由。”
说着，那猴子就要拖着熊妖转身离去，但那熊妖却在他的光芒的笼罩下，拼命的挣扎，解慕漱看得出来，目前这猴子控制这熊妖，似乎已有些吃力。
“我还没有说不行。”
那熊妖此时已将丝缎般的柔光撕开了一个小口，大声喊道：“这本来就是我们的地方，你就算赶他走，也至少应该把我留下来。”
解慕漱本想上来帮助猴子控制住黑熊，听了这话后停在了原地。
那黑熊见状赶忙说道：“你难道忘了我们一起横行北境，保护扶余人民的时候了吗？”
说着，那黑熊吹了一口热气，解慕漱的身后，随着这一阵热风，多出了很多记忆。他回头看去，正看到自己赤着上身，站在篝火旁，周围是扶余国的士兵们，正在欢快地跳着舞。
回忆中，站在冰天雪地中的解慕漱丝毫不觉寒冷，他赤裸的身上，刺着火焰一样的花纹刺青。
“你应该记得，是我给你的力量，让你能够保护好扶余国的每一个士兵，让你不费一兵一卒，就保护扶余人民，永享太平啊！”
听着黑熊的声音，解慕漱终于记起，这黑熊就是他奉皇兄解夫娄之名，前往长白山下讨伐的妖怪。当时这黑熊隐藏在长白山下的一处洞穴当中，自己为了保护身边的亲兵，只身进入洞穴，与那熊妖大战了一天一夜，双方两败俱伤。却不想守在外边的士兵和村民，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为了杀死黑熊妖，封住了所有洞口，然后开始往里面放火烧熊。
解慕漱本想与这黑熊同归于尽，却不想那黑熊死到临头，竟化作人形，开始与解慕漱攀谈起来，询问解慕漱，此生可有遗憾。解慕漱本已抱定必死之心，料想二人终究要困死在这洞中，便与那黑熊妖聊起了自己的志向。
“遗憾吗？扶余国小，我本立志，誓要保护我扶余子民，安定太平。如今虽有我大哥良君在位，但终究国小民贫，周围四邻虎视眈眈，朝中能人不多，我此番离去，若再有恶邻犯边，恐怕扶余还是凶多吉少。”
“今日你我本应同死在这洞中，为了这份缘分，我助你冲出洞去，杀翻四邻可好？”
解慕漱哈哈大笑，“我虽有此心，怎奈你我人妖殊途，你杀了那么多人，我也杀过那么多人，今日一同命丧于此，就是我们的归宿。”
那熊妖闻言，跟着解慕漱一起哈哈大笑，连叫了三声好后，却又突然出手，趁解慕漱放松警惕之时，一下重击将解慕漱打晕了。
那之后的事情，解慕漱就说什么都行不起来了，就连看到那跟着黑熊的法术展示出来的经历，都觉得分外陌生。不过看起来，自己似乎仍和兵士们一起，在北境保护扶余人民的安全。
“解慕漱，你离开北境，扶余国的人民已经被人欺负的不成样子了！快过来跟我一起杀了这猴子，然后我们一起回北境去，还扶余国一个太平盛世啊！”
解慕漱仿佛被这个念头点燃了一般，眼睛都在发着光。他想回去，他想念自己的哥哥，想念国城的人民，想念王正那个沉稳机灵的小儿子，想念扶余国的一草一木。
解慕漱熟练地挥起双刀，朝着那猴子的本体冲过去。
那猴子摇了摇头，挥起另一只手，轻松挡下了解慕漱的双刀。
但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那黑熊竟将自己的头颅化作一只小熊，从那柔光的缝隙中跳了出来。
猴子见状，原本慈祥的脸上竟也有了怒意，“我本想渡化你，如此不成，我也不介意直接打散你这神识，让你彻底湮灭。”
那小熊放弃了庞大的身躯，似乎也失去了之前引以为恃的力量，此时脸上浮现出了巨大的恐惧。
只见那猴子身上破旧的袍子内，鼓荡着金光，那小熊恐惧地向四周张望着似乎在寻找着周围有什么藏身之地。
但这毕竟只是解慕漱的意识空间，一片灰蒙蒙的雾中，是百丈平川一般的空旷。最终，那小熊的眼神落在了解慕漱的身上，脸上的恐惧逐渐变成了阴狠，只听他口中恶狠狠的念叨着：“死猴子，你愧为妖族，你永远也不能杀死我，也休想阻止我。”
跟着，便如一道黑色的闪电一般冲向了解慕漱的身体，一下子便钻进了解慕漱的身体里。
那猴子见状大喊不好，刹那间已经到了解慕漱的身边，用周身的金光将解慕漱的身体笼罩在内。但他终究还是慢了一步，那黑色小熊似乎已完全融入到了解慕漱的身体中，他露出袖子的手臂上，也再次呈现出火焰一样的斑纹。
猴子用周身的金光将解慕漱紧紧裹住，口中默念了数遍：“但守已志，莫生嗔念。”但已经晕倒在猴子怀中的解慕漱却似乎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在他们身后，解慕漱的回忆中，正不断增加着一个身上布满火焰斑纹的解慕漱的记忆片段。
猴子内心清楚，那熊妖数百年修炼、千百万杀戮供养的神元，此刻已全部融入到解慕漱这个凡人的神元当中，他已经无力回天了。
将自己如此深厚的道行寄予到一个凡人的身上，那熊妖在赌自己的妖性足够强大到能够影响到这个人的意志。斗战胜佛却不敢和他一起赌，经历过那场大战，和这二十年来神元的纠缠，他清楚那个熊妖的破坏力，他根本不敢冒这个险。
斗战胜佛再次深深看了解慕漱一眼，然后轻轻将他的身躯放在地上。口中如遗言一般再次念到：“解慕漱，但守己志，莫生嗔念。”
跟着轻轻挥手，将那熊妖的记忆全部掩藏在了迷雾之中。最后，再次化作一阵金光，包裹住了解慕漱的整个神识，保护好了解慕漱的神元，和他意识中的每一段回忆，希望他可以作为一个善良的人，好好利用自己获得的这份妖王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