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酒桌

    解慕漱舒服的靠在树枝上，饶有兴致的看着脚下千奇百怪的妖怪们，他似乎已经慢慢习惯了黑夜，也习惯了和这群长相异样的家伙待在一起，丝毫感受不到恐惧。

    不知为何，解慕漱看着脚下这群正在撕咬着血淋淋内脏的狼妖，竟有一种，看着自己家养的一群小狗，在这里争抢食物的错觉。

    狼群中，红姐、小狸和小蝶三个女人坐在一起，他们的吃相很文明，如果不是嘴角还在滴着鲜血，你甚至会以为，他们只是在小口的吃着精美的糕点。只是，她们吃的并不慢，至少，并不比周围这群狼更慢。

    解慕漱并没有注意到，下面着三个女人时不时的就会朝自己这边瞟上那么一眼，因为他很快就把目光投向了草地中央那群推杯换盏的大汉身上。

    围坐在一圈的总共有十一个人，坐在主位的当然是那面庞白皙的白玉牛，牛大哥，他的左手边就是那金眼虎，右手边则是那满脸胡子的汉子金狮。此时那金眼虎正满面笑容的举着自己的酒碗，看样子正在向金狮敬酒，中间的白玉牛也举杯应和着，那金狮虽也举起酒碗，一饮而尽，但看他的脸上，始终蒙着一层薄雾一般的朦胧表情。

    飞羽神鹰就坐在金眼虎的左边，此时也陪着他的大哥金眼虎举起了酒碗。在他身旁的是个肥头大耳的家伙，解慕漱认得出，这家伙应该是一旁那群猪腰的首领。他倒没参与到喝酒当中，一直在自顾自的大口嚼着桌上的食物。猪妖身旁便是那一直没说过话的羊首人身的妖怪，此时正在旁若无人的喝着自己的酒。他坐在猪妖身边倒也合适，两人全程也不用讲话，一个专心吃饭，一个专心喝酒便好。

    金狮身旁，挨着他坐着另外两个参与到擒仙的妖怪，紧贴着他的是那个身材矮小的，名为“海中仙”的妖怪，远一点则是那红发道士“岭南蛊王”，这二位本正私底下说这什么话，被牛大哥提点后，也参与到金眼虎对金狮的敬酒之中，陪着喝了一杯。

    岭南蛊王的身旁，就是那神秘的独眼老猴子，他此时正斯文的吃着眼前的五脏六腑，仿佛是在品尝山珍海味一般，慢条斯理的放到嘴里，再慢慢咀嚼后咽下去。他也丝毫没有管同座的其他人，众人也似乎完全接受他就是这样的存在。

    坐在牛大哥正对面，还有两位，一个面容清秀的年轻人，解慕漱从他之前的位置猜测，他应该是狐妖的首领，还有一个看不出什么特点的中年人，解慕漱只知道他是那群杂妖的首领，但却猜不出他究竟是何物所化了。这二人被夹在那羊妖和那老猴子中间，纵然有跟其他妖怪交际之心，也实在是难以越过中间冷若冰霜的羊妖和老猴子，只得安安静静的吃饭喝酒。

    也不知过了多久，解慕漱发现自己一晃神之间，那围坐在一起的众位妖王，已从一个正圆变成了个半圆。他定睛一看，发现那老猴子已退到后面安静地方，正在闭目养神，而那羊妖却已不见踪影。

    其余众妖王也已不再像之前一样，围着中间的食物各自吃喝，现正三三两两杂聚着，各自喝酒聊天。解慕漱注意到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就是这些妖王无论如何组合成小团体，似乎每个妖王都要找机会单独拉那金狮喝上一杯，然后趁他人不注意，附在金狮耳旁，小声说上几句。那金狮的反应也大抵相同，都是面上一阵羞赧后，连连摆手。一般来说，那妖王还都会抓住金狮那摆来摆去的大手，然后作出秘密的表情。

    不一会儿，那猪妖的首领与金狮聊完，又给众妖王各敬了一杯酒后，回到自己众猪妖的队伍里。那群猪妖已大都睡下，纵使众妖仍然嘈杂，但已传出了遮盖不住的鼾声。猪妖王回到队伍后，找了一块大石，很快也发出了鼾声。

    那样貌清秀的狐妖和他身边那中年人，此刻已经坐到了白羽神鹰的身旁，剩下的人坐的更加紧凑，推杯换盏之间，似乎喝酒喝的也更快了。那年轻狐妖和那红发道士面色本来就比较白，此刻脸上已泛起了微醺的红晕，其他人虽在面上看不出，但举手投足之间已远无之前的拘谨，想来是都喝了不少。

    解慕漱注意到，那金眼虎的眼睛，是越喝越亮，而他对面的金狮的脸上，则是越喝雾气越浓，越是看不清楚他真实的表情，居中的牛大哥，则似乎无论喝多少，都是一脸面不改色的白皙样子。

    夜，渐渐深了。即使草地上众妖依然嘈杂，树上的解慕漱却已经感受到丛林中吹过来的阵阵寒气。

    树下的狼妖也开始成群结队的安静下来，解慕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之前昏睡了太久，他已有一整天没有睡过觉了，此刻却还是一点倦意都没有。

    红姐朝解慕漱挥了挥手，她找到一块干燥的石头，想让解慕漱过去休息。解慕漱摆摆手，拒绝了她。他还是觉得树上更舒服些，当然，他也真的还不困。

    丛林中，除了当值的哨兵外，小妖们都已慢慢进入了梦乡。妖王们也只剩下金眼虎、飞羽神鹰、金狮和他们的牛大哥仍在篝火旁谈论着什么。

    解慕漱看到那牛大哥摆了摆手，看样子，他们终于也要去休息了。只见他随手一挥，地上便有一石台拔地而起，跟着他便舒舒服服的躺在了那石台上，闭上了眼睛。

    金狮慢慢起身，朝着自己所带队伍的位置走去，金眼虎和神鹰也走回了自己的兄弟们所在的位置。解慕漱这时才注意到，诸位妖王似乎都有自己休息的石台，倒不似众多小妖一般，随便就在草地上休息了。

    解慕漱见那金狮刚到自己队伍前的小石台上坐下，那之前已经鼾声如雷的猪妖首领，不知怎地竟突然到了金狮的面前，就连金狮也是一惊。跟着，那猪妖鬼鬼祟祟的将金狮拉入了密林之中。解慕漱本来还在纠结要不要溜过去偷听一下，反着也是闲着无聊。却不想二人很快从密林中出来了，那金狮走在前面，一脸的愤怒，后面肥头大耳的猪妖，则是一脸失望的样子。看来无论是谈了什么，两个人应该都没有谈妥。

    还不等金狮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半路上就被那红头发的蛊王给拦住了。这道士倒没猪妖那么鬼鬼祟祟，只见他大大方方的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塞进了金狮的手里，然后在金狮耳边耳语了几句。金狮听罢，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红发道士和那小盒子，跟着连连摆手，又带着恐惧的表情赶紧把那小盒子塞回了那红发道士的手里。

    然后，金狮就像赌气一般，到自己那石台上倒头便睡，无视了群妖中数双火热的眼睛。

    解慕漱见他们这场闹剧怕是要收尾了，料想着一定是这些妖王私底下去问那金狮，大圣残躯的线索，还要给金狮一些好处，不过这金狮看起来好像真的不知道一样。突然，解慕漱的余光好像看到那端坐在一个小小石台上的老猴子，似乎正在盯着自己。而当他转过头去，却发现那老猴子仍似老僧入定一般，一动不动。他揉了揉眼睛，重新再望过去，那老猴子就像长在那石台上一样，望之都不似活物了。

    解慕漱叹了口气：“哎，可能我也确实该休息一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