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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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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次地震京郊与直隶受灾最为严重, 京城周边山东,山西,辽宁等地也遭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害。

    地震之后又下起了雨, 犹如雪上加霜,救援困难, 朝廷的赈灾也不能及时到到达,哀鸿遍野。

    纳兰明珠被康熙指派统领赈灾事宜,纳兰容若也忙得不可开交,在深夜才下值回府,累得连眼皮都睁不开, 洗漱都没了力气,与卢希宁往往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沉沉睡了过去。

    余震不断, 京城震感虽不强,却依然弄得人心惶惶。加上绵绵的雨, 像是一张无形的网兜头罩在所有人头上,沉甸甸的,压抑得人喘不过气。

    只有小孩子忘性快,长生第二天早上睡醒之后, 就忘了先前的害怕, 照常调皮捣蛋在屋里上蹿下跳。

    卢希宁看着他天真无邪的笑容,忍不住将他搂在怀里,用力亲着他的胖脸蛋。

    幸好还有他的笑声,能驱散些灾害带来的阴霾。

    吃完早饭,卢希宁带着长生去到觉罗氏的正院, 院子里已经收拾过, 屋顶掉落的瓦趁着雨停时已经补上, 不过在花丛里,还是能看到碎瓦片。她收回眼神,深吸一口气进了屋。

    觉罗氏腿上搭着锦被,皱眉查看着账本,她抬头看来,眼里的血丝清晰可见。

    戴佳氏地震时惊吓过度动了胎气,纳兰明珠回府之后,见没人给她请太医诊治,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他亲自差人去请了太医来,最后太医挤出功夫前来看过戴佳氏,连安神安胎的药都没开,只是让她放宽心卧床歇息。

    卢希宁知道觉罗氏表面上不在意,不过遇到这种事情,心情肯定好不到哪里去。那么强烈的震动,所有人都担惊受怕,觉罗氏也一样。

    纳兰明珠在外面忙碌,府里的一摊子事,加上外面的庄子铺子,府里的修缮,安抚下人,虽有卢希宁在旁边帮忙,觉罗氏还是累得够呛。

    觉罗氏放下账本,对卢希宁招招手,脸上浮起疲惫的笑容:“来啦,快过来坐。”

    卢希宁将长生的胖脸蛋凑过去,他咧嘴奶声奶气叫道:“玛嬷。”

    觉罗氏心软成一团,脸上堆满笑,伸手接过他搂在怀里:“哎哟我的乖孙子,让玛嬷好生瞧瞧。”

    卢希宁笑着说道:“他胖乎乎的,正好拿来取暖,抱着他很快身上就暖和了。”

    觉罗氏斜着她,嗔怪地道:“他哪里胖了,这么丁点大的人儿,等过两年长身体抽条时,自会瘦下来。”

    长生坐不住,蹭着小身子滑下地,又撅着屁股往榻上爬。

    觉罗氏生怕他摔倒,忙伸手护着他,夸赞道:“我的长生就是聪明,你瞧他爬得多好。”

    卢希宁看着跟虫一样蛄蛹的长生,嫌弃得很,别开眼对觉罗氏说道:“等下我把他放在这里,额涅你帮我看着他些,我想出去找我哥一趟。”

    地震后次日,卢腾隆就差人递了消息来,说是家里都没事。

    外面余震还不断,觉罗氏听到卢希宁要亲自去找卢腾隆,立刻紧张起来,忙问道:“怎么了,你大哥他们可是出了什么事?”

    卢希宁也不好多说,摇摇头,笑着说道:“哥嫂侄儿们都好,我找我哥有别的事,一定要亲自当面跟他说。”

    觉罗氏顿了下,没再多问,只叮嘱道:“你去吧,不过路上小心些。外面道上不知清理干净没有,又下过雨,马车不要行太快。”

    卢希宁应了下来,说道:“劳烦额涅,那我先去了。”

    觉罗氏眼神慈爱,看着长生挪不开眼,摆摆手道:“我看到他啊,就什么烦恼都没了,还得多亏你带他来呢。”

    卢希宁笑,长生见不得她去别处,只要她一动就立刻会跟上来。趁着觉罗氏抱着他挡住了视线,她飞快地跑了出去。

    行墨驾着马车出了门,卢希宁想了想,没有去卢家,让他直接驶去了户部。

    户部与工部是最忙的时候,卢希宁猜卢腾隆这个节骨眼上应该不会摸鱼。

    到了户部衙门外,行墨停下马车,进去不久之后,卢腾隆随着他走了出来。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风却刮得很大,吹在身上像刀子割一般。

    卢腾隆看到卢希宁,笑得牙不见眼,叫了声妹妹后吃了一嘴风,忙闭上嘴,拉着她躲在马车后避风。

    他拿帕子擤了下鼻子,问道:“妹妹你怎么来了,找我什么事情?这两天我忙得很,一点懒都没偷。”

    卢希宁见他眼底都出现了青色,心里叹息一声,说道:“这场灾害所有人都累得够呛。我听夫君提及过几句,有人家里亲人因灾害去世,连下葬的银子都没有。朝廷也缺钱,你在户部应该最清楚不过了。”

    卢腾隆袖着手,望着头顶阴沉沉的天,惆怅地道:“是啊,户部穷得很,都快拿着扫帚去扫库房角落,恨不得多扫出几个大钱出来。丧葬的钱还是小事,主要是房屋塌了,老天下着雨,还抖个不停,人无家可归,厚衣衫都埋在废墟里,又冷又饿,实在是艰难。朝廷又下了令,不许随意吃死掉的牲畜,还有水也要用明矾过滤,煮开之后才能喝,粮食取暖药材,哪一样不需要大把的银子。”

    关于地震后的防疫问题,不管是吃食饮水保暖卫生,卢希宁在防疫措施里面重点强调过,她自然清楚得很。

    卢腾隆忙,卢希宁也不多耽搁他,直接道:“哥,以前你说阿玛留下来的钱,我们一人一半,我想把自己的那半拿出来,悄悄捐给受灾百姓。”

    “哥,你的那一部分,你想怎么处理都由你。”卢希宁看着卢腾隆震惊的脸,苦笑着说道:“我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已经足够了。那些钱一直是我的负担,捐出去之后,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卢腾隆眼珠直直盯着卢希宁,许久才终于动了一下,绷着的脸皲裂开来,情绪复杂至极,一会咬牙,一会茫然,一会唏嘘。

    他蹲下来抱着头,半晌后心一横,说道:“妹妹你的银子,想要怎么处理当然由你拿主意。我也学着你做做善事,我的那部分也一并捐了。还有张姨娘的那些珠宝,捐了,都捐了!”

    他神色狰狞,拍着大腿蹦起来,狠狠道:“就当给阿玛额涅积福,给子孙后代积福。”

    卢希宁见他跟割了肉的不舍样,说道:“哥,你不用跟我一样,我不缺钱。”

    卢腾隆用力揉着胸口,自言自语说道:“阿玛留下的银子,是阿玛拿命换回来的。如今捐出去多救几条命,就当是给阿玛超度了,保佑他下辈子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还能做大官,做了大官再赚更多的银子。”

    卢希宁无语看着他,失笑道:“哥,你这想法我真是…,算了,不说这些。哥,这些钱拿着实在烫手,我以前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地震以后我想马上来找你,实在太忙走不开。现在这个时机正好,朝廷发动所有京城的大户人家出钱出银帮着赈灾,我们的钱混在里面也不会太打眼。”

    卢腾隆沉吟之后说道:“你别管了,让我来吧,里面的门道我熟悉得很。保管把钱全部花到受灾百姓身上去,其他人休想从中捞到半点好处。”

    卢希宁听他的意思,会有人贪污赈灾银,忙说道:“那哥你辛苦一下,若是需要帮忙,就差人来给我递个消息。”

    卢腾隆嗯了声,转头看着卢希宁,嘴角撇了下去,哭丧着脸说道:“妹妹,说实话,这么多银子,我这个心啊,疼得快死去活来,你心不心疼?”

    卢希宁坦白地道:“我当然也心疼,哥,你可以哭一哭,我不会笑话你的。”

    卢腾隆听她这么一说,眼泪立刻啪嗒啪嗒掉了下来,哭兮兮说道:“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荣华富贵都是靠着钱啊,钱就是他娘要人命的王八蛋!”

    卢希宁默默递了干净帕子过去,卢腾隆也不接,抬起衣袖胡乱一抹脸,红着眼忧郁望天,说道:“这风真他娘的冷,妹妹,我还是喜欢广东,岭南在这个季节,还热着呢。唉,这辈子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去看一眼。”

    卢希宁知道他不是怀念广东的天气,他怀念的是父母还健在的日子,也跟着酸楚不已,安慰着他说道:“哥,当然有机会的。再过几年吧,等阿宝长生他们再长大些,我们带着他们出去走一走,去广东去澳门,去南洋,天南海北都玩个够。”

    卢腾隆立即笑了,振奋起精神说道:“对啊,来日方长,我们都还年轻,只要活着什么机会都有。外面冷,妹妹你早些回去吧,路上小心些。你放心,这件事我保管去办好。”

    卢希宁说道:“好,哥你也去忙吧,注意着身体,别太累了。”

    卢腾隆一摆手,嘿嘿笑道:“我不会太累着自己,躲懒的事情我熟得很。你快上车去,我也得回去了。”

    卢希宁上了马车,驶出一段路,她回过头看去,卢腾隆还袖着手在原地,目送着她的车子。

    他消瘦的身影立在墙下,她不禁想起出嫁时,他背她出门时的情形。虽然他们都各自有了孩子,他做为大哥,待她的这份心始终没有变过。

    每次他都这般送她离开,信任她,支持她。她拿一半的银子捐出去,其实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压力。

    他对吃穿住用行要求很低,只是那些钱太过沉重,他才用尽全力守着藏着。为了支持她,他最终也拿出了另一半。

    卢希宁眼眶莫名发热,泪水瞬间涌出了出来。她何其幸运,有这么多爱她的人陪伴在身边。

    路上来不及清理,常有碎瓦断木挡着,马车行驶得非常缓慢。卢希宁靠在椅背上,拿帕子擦干净脸,掀开车帘朝外望去。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四周静谧安宁,偶尔有马车驶过。

    卢希宁知道内城的安静只是表象,外城才是重灾区,她叹了口气,放下了车帘。

    康熙坐在车里,看着车外一闪而过的熟悉脸庞,脱口而出道:“停车。”

    马车停了下来,康熙静静坐着,心中天人交战,最终颓然说道:“走吧。”

    马车重新前行,他坐了会,猛地掀开车帘朝外看去。错身而过的马车逐渐消失在视线里,心也一点点跟着灰下去。

    等到马车转过弯,彻底不见了,他悚然而惊,不顾一切命令道:“追上去!”

    马车急停下来,卢希宁没防备,一下朝前扑去,她手忙脚乱撑住车壁,刚要出声询问,马车门一下被拉开。

    康熙站在门边,微微喘着气,目不转睛盯着她。

    卢希宁呆住,康熙神色憔悴,薄唇惨白,脸颊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眼里布满了血丝,像是沉默着要吃人的猛兽般,下一刻就会扑上来。

    她心一下提到嗓子眼,撑着座椅起身,慌忙要下车请安。康熙一动不动挡在车门边,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在车里胡乱福了福身。

    康熙深吸一口气,微微闭了闭眼睛,侧身让到一旁,声音沙哑,言简意赅说道:“下来。”

    卢希宁愣了下,硬着头皮下了车。康熙转身朝停在旁边的马车走去,说道:“跟我来。”

    四周除了远处守着陌生的护卫,空无一人。卢希宁曾听纳兰容若提及过,康熙有队直属亲兵狼覃军,比起明处的侍卫厉害百倍。看护卫们身上散发出来的凌厉,她估计这些护卫就是康熙的狼覃军。

    她不由得更加紧张,心里砰砰跳个不停,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跟在了他身后。

    康熙走到马车边,回过头朝她看来,见她还在后面磨蹭,眉头微皱,催促着说道:“外面冷,快些。”

    卢希宁只得稍微加快了脚步,突然,地又微微晃动,她眼前一花头晕目眩。

    眼见站立不稳就要往前扑去,一只手臂伸过来,紧紧拽住了她。

    余震很快过去,卢希宁稳住神,垂眸看着抓着自己手臂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扯着僵硬的脸颊笑着谢了恩,说道:“皇上怎么在这里?”

    “我去外城走了一趟。”康熙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放开她指着马车,说道:“上车去说话。”

    想起上次去康熙马车的种种不适,卢希宁干笑一声,说道:“皇上的御驾,奴才还是不上去了,主要是奴才坐着也心不安。皇上请上马车,奴才在外回话就好。”

    康熙眉头微皱,干脆伸出手来拉她。卢希宁吓得汗毛竖起,身手灵活避开,非常识相哪用他亲自动手,嗖一下窜上了马车。

    她裙摆飞扬,身上清新的气息扑进鼻尖,康熙眼里浮起一丝笑意,摩挲着手指,仿佛温软还留在那里,随后跟着上了马车。

    马车还算宽敞,康熙一上来,卢希宁顿时感到挤得连空气都稀薄,她紧紧贴着车壁坐着,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

    康熙垂下眼帘,慢条斯理整理着衣袍下摆,说道:“你躲什么躲,我又不会吃了你。”

    卢希宁尴尬地笑,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她真是太天真,以为他还如上次那般君子,她在车上他在车外。

    两个人同在一辆马车里,彼此呼吸可闻,她如坐针毡,连头皮都发麻。

    康熙斜睨着她,说道:“笑不出来就别笑,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卢希宁马上绷着了脸,恭敬地道:“是,奴才遵旨,绝不再笑。”

    康熙转头瞪着她,见她几乎都快嵌进了车壁里,放缓了神色,耐心解释道:“外面实在太冷,我身子不好,吹多了冷风会病得更重。我现在不能生病,因为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所以我才让你上车来说话。因为这次地动灾害,我是实在太过忧心,又日夜操劳才生了病,你放心,不会将病气过给你。”

    卢希宁瞧他一脸病容,心头微松,敷衍着说道:“奴才不敢,皇上得保重龙体。”

    康熙上下打量着她,愣了下问道:“你哭过了?你先前去了何处?你娘家这次遭了灾?”

    卢希宁很想翻个白眼,他都快累成狗了,嗓子都粗得像是砂砾一样,废话问题还这么多。

    含糊混过了哭的问题,只答道:“奴才去衙门找我哥说了几句话,多谢皇上关心,娘家一切都好,没有招灾。”

    康熙却没有放过她,执着地问道:“你为何哭?”

    卢希宁肯定不能实话实说,胡乱编了个理由:“奴才见到百姓受灾严重,心里难过就哭了一会。”

    康熙看她眼神闪烁,知道她在撒谎,盯着她一会,还是放过了她,说道:“你让纳兰性德递上来的灾后防疫很好,我已经让工部户部,加上太医院一起按着你的册子在施行。只是办法虽好,实施起来却困难重重,百姓缺衣少食,肚子饿了什么都不管,还有匪徒趁机打家劫舍,到处都混乱不堪,我调了京畿的兵来才镇住。我先前去外城看过,房屋倒塌无数,下过雨泥浆混着污水,到处都脏兮兮。人们都在废墟里乱翻,想找出些粮食衣物金银细软”

    他脸上一片惨痛,深深颤栗一声,“也有尸首被翻出来,有的有家人认领,有的没有。我打算让朝廷每户发银两,先让他们安葬尸身。随即减免受灾之地的百姓赋税,活着的人,总得能继续过下去。”

    卢希宁心里也十分难过,一时没有说话。

    康熙自嘲地笑了笑,说道:“兴许真是我命太硬,克这克那,发起了战事,与吴三桂他们打了这么多年,生灵涂炭死伤太多,连老天都看不过去,发怒以给我警示。”

    卢希宁啊了声,坐直身子转头四下看了看,没有找到什么可以用的东西,干脆就在他们中间的座椅上,用手指画了起来。

    “皇上精通天文地理,知晓我们脚下的地是圆的,我们脚下的地,具体是这样的。”

    康熙看着她纤细的手指画了个圆,在圆上画了几道线,神色专注而严肃:“简单地说,是因为这两块地在不断运动,然后撞在了一起,跟什么德行命硬,一点关系都没有,皇上别听那些胡说八道。”

    “原来我们脚下的地在运动,那我们平时为何感觉不到?”康熙陷入了沉思,随后惊喜地道:“是因为动得太慢,所以我们平时没有感觉吗?”

    卢希宁说道:“皇上说得对,还有与没有参照物也有关系。比如我们坐在马车上,能看到外面的景物在移动,但是地球这么大,能做参照物的,只有天上的星星或者太阳了。”

    康熙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赞赏,凝视着她慢悠悠说道:“有朝臣上折子建言,让我下罪己诏,去天坛祈福。”

    卢希宁默然片刻,抬头看着他说道:“地震以后,虽然府里的人都在如常过日子,我还是能从他们脸上看到后怕,这份惶恐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去。好比是心里受了伤,有些人能愈合,有些人不能。如果百姓相信这些,能给他们带来一些安慰也好。”

    康熙笑了起来,说道:“我也这样想,如果他们能感到好过些,罪己诏又算什么。”

    他瞄了卢希宁一眼,说道:“震动来的时候,我很害怕。你呢,你害怕吗?”

    卢希宁老实答道:“奴才也怕,面对自然灾害,人类的力量实在太过渺小,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康熙轻笑一声,神色温柔至极,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深情:“我倒不是怕死,只是太多的遗憾。我未能一统江山,让天下海晏河清。未能真正为自己活一次,我曾因为太过思念一人,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我从没有告诉过她,怕她知道后会为难,又怕她不知道,这辈子就这么错过了。”

    卢希宁脑子嗡嗡作响,呐呐不能言,面无表情装傻。

    康熙手指动了动,想去抚平她眉眼间的紧张,却又无力垂了下去,掩在衣袖里死死拽着。

    他笑了笑,平静地道:“卢希宁,你下去吧。我要回宫去了,你也回去好生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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