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生完孩子很快就是洗三, 宫里添了盆出来,纳兰府上更是宾客盈门,热热闹闹大办了一场。
卢希宁还只能被人搀扶着走几步,她实在受不了身上的酸臭血腥气, 太医开了药熬汤擦洗过, 总算舒服了些。
卢希宁本来很想母乳喂养, 只是她还在吃药养伤, 只能遗憾作罢。孩子每天吃了就睡, 睡了就吃,身边一大堆奶嬷嬷丫鬟伺候, 加上觉罗氏不错眼亲自看着,她也乐得清闲自在, 只需要好好养身体。
觉罗氏掀帘进屋, 见卢希宁正在拉着孩子的手臂,然后放下。睡着的孩子伸长手, 手指张开手臂飞舞, 腿一伸, 嘴巴一撇要哭不哭。
她赶紧小跑着上前, 拍着襁褓嘴里哦哦哦哄着,嗔怪地道:“你呀,哪有做人额涅的,这般逗孩子玩。”
卢希宁不懂儿科,唯一知晓的是怎么检查婴儿的神经系统。她也没解释, 伸手轻触孩子的嘴角, 他小嘴张了张, 下意识转头要去寻她的手指。
加上奶嬷嬷喂奶也没有问题, 孩子的拥抱反射, 吮吸反射与觅食反射都正常,卢希宁勉强放下了心。
只是,卢希宁看着孩子红红皱巴巴起皮的脸,她知道孩子生出来时都差不多如此,只是看到自己的儿子长成这幅样子,还是很嫌弃地道:“额涅,他看上去真是好丑啊。”
觉罗氏瞪了她一眼,说道:“胡说,他哪里难看了,老大生出来比他还要难看呢。孩子一天一个样,再过上些时日,长开之后就好看了白白。说起老大,他也真是,孩子的名字早就该想好,书真是都白读了。别人家说孩子要养住了才取大名,我倒觉着吧,没有取名上了族谱,孩子哪能算自家人?就算没有大名,小名也该取一个,孩子取贱名好养,不如就叫他长生,你觉着这个名字可好?”
卢希宁愣住,她蓦然想起,纳兰容若好似从没有抱过孩子,平时几乎看都不看他一眼。
孩子洗完三之后,纳兰容若已经回去当差。卢希宁沉默片刻,说道:“额涅,这些天我身体不大好,没顾得上孩子的名字。长生这个小名很好,等到夫君晚上回来后,我让他想大名。”
觉罗氏笑着点头,慈爱地哄着孩子,轻言细语道:“长生,以后你呀,要好好平平安安长大,长寿多福。”
卢希宁打量着觉罗氏疲惫的眉眼,说道:“额涅这些时日辛苦了,我这里没事,孩子就放在这里,你早些回去歇一阵吧。”
觉罗氏抻了抻身子,说道:“我不累,你这次生产才吃足了苦头。昨天洗三时,你大哥拉着老大,碰头问了好久,我见到你大哥眼眶都红了。你嫂子肚子大了不宜走动,如今家里的事情都落在了他头上,你大哥比上次见面时也瘦了好些,先前我差人送了些补品过去,给你嫂子与大哥都补补。”
卢希宁道了谢,觉罗氏不在意摆摆手,微叹着说道:“你大哥是真疼你,你生了以后差人去报喜,他立即跟着报喜的人来了,虽说这不合规矩吧,可真遇到了亲人的事情,谁还管得了什么规矩不规矩。以前说是男人不能进产房,可老大当时冲进来时,我见着真是既嫉妒你,又替你高兴。宁宁啊,你得要与老大永远都和和美美。我瞧着老大,这几天瘦了许多,我看着心疼得紧,说他也只说知晓了,等他回来后,你也劝他几句,他听你的。”
卢希宁听得歉疚至极,这几天她的确没顾及到纳兰容若。等到傍晚他从衙门回来,洗漱换好衣衫来到她床边,不禁认真打量着他。
纳兰容若岂止是觉罗氏所言的瘦了许多,本来微凹的眼眶深深凹陷进去,就算在笑,也掩盖不住眉眼间的忧郁。
吃完晚饭,纳兰容若搀扶着卢希宁在屋子里慢慢走动消食,走了几步之后,她轻轻推开他的手,说道:“我自己能走,你让我自己走几步。”
纳兰容若紧张不已,扎着手跟在身后。卢希宁稳稳走了几步,回头微笑看着他:“我真没事,也不会逞强,下午我已经下床自己走过。就算动了很大的手术,也要下床走动,不然五脏六腑会黏连在一起。手术就是切开人的身体治病,比如打开大脑,切除里面的病变部位。心脏有问题,可以换一颗好的心脏,不仅如此,心肝肾肺等很多器官都可以换。人也可以上天,除了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之外,还有另外的星球。”
纳兰容若彻底愣住,怔怔看着卢希宁,她站了一会累了,便在榻上坐下来,脸上带着笑看着他:“你是不是觉着很可怕?”
“不是可怕,我是觉着不可思议。”纳兰容若走到卢希宁身边坐下,让她舒服靠在自己的怀里,犹疑片刻后说道:“宁宁,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你的来历?”
卢希宁嗯了声,仔细说了自己的世界,从小长大的地方,以及所学的东西:“我来到这里,就好比你去到了几百年前的英吉利这些地方,什么都不懂,那时候我很害怕。可是有我哥与嫂子,后来还有你,有额涅,有黄履庄,有数学天文院努力上进的人。我还有长生,哦,对了,下午额涅给孩子取了小名叫长生。你们让我真正在这个世上有了归属感,当然最主要还是你,就是长生也比不上,因为你是我回来的唯一理由。”
纳兰容若贴着她的脖子,半晌都没有说话。卢希宁感到耳边一片温热,她反手握住他放在身前的手,轻声道:“所以,你不要担心害怕,更要保护好自己,我们以后还有漫长的路要一起走。”
纳兰容若狼狈别开头,拭去眼角的泪,说道:“宁宁,在你人事不省的时候,我那时万念俱灰,只想着你若是你走了,我也随着你而去。等你醒来之后,我又患得患失,生怕你哪天又不在了。是我想得太多,你说得对,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若是我现在就倒下,留下你该怎么办。”
卢希宁说道:“不对,不是留下我,还有长生呢。若是你倒下了,我也会活下去,开始会很难受,每天都会哭,渐渐就会哭得少一些,等几年过去,就只在年节时,或者看到与你相关的东西时,会想起你,稍微感叹几句。生活得继续向前,也不会有人真正心碎而亡,除非那人的心本来就有病。说心死其实不对,最重要还是大脑,大脑死亡才是判定死亡的标准。”
纳兰容若:“”
不知为何,他所有的失落难过郁闷,全部烟消云散,咬牙说道:“嗯,若是我不在了,照着你的说法,你肯定要另外嫁人。你跟我说清楚,你是不是已经有人选了?谁?黄履庄,还是数学天文院那群你的仰慕者?”
卢希宁耳根被他温热的呼吸吹得发痒,忍不住缩着脖子咯咯笑起来,“哎呀你别乱说,我谁都没有看,自从我怀孕起,连大门都没出,谁都没见过,都已经在家里生生关了近一年了。”
纳兰容若哼了声,亲着她的脸颊:“反正除了我,你这辈子休想与别人在一起。我会活得好好的,与你生生世世永远在一起。”
卢希宁翻了个白眼,说道:“你也不嫌腻。”她想起了什么,伸手推开他,气咻咻说道:“我身上臭得很,你别离我这么近。对了,你是不是不喜欢儿子?”
纳兰容若见她板着脸,狼狈移开了目光,干巴巴说道:“你想哪里去了,我没有不喜欢他。”
卢希宁伸手搬正他的头,凑上去直视着他的双眼,咄咄逼人道:“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休想撒谎。你为何嫌弃长生,是不是因为他长得难看?就是再难看,你也有一份贡献在里面!”
纳兰容若无法,只得闷声老实说道:“宁宁,虽然他长得的确不好看,我却没嫌弃他。因为他害你差点离开我,看到他的时候,我就想起你当时躺在血泊里,生死不明的样子。”
卢希宁气稍微顺了些,指着躺在悠车里睡得正香的长生,说道:“那你去抱抱他,他可是你的儿子。还有,额涅说要你给他取个大名。”
纳兰容若盯着眼前软软小小的一团,动来动去调整姿势,半晌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回头看着卢希宁,朝她讨好地笑道:“宁宁,你看他睡得正香,我就不要吵醒他了,不然他又会咿咿呀呀地哭。”
卢希宁看着他勉强的样子,也没有为难他,说道:“好吧,这次就放过你。听额涅说什么抱孙不抱子,这个说法就是胡扯,你可别听啊。”
纳兰容若顿时松了一口气,赶紧连连说好,略微思索说道:“我想到了一个名字,就叫他海亮好不好?”
卢希宁念了几次海亮,狐疑地斜着他:“我哥书没你读得好,但我觉得海亮这个名字,你取得很敷衍,跟阿宝的大名叫文保差不多。你怎么不干脆叫他天亮,河亮湖亮溪亮呢?”
纳兰容若实在憋不住闷笑出声,说道:“那不如宁宁你取吧,你取的名字我绝对不会反对。”
卢希宁认真思索之后,说道:“海亮这个名字吧,也不是那么不行。如果我取的话,会更有气势些,比如在前面加个具体的海,比如黄海亮,渤海亮这些,算了,就叫海亮吧,要是名字太奇怪,以后他去读书,同学会笑话他。”
纳兰容若笑个不停,重重亲了她一下,长叹道:“宁宁啊,与你在一起后,真是每天都快活似神仙。”
卢希宁也笑,笑完之后郑重其事地道:“你要永远这么快活下去,还有,得赶紧把身体养好。我坐月子吃的都是些补汤,你也跟着我一起吃吧,正好一起补了。”
纳兰容若也不敢反抗,加上心底淤积的情绪散去,等卢希宁出了月子,她养得气色红润,孩子从红彤彤变成了白胖胖圆滚滚,他也恢复了以前的身形,甚至比以前还要胖几分。
早上起来吃过早饭之后,卢希宁看着他皱眉不断扯着腰间的衣衫,嘀咕抱怨道:“明明前几日穿着还很合身,现在已经有点儿紧绷了。宁宁,你没有养胖,就我与那小子一起胖了。”
卢希宁笑着安慰他道:“没事,你又要随行去蒙古,等你回来之后,肯定会瘦下来。”
说起前去蒙古之事,纳兰容若脸一下垮了下来,拥着她说道:“宁宁,晚上我就见不着你了,都是那小子,真是烦得很,不然你至少可以一起去南苑。”
康熙夏天奉太皇太后去南苑避暑,然后再从南苑径直去蒙古草原,召见各部落的蒙古王公。纳兰明珠等王公大臣会跟着一起去南苑,作为武英殿大学士,今年也要随着圣驾去蒙古。
觉罗氏舍不得离开孙子,留在了府里陪他们。卢希宁说道:“两个月很快就过去了,我等着你回来。”
纳兰容若不舍亲着她的额头,叮嘱道:“你记得不要贪凉用太多冰,你才出月子,身子还虚着呢。”
卢希宁叫奶嬷嬷带上长生,推着他往外走,说道:“得早些出门,不然你又要骑快马赶路。我先把儿子放到额涅那里,趁着早上天气凉快,回去看下嫂子。”
纳兰容若牵着她的手往外走去,说道:“前些天我遇到大哥,他说嫂子一切都好,阿宝现在也懂事乖巧多了,若有什么事情,你差行墨递个消息来。”
行砚跟在纳兰容若身边,把行墨留在了府里给卢希宁差遣,思前想后仍然觉得不放心,叮嘱道:“宁宁,长生哭的话,你让奶嬷嬷去哄,别成天抱着他,你的手还没有力气,别累着了。”
在卢希宁的威胁下,纳兰容若对儿子不再敬而远之,不过总是念叨个不停,晚上一回来,就把儿子让奶嬷嬷抱了去,要不干脆扔给觉罗氏看着,只留下他们两人,谁也不许打扰。
卢希宁瞪了他一眼,握着拳头朝他挥了挥:“啰嗦。”
嫌弃完,等纳兰容若骑上马后,想到许久不能见他,还是万般不舍朝他挥手:“我等着你回来,一路平安。”
纳兰容若骑在马上,几乎将脖子都扭得脱臼,等到走出院子许久,还在回头不断张望。
卢希宁去觉罗氏院子说了会话,放好儿子之后,带着觉罗氏给她收拾好的大包小包,坐上马车回了卢家。
到了胡同口,远远就见到卢腾隆与阿宝两人,一大一小并排蹲在角落里。卢腾隆一手端着豆汁碗,一手拿着焦圈,喝口豆汁儿,咬口焦圈,吃得震天响。
阿宝双手捧着小米粥碗,头都快埋了进去,喝了会抬起头,唇边脸上糊了黄黄的一大片。他吸了吸小鼻子,抬手要拿衣袖抹,卢腾隆哎哎两声拦住了他:“小祖宗,可别,你额涅看到你身上脏了,可得骂你老子。”
他一口吃完焦圈,伸手在身上一摸,“咦,忘了带帕子。”想了想,将衣袍下摆翻过来,凑到阿宝面前去正要擦,卢希宁从马车里探出头,喊道:“哥,阿宝!”
卢腾隆放下衣袍,笑着跑上前:“你怎么来了?早上我见喜鹊叽叽喳喳在廊檐下叫个不停,说是家里有喜事,你嫂子还白了我一眼,说我净瞎想。阿宝快来给姑姑见礼。”
卢希宁下了马车,阿宝瞪着明亮的双眼好奇看着她,放下碗抱着小拳头作揖,清脆地喊道:“姑姑!”
看着他可爱的模样,卢希宁心都快化了,拿帕子擦干净他的脸,说道:“阿宝真乖,姑姑给你带糖了,还有好多玩的东西,等下回去就给你。”
阿宝马上咧嘴笑,露出一排雪白的小米牙,碗也扔在地上不要了,拍着手掌蹦蹦跳跳往家中跑。
卢腾隆笑骂一声,捡起他的碗,与卢希宁慢慢跟在身后,问道:“皇上圣驾去了南苑,妹夫也跟着去了吧,今年妹夫可要去蒙古?”
卢希宁点点头,说道:“阿玛夫君都要去,不过额涅留在府里,哥你放心吧。”
卢腾隆说道:“生孩子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我也没什么不放心之处。真是,当时你一发作,就该来叫我的,听到你差点就没了命,我都被吓哭了。我怕吓到你嫂子,又不敢跟她说,就一直憋在心里。后来洗三的时候见到妹夫,他简直跟活死人一样,我心里的那股怨气,一下就消了。妹夫现在比我还要看重你,能完全放心把你托付给他了。”
两人说笑着回到卢家,进去院子,她看着眼前干净整洁的庭院,里面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进退有度的下人仆从,感到高兴又惆怅。
卢腾隆的日子过得愈发殷实,她记忆里熟悉的家,却已经不在了。
李氏捧着肚子,站在门边笑盈盈看着他们,阿宝乖巧地牵着她的衣襟,眉飞色舞在说着什么。
卢希宁收起心思,从庭院中直接奔上前,笑着唤道:“嫂子。”
李氏上下打量着她,脸上堆满了笑,说道:“你生孩子我也没能来看你,现在见着总算放心了,快进来坐。”
卢希宁搀扶着李氏进屋,对眼巴巴望着外面的阿宝说道:“阿宝,去找你阿玛,好吃的好玩的都在他那里。”
阿宝欢呼一声,蹬蹬瞪跑了,李氏慈爱地看着他的小身影,跟着笑了起来:“妹妹又带这么多东西来,夫人也隔三差五地送,真的多谢你们。”
“都是一家人,嫂子总是这么客气。”扶着李氏小心翼翼在塌上做好,卢希宁坐在她身边,说起了怀孕生子的闲话。
卢腾隆收好礼品,带着吃得一嘴糖的阿宝也走了进来,李氏见他眉头微皱,问道:“这又是怎么了?”
卢腾隆看了卢希宁一眼,说道:“我瞧见西跨院那对母女,在那里探头探脑张望,跟那过街老鼠般,真是令人来气。你要是大大方方走出来,前来见个礼,我难道还能把她给赶出去?就是上不得台面。”
李氏没有说话,只怀疑地看了一眼卢腾隆。他不满地道:“你可别那样看我,我心胸开阔着呢。小的不懂事,老的也不懂?真不懂的话,当年怎么把阿玛迷得三魂五道?就拿宁宁出嫁,还有你生孩子的事情来说吧。宁宁出嫁,她们连一个大钱的添妆都没有,哪怕你做双鞋,做个荷包绣个帕子,也算尽到了心意。阿宝生了,不要你的金锁银锁,一件小衣衫总拿得出吧,连根线都没见着。”
卢希宁想起卢婉宁的亲事,问道:“哥,西跨院的亲事定下来了吗?”
卢腾隆眉头拧得更紧,生气地道:“说了一家,对方家里也算过得去,男人去补了旗兵的缺,以后嫁过去每月也有几两银子的俸禄。你可知道那老婆子说什么,说什么八旗兵要上战场打仗,要是一下没了,卢婉宁就得守寡,这门亲事她不答应。按理说她管不着,可小的也听老的,死活不同意。要是硬把她嫁过去,以后闹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事,我寻思就算了吧。问她想嫁什么样的人家,你猜她怎么说?”
卢希宁瞪大眼听着,卢腾隆白眼翻上天,嘴角快撇到了地底,不屑说道:“她想嫁个有功名的,以后好做官夫人。说是要等到明年春闱时,去金榜下捉婿。我呸!旗汉不通婚,能考中进士的旗人,能愿意娶她?她还说,哪怕是做继室也可以,以后男人外放为官,她也能跟着去,把姨娘也一并带走,好不给我们添麻烦。我就知道,张姨娘以前跟着阿玛在广东时过惯了好日子,现在又把主意打在了卢婉宁身上,我瞧着她那德性,只要是大官,就是卢婉宁去做妾她也愿意,真是丢尽了我卢家的脸!不说这些晦气事,妹妹你吃茶。”
卢希宁听得也挺无语,没有再多问。心里念着儿子,吃完午饭后就回了家。
七月流火,到了八月初天已微凉,纳兰容若也从蒙古回了京。在宫里交完差使,急匆匆赶回南院。
院子里灯火明亮又温暖,他心中益暖意激荡,迫不及待加快脚步进屋。待看到榻上手脚瞪个不停的小白胖子,一时愣住了。
卢希宁笑着迎上去,打量着被晒黑,又瘦下来的纳兰容若说道:“不认识了吧,现在他长开了些,像我又像大哥,不太像你。”
纳兰容若脱下衣衫,探头凑上前亲了她一下,说道:“像你好,像你长得好看,宁宁,我真是好想你。”
去净房洗漱出来,卢希宁抱着小胖子在哄,纳兰容若拉下脸不悦凑上去,抱怨道:“宁宁,把他送到额涅院子去,我好久都没见你了,你该抱我才对。”
卢希宁斜睨着他,说道:“哪有跟儿子吃醋的。算了算了,反正额涅一会没见他就想得很,我让奶嬷嬷把他送过去。”
奶嬷嬷前脚抱走小胖子,纳兰容若立即紧紧搂住卢希宁,深吸了一口气,呢喃道:“宁宁,回来真好,在外面时,我时时刻刻都想着你。”
卢希宁靠在他怀里,回应着他道:“我也经常想你。”
两人亲昵了一会,吃完晚饭在外面散步消完食,洗漱之后上床歇息。纳兰容若呼吸渐沉,却只是抱着她,没有进一步动作。
卢希宁虽然纳闷儿,以为他累了,也就没有多想,沉沉睡了过去。
连着几天亦是如此,卢希宁就忍不住怀疑了。
这天晚上洗漱后上床歇息,纳兰容若靠在床上,等卢希宁洗完过来,他忙拉起被褥,说道:“晚上天气冷,你快些进来躺着,别着凉了。”
卢希宁上床滑进被褥里,纳兰容若从身后抱住了她,手脚规矩一动不动。
没一会,卢希宁翻过身,跨坐在上面眯起眼,居高临下打量着他,一字一顿地道:“你在外面有女人了?”
纳兰容若惊诧地道:“什么?宁宁你可别冤枉我!”
卢希宁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有女人,那是有男人了?”
纳兰容若哭笑不得,无奈地哄着她道:“没有,宁宁,你别瞎想啊。”
卢希宁拍开他伸出来的手,继续质问道:“那你是嫌弃我生了孩子,身形走样长胖了?”
纳兰容若连声喊冤:“你哪里有长胖,再说我怎么会嫌弃你?宁宁,你究竟怎么了?”
卢希宁斜撑着手,语气不善质问道:“我究竟怎么了?既然没有男人也没有女人,也不是因为嫌弃我的身体,那你为何不与我敦伦,莫非是你不行了?”
纳兰容若目瞪口呆,见她手已经不客气起来,连忙挡着她道:“宁宁,你别这样,敦伦要有孩子。宁宁,你放过我,如果你想要,我保管让你快活。”
卢希宁手下试了试,嗤笑道:“起来得这么快,也不是不行啊。谁稀罕你给的快活,你这是因噎废食!还有,你的金箍棒不用来西天取经,会彻底废掉!”
纳兰容若从没这般无助过,他怕她再怀孕,怕再经历一次生死离别。
身体却一触即发,渴望得快疯掉。怕伤到她,又不敢真正用力抵抗,只能眼睁睁,被她领进了温暖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