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新年的前一天开始下雪, 到了大年三十的时候仍细雪纷飞,天地间积了厚厚一层,四下白茫茫一片。
今年过年不比以前, 纳兰明珠与觉罗氏一大早就进宫去领宴,纳兰容若也在当值,只有卢希宁独自留在府里。
如今卢希宁早已显怀,不过她平时有注意饮食均衡搭配, 四肢仍然纤细,裹上风帽后,几乎看不出怀了孕。
纳兰容若一大早起来就郁郁寡欢, 从身后搂着卢希宁,头抵着她的肩膀, 万般不舍道:“宁宁,我晚上不能陪着你了。先前额涅也说, 你因为有孕,不用去前院吃年饭,困了的话就早些睡觉,别管那些守岁的规矩,一切以你的身子为重。”
平时纳兰容若起得早, 卢希宁也习惯了与他一起早睡早起, 晚上守夜要到子夜以后,估计她也守不住。
她握住纳兰容若的手, 回仰着头笑说道:“我知道了, 你快走吧,路上滑, 让行墨马车走慢一点。”
纳兰容若顺势亲了亲她的唇, 松开手往外走去。走到门边回过头, 见她没有跟上前,对她挥挥手,怕寒风灌进屋子,侧身从门帘缝里飞快闪身钻了出去,然后很快合上了门帘。
卢希宁站在窗棂边望出去,寅时初的天,因为雪的映照,外面已经透亮。
抚着微突的小腹,在屋子里走动了几圈后,来到案桌边坐下,开始看颜元的书。
江南那边虽然风波不断,数学天文学院还是招揽来了不少的能人异士。考核的题目是南怀仁他们所出,康熙送来卢希宁看过,考卷的题目对她来说,都是些非常基础的知识。
看到这份试题,她还是很高兴,至少不再无法具体衡量的八股文,而全部是与数学天文等有关的考题。
黄履庄在她的鼓励下,也考进了数学天文学院,颜元也被录用,他再次提出了现有科举的弊端。
康熙虽然虚心纳谏,却一点都没打算改。纳兰容若给她分析过如今的天下局势与朝廷现状,除非大清天下真正统一,百姓吃饱穿暖之后,兴许康熙会同意做出改革。
按照卢希宁的理解,康熙要的是百姓归顺,江山稳固,不会让任何不安定的因素影响到皇权。
颜元的书纳兰容若知道她看不明白,在生僻处做出了注释。卢希宁通篇看下来,他提出的观点很好,也很佩服他在当下的环境,能敢于抨击当朝弊端。
可是对她来说,不仅仅是能提出问题这么简单,还要有解决问题的方法。八股取士固然不好,放开八股限制,只靠着策论文章经义等取士,也好不到哪里去。
纳兰容若对颜元的评价很高,说他才华横溢,盼着他能将这份心思,用在各种学问上。从今往后只谈学术,不要妄议朝政,白白折进政斗中。
张婆子带着幸福美好进屋,手上抱着盛开的梅花,三人身上都已经濡湿,脸也冻得泛白。
卢希宁看着她们几人,起身说道:“梅花我自己来插,反正我也没事,你们下去换身衣衫,别着凉了。”
张婆子忙说道:“少夫人,花枝冰冷刺骨,还是奴婢们来吧。”
卢希宁笑说道:“没事,屋里很暖和,哪就有那么娇气了。”
张婆子见她坚持,招呼着幸福美好将梅花放在条案上,退了出去换衣服。
自从庭院里梅花开放之后,她们几人每天都要去剪几枝回来。卢希宁拿起剪刀,慢悠悠修剪着花枝,将花瓶里枯萎花枝换成了新的。
仔细摆好之后,离远一些打量,雪白泛着细腻光泽的白瓷花瓶,衬着红色的梅花,看上去特别美。
她聚精会神,想找个形容的词语,憋了半天,也只想到了纳兰容若的身体,光滑白皙的肌肤,上面两朵红梅盛放。
暗自偷笑了几声,看了下滴漏,还不到吃午饭的时候,她不能坐得太久,便在屋子里随意走动。
走了一会就觉着深深寂寥,外面隐隐约约传来炮竹声。抬眼望去,屋子里收拾一新,张贴着福字,到处都是浓浓的新年气息。
暗自叹一阵气,撑着腰又回去坐下写字。吃完午饭歇一会起床,拿起书看了几页,觉罗氏回了府,回正院换了身衣衫,就来了南院。
卢希宁起身相迎,觉罗氏忙说道:“你快坐着,外面冷得很,别让寒风吹着了。”
富嬷嬷帮着觉罗氏脱下风帽,张婆子上了热茶,递上了新的暖手炉,福身退了出去。
觉罗氏连着吃了半杯热茶,放下茶杯轻轻捶着腿,说道:“还是家里舒服,我这腿啊,今日都冻得快没知觉了,出宫以后才缓过了气。老大比我还要辛苦,外面滴水成冰的天气,皇上祭祖拜天,他们都得在旁边候着。”
每次过年过节,觉罗氏从宫里出来都累得很,卢希宁提壶往她的茶杯加了热茶,想到纳兰容若的差使,嘀咕着说道:“要不想个办法,让夫君换个差使吧。”
觉罗氏握着茶杯,顿了下说道:“你说得也是,年纪再大一些真当不了这份差使。你让行墨用小炉子温着的热水,我后来换成了参汤,等到老大歇息时,就送喝上几口。行墨说,老不休也把他的参汤给老大送去了,他还算有点人样。”
吃了半盏茶,觉罗氏又感叹道:“真要说起来,当皇上的才辛苦,从早到晚,就没歇息的时候。过年时要宴请外来使臣,王公朝臣,晚上还得举行家宴,后宫的妃子们,加上太皇太后太妃们都得一起去。吃也吃不好,规矩繁文缛节一大堆,真正折腾人。”
这时门帘掀开,张婆子喜气洋洋走进来,说道:“夫人少夫人,皇上赐了菜到府上,还有特别给少夫人的赏赐。”
觉罗氏与卢希宁面面相觑,打量了两人的穿着,旋即笑着说道:“哎哟总是大喜事,身上的衣衫喜庆就不用换了,快去拿风帽来给宁宁穿上,我们得去磕头领赏谢恩。”
张婆子拿着风帽伺候卢希宁穿好,觉罗氏陪着她来到前院,见是康熙身边的贴身太监总管梁九功亲自前来,纳兰明珠则陪在旁边,不禁愣了一下。
梁九功脸上堆满了笑,上前躬身请安,说道:“夫人少夫人,皇上特别叮嘱,少夫人身子不方便,无需下跪领赏。”
卢希宁福了福身道谢,梁九功笑着避让开了,连声道:“不敢不敢,少夫人,皇上说这是造办处做出来的焰火,一定得让少夫人瞧瞧。少夫人若觉着不满意,尽管直言不讳提出就是,奴才听后好回给皇上。”
卢希宁愣住,纳兰明珠神色复杂看了她一眼,在摆好的台案前,磕头谢恩领了康熙赐下来的菜。
领赏谢恩之后,纳兰明珠没耽搁,侧身将梁九功往外让:“梁谙达请。”
伺候的下人上前,将焰火搬到了庭院的空地上。觉罗氏对卢希宁说道:“宁宁,我们也出去吧,站远一些看。”
卢希宁点头往外走,心里暗自腹诽,都还没有吃饭呢,哪有这么早放焰火的,康熙送点东西,还要讨点好处回去。
再说纳兰容若都不在,没有他陪着一点意思都没有,反正她只随便一瞧,胡乱说声很满意了事。
下人很快点燃了焰火,巨响之后,焰火冲天而起,在空中炸开,五颜六色绚丽夺目。
觉罗氏先是一声惊呼,看得目不转睛。纳兰明珠也跟着抬头看去,不过很快就移开了目光。
他先不动声色看了眼梁九功,见他微微颔首,脸上带着笑,目不转睛看着卢希宁,随着他的视线,也一并看了过去。
卢希宁抬着头,眼珠子转了转,敷衍地道:“很好看,我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说到这里她却没停下来,她希望除了数学天文之外,化学也能有所发展。
“不过皇上真要我提意见,我建议把做焰火的差使,明年交给数学天文院,让他们去琢磨,估计会有不同的结果。焰火里面的颜色,由不同金属的焰色反应得来。但是你瞧啊,各种颜色还是不够纯正,说明燃烧不够充分,需要助燃。打个比方吧,熄灯的时候,用铜盖合上就可以,隔绝了气体,火就熄灭了。怎么就没人研究,为何阻断了某种气体,火就能熄灭呢?就像我们被蒙住口鼻,会危及到性命,这都是一样的道理。”
以前的焰火她没有管图案,停顿了片刻,还是老实说道:“至于焰火图案的话,做好花样粘起来,按照引线燃烧的路线排列,简单得很。最重要的是,还是去研究助燃吧。”
梁九功神情凝重,似乎在全力在理解卢希宁话中意思的样子,她见状不由得呃了声,不好意思说道:“对不住,你是不是没能理解记住?我说慢一些吧,再说一遍给你听。”
纳兰明珠无语至极,忙笑着说道:“卢氏,你还是去写下来吧,这般多的话,任谁也一时记不住。”
卢希宁悄悄翻了个白眼,她就能记住。梁九功松了口气,躬身不断作揖说道:“有劳少夫人了。”
几人一起走进正屋,纳兰明珠的随从已经搬来了笔墨纸砚,笑容满面说道:“梁谙达请坐,且吃杯茶等一阵。”
梁九功客气说道:“多谢纳兰大人,奴才就站在旁边等一阵。”他走到案桌边,躬身说道:“少夫人,奴才来替你磨墨。”
随从手里拿着墨,不由得看向纳兰明珠,见他不动声色点了点头,双手将墨恭敬递上,退到了一边。
卢希宁抚平纸蘸好墨汁,说道:“既然这是给皇上的,我还是写拉丁语吧。”
梁九功笑着应是,卢希宁提笔写了起来,写完之后认真检查了一遍,说道;“差不多就这样,皇上应该能看懂。”
纳兰明珠背着手站在案桌边,看着卢希宁流利写出的拉丁文,心情与神色都十分复杂。
觉罗氏手转头看着纳兰明珠,朝他翻了个白眼,然后挑衅地冷笑,见到他脸色微沉,得意地直抬眉。
梁九功小心捧着纸吹干了,笑呵呵问道:“奴才斗胆问少夫人一句,少夫人可知道其中的究竟?”
卢希宁眨巴着眼睛,心道当然知道啊,不过她不能说,得让他们自己去钻研琢磨。她看着梁九功,眼珠转动了几圈,然后笑着摇了摇头。
纳兰明珠看着卢希宁笑眯眯的样子,实在看不下去,不禁别开了头。
梁九功脸上的笑容更甚,恭敬行礼之后,说道:“多谢少夫人。奴才还得回去跟皇上回话,就不多打扰了,奴才告退。”
卢希宁福身回礼,纳兰明珠亲自送梁九功往外走去。觉罗氏忙着上前,握住卢希宁的手,急着说道:“手都凉了。”
她连声吩咐下人去拿暖手炉盛热汤,说道:“宁宁,你先吃碗热汤,等身上暖和了再说。”
卢希宁手上捧着暖手炉,好奇去看康熙赐下的菜,见不过是已经冷掉的炖肘子,不敢兴趣走开了,说道:“额涅,我还是先回院子吧,你们也该吃年夜饭了。”
纳兰明珠正好送走梁九功回屋,闻言顿了下,说道:“既然来了,正好留下来一起用团年饭。”
觉罗氏冷笑一声,不客气地道:“本来大好的日子,我也不想提晦气的事情。可你说话之前,怎么不过过脑子,宁宁若是留下来,只看到某些人也该吐了,哪还吃得下饭!”
纳兰明珠脸色一黑,不自在地吩咐道:“李姨娘身子不好,就留在自己院子里用饭。”
随从忙领命前去传话,觉罗氏撇了撇嘴,勉强地道:“宁宁,既然如此就留下来吧,你就坐我身边。富嬷嬷,你去吩咐厨房做锅子呈上来,咱们晚上吃点热气腾腾的东西,皇上御赐的肘子,就给老不爷独自享用吧。”
卢希宁看着那结了层油的肘子,想笑又憋住了。纳兰明珠板着脸端坐在上首,吩咐道:“去拿炭炉来。”
下人提来了炭炉,纳兰明珠亲自将装肘子的罐子放在了炉上热着。
觉罗氏斜眼瞧去,暗中撇了撇嘴,转头与卢希宁说起了闲话:“宁宁,先前我见着你啊,真是厉害,那些字我看上去跟蚯蚓一般弯弯绕绕,亏得你能懂。”
卢希宁笑着说道:“额涅,其实满语与蒙语,我看上去才像蚯蚓,比拉丁文还要难懂。”
纳兰明珠这时抬起头,说道:“卢氏,如果你不想别人知晓心里所想,不能是先前那般反应。比如梁九功问你时,照着你的神色,谁都能一眼看穿你的心思。”
卢希宁坦白地道:“我现在还做不到,也学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这个太难了,我尽力吧。”
纳兰明珠差点没被噎着,半晌后说道:“梁九功回去之后,肯定会一五一十告诉皇上,若是皇上到时候问起来,你该如何回答?”
卢希宁想了想,说道:“我就告诉皇上,西洋有很多新学问传来,没人告诉他们,那他们又是如何懂得的?学无止境,得自己去钻研,哪能只等着别人告诉你,这也是成立数学天文学院的意义所在。”
纳兰明珠怔住,陷入了沉思,这时几个姨娘鱼贯而入,上前团团福身见礼。
纳兰揆叙也被奶嬷嬷带着进门,请了安后扑到纳兰明珠怀里,笑嘻嘻地道:“阿玛我饿了,快些吃饭吧,吃完饭,我还要看焰火。先前我在院子里见着了,真是好好玩。”
纳兰明珠慈爱地轻抚他的胖脸蛋,说道:“好好好,等吃完饭之后再放给你看。”
卢希宁看着纳兰明珠的慈父模样,眼神不由得朝屋外看去。外面还在飘着细雪,不知纳兰容若什么时候才能回府。
几个姨娘兴许是有李姨娘的事情在先,依次落座之后,没人敢多说话,规范规矩用着饭。
康熙的御赐肘子热了之后,纳兰明珠让人分成了几份,让大家分着吃了沾喜气。
觉罗氏随意找了个借口,替卢希宁把肘子推了回去。外面来的一切吃食,她没有亲自看着,一律都不能入卢希宁的口。
用完饭之后,纳兰揆叙就迫不及待吵着要看焰火。纳兰明珠拗不过他,吩咐下人去将买来的焰火摆好,起身说道:“都出去看吧,看完后各自回院子去。卢氏,你身子不方便,早些回去歇着。”
卢希宁应了下来,与觉罗氏一起走出屋,看到庭院里搭好的焰火架子,停下脚步打量了几眼,说道:“额涅,我们再看一会。我想对比一下,外面买来的焰火,与现在造办处做出来的差别在哪里。”
觉罗氏摸了摸她的手,见手温热着,便放心下来,与她一同站在廊檐下观看。
下人点燃了焰火,卢希宁只听声音就没了兴趣,与造办处的相比,实在是相差悬殊。
不仅仅是她,连纳兰揆叙这个小胖子也看出了不同,等焰火放完之后,连连跳脚不移嚷道:“不对,阿玛不对,要放先前的,先前的好看。”
纳兰明珠轻怕了他一下,唬着脸说道:“先前的焰火,是皇上赏赐给你大嫂的,已经放完了。你若想再看,就得认真学着写字描红,等长大后有了本事,说不定皇上也会赐给你。”
纳兰揆叙撇嘴要哭,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不过最后还是没掉下来,委屈万分地道:“那好吧。”
卢希宁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模样,说道:“我院子里还有些以前做的焰火,可以分给你一些。”
纳兰揆叙顿时咧嘴笑了起来,小胖手抱拳,费力弯腰作揖:“多谢大嫂。”
谢完之后马上跳了起来,推着奶嬷嬷说道:“快去拿,快去!”
纳兰明珠心里百般滋味,卢希宁有时虽气人得很,与觉罗氏倒一样,不会迁怒于无辜稚童。
觉罗氏与卢希宁离开了前院往回走,她侧头打量着卢希宁片刻,笑着自嘲说道:“我这心境啊,始终比不上你。那么小个孩子,他能懂什么,我听到你要给他焰火,居然心里还会有些疙瘩。”
卢希宁呆了片刻,她根本没想到这一层,思索之后说道:“夫君其实也不在意,对二弟很好。”
觉罗氏想起上一辈的那些恩怨,血海深仇多了去,心里亮堂了不少,笑道:“我也不管了,大人归大人,孩子归孩子,真要记恨算账,也实在算不过来。外面冷得很,你快回去好生歇着,我也要回去歇一阵,明日还有得忙。”
卢希宁与觉罗氏道别之后回到南院,洗漱之后出来,见到门帘猛地掀开,纳兰容若一身寒气进了屋,她顿时惊喜地叫起来:“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纳兰容若边脱大氅边说道:“今晚本来该我当值,皇上差梁九功前来传口谕,说让我回府歇着。梁九功还特地提了一句,皇上看到你的回复后,过了一阵就吩咐了他。宁宁,肯定都是你的功劳,我才能回来。”
卢希宁见他脸都冻得惨白,将手炉硬塞在他手里,说道:“什么功劳不功劳呀,你吃过饭没有?”
纳兰容若捧着暖和的手炉,心也暖暖的,说道:“我在宫里吃过了,宁宁,我先进去洗漱换身衣衫,再出来好好陪你说话。”
纳兰容若洗漱换好衣衫来到暖阁,在榻上坐下,卢希宁依偎在他怀里,细声说了晚上康熙赐菜与焰火的事情。
纳兰容若用力亲了下她的脸颊,眼里笑意更甚:“为夫得多谢娘子的聪慧,不然我还得在宫里当值呢。”
卢希宁神色纠结,迟疑着说道:“皇上现在是不是很看重我?如果是的话,我跟他提出让你调职好不好?不过我先要取得你的同意,因为这是你的差使。”
纳兰容若摇了摇头,微笑着说道:“宁宁,你是不是担心我会因为靠着你才能换个差事,从此心生不满?你别多想了,你能有本事,我只会替你高兴。不过你不用替我去相求,因为宁宁的功劳,要用在刀刃上。现在纳兰府如烈火油烹,年后阿玛若没意外,会升任大学士。我是大男人,这么点苦我哪里会受不住。曹寅也一样还在当值呢,听说我能回府,他都羡慕得眼睛都绿了,哈哈哈看到他的样子,我真是开心啊。一是开心宁宁的本事,二是开心能回来见到你了。”
卢希宁听到他这般说,也没有再勉强,在他怀里舒舒服服靠着,说道:“有你在才叫过年。平时还不觉着,今天我特别孤单,都想你一整天了。”
纳兰容若亲着她,柔声说道:“我也是,明明四下都是热闹欢庆,我却觉着冷清得很,不是天气冷,而是心中空荡荡的,总想着你在的话该多好啊。每次到了南院的门口,这颗心才彻底落了回去,宁宁,你在之处,即是归乡。”
窗外,焰火爆竹声声不断,他的头低下来,亲吻她的眉眼。她抬头迎上去,眼里也落满了五颜六色的光。
纳兰容若声音低下去,呢喃道:“宁宁,我们做到子时好不好,我慢些,做过一年。”
卢希宁看了眼滴漏,翻了个白眼,嘟囔道:“离子时还有足足一个时辰,不行,实在太久了,我不行你也不行。慢了没意思,快了你也快,我身体也吃不消,悠着点吧……”
纳兰容若身体微抬,干脆堵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