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宁宁, 今天皇上宣了我去,给了我这个。”
外面寒风呼啸,纳兰容若回到府, 脱下大氅,待身上暖和之后, 走上前坐到卢希宁身边, 将手上的纸递了过去。
卢希宁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已知直角三角形的面积, 解出勾股弦三个数值的定理。
虽然简单得很,康熙能自己推算出来,作为一个皇帝,他还真是聪明, 讶异地问道:“这是皇上自己推算出来的吗?”
纳兰容若神色复杂,望着她一会之后,说道:“看字迹应是皇上亲笔所书,当时皇上语气虽然轻描淡写,我能感到他的神色很紧张,也很期待。宁宁,皇上好似在期盼着你的肯定。”
卢希宁啊了声,笑着道:“皇上的推断定理完全没错, 不过最好简单化,我指的是求证过程需要详细,但是不用那么多无用的修饰词语,之乎者也的修饰都不要。皇上应该把他的这份推理公布于众,也算是一个好的开端。我们在学西洋可微函数等新知识, 皇上这也算是新知识, 非常值得大家学习, 大清需要的,正是这种创新。我先前看过梅文鼎先生的数学论著,他专注在算术上面,也算是一种本事吧,但是”
卢希宁停下来,想找个词语来形容,不过想了半天,还是干脆直接道:“太落后了。”
这时候牛顿莱布尼茨已发明了微积分,而且莱布尼茨会很快提出拓扑学的早期雏形“位相分析学”。大清推崇的数学家还在纠结算术,卢希宁觉得差距实在是太大。
不过对于大清数学家的探索精神,卢希宁还是由衷赞扬:“皇上很厉害,应该借此鼓励更多人学习。数学几何的应用,比你我想象的还要广泛得多,最基本的修路建房架桥,都需要用到数学。前些时候我听额涅闲聊时说起,南苑那边有道观,里面的道士以前还炼丹,最近几年才不怎么练了,火药就是因为炼丹发现的。炼丹炼出火药,这就是化学,不同物质在一起,状态不同会产生不同的反应。”
她认真思索回想,这个时期的伟大化学家,英国波义耳的著作不错,适合现在大清的启蒙。她盼着大清能出现与门捷列夫相媲美的化学家,说道:“如今西洋有很多传教士来大清,也可以写信给他们,让他们下次不仅仅要带最新的数学学术著作来,其他学科的也要,尤其是英吉利一个叫波义耳的著作。”
纳兰容若都一一记下来,凝视着她说道:“好,临走时皇上还催过我,我明天就进宫,会一一转述给皇上。宁宁,现在天气冷得很,你不要经常往外跑,仔细着着凉。”
卢希宁最近经常出城去看黄履庄,顺便回答他的一些疑问。有时回城的时候已经很晚,纳兰容若从国子监回来之后还得等她。
卢希宁已经听过他无数次的抱怨,笑着点头说道:“最近黄履庄在补各种知识,埋头苦读书,看天气很快要下雪,我不用再经常跑出去。”
屋子里暖意融融,纳兰容若拥着她在塌上坐着,亲亲密密说着话,气氛温馨又宁静。
突然,纳兰容若闻到空气中传来香甜的气息,他深深吸了口气,问道:“什么气味?”
卢希宁啊呀一声,忙着跳下塌几,拿着炭盆边的钳子,小心翼翼拨开炭火,从里面夹出栗子放在碟子里,笑着道:“烤板栗,香不香?”
纳兰容若也下榻走过去,接过她手上的钳子,将栗子全部夹了出来,又端着碟子到屋外,将灰弄干净之后端回屋,笑着说道:“晚上我们吃锅子,你少吃一些,不然晚饭就该吃不下了。”
卢希宁拿帕子垫着栗子,用力去捏,纳兰容若见她咬着牙,几乎全身都在用力,忍笑接过来,说道:“让我来吧,你的力气留着些晚上使。”
他脸上的笑容太意味深长,卢希宁冲他笑了笑,他顺手将剥好的栗子肉塞到她嘴里,她嚼着吃了后方说道:“额涅早上还说,你年后就要去考殿试,还是要抓紧些功夫读书,考不中太丢脸,让我们都歇着些。”
纳兰容若又剥了颗栗子要喂她,她偏头躲开,将手拨到了他嘴边,他也没有推辞,吃掉了栗子,神色自若地道:“宁宁,额涅说说也就算了,你怎么还好意思说出这种话?你每月都要歇好几天,有时你说困了要睡觉,也要歇息,我怎么觉得歇息得太多了点呢?”
卢希宁嘴里抿着香甜的烤栗子,她看了纳兰容若一眼,没有说话。
纳兰容若冲她抬了抬眉毛,笑容更浓。
卢希宁呲牙笑回去,咕哝着说道:“天天都没停过,怎么就没有怀孕呢,你要不要也去检查一下?唉,不对,查也查不出来,要是显微镜真做出来了,我可能会一点。”
纳兰容若瞪她,拿帕子擦去手上的灰,掸了掸衣袍,起身拉起卢希宁:“吃饭,吃完饭之后,我们马上来生孩子!”
卢希宁笑个不停,用完晚饭之后,各自读了一会书,洗漱之后出来,她望向窗棂,见到外面好似影影绰绰。踢掉鞋子爬上塌几,将窗棂推开一条缝,见到外面风卷着雪花飞舞,惊呼一声:“下大雪了。”
纳兰容若跟着上了塌,在背后圈住卢希宁,顺手拉下了窗棂,亲着她的脸:“嗯,下大雪了,宁宁,你喜欢看雪吗?”
卢希宁转头回应着他,含糊着回答了一句。
纳兰容若手向下,人也跟着下滑,轻声呢喃道:“我们就在这里,你能看雪,我能看你。宁宁这里的红,比雪中红梅还要美,是南国相思红豆,唔,真甜啊,我得细细采撷……”
雪白的高丽纸上,映着两人交叠起伏的身影。四下万籁俱寂,只有雪花簌簌落在海棠与合欢树上的声音。
到了早上起来,外面已经白茫茫一片,院子里的雪清扫之后,又铺上了薄薄一层。
吃过早饭后,卢希宁送纳兰容若出门,临近新年,各处庄子络绎不绝送来年货,又得收礼还礼,觉罗氏忙得不可开交,她只要有空就前去帮忙。
现在府里各处的用度,卢希宁不用看旧例,随口就能说出来。觉罗氏见她账目理得又清楚又快,把她当活算盘用。
她裹着风帽一进屋,觉罗氏眼睛一亮,伸手朝她笑着招呼道:“快过来,这里有好些帐等着呢。”
富嬷嬷笑着上前,恭敬地接过卢希宁的风帽放好。她颔首道谢,福身给觉罗氏见了礼,在她身边坐下,拿起账本一看,乍舌叹道:““额涅,又有好多风鸡风鸭风牛肉奶酪,我最喜欢吃奶酪,是蒙古送年礼来了吗?”
觉罗氏神色黯淡了几分,说道:“是蒙古那边送来的,紧赶慢赶,今天早上总算送到了。与我同辈的姐妹,也没剩下几人了。”
她略微打起些精神,吩咐富嬷嬷去煮碗杏仁奶酪上来,说道:“蒙古那边的奶酪,比京城的要香浓,宫里的太皇太后,也一直吃蒙古送来的奶酪。你喜欢吃的话,我让人送些到你们院子去,老大挑嘴,打小都不碰,说是太腥膻。”
卢希宁以前吃惯了奶酪,哪怕再臭的也吃得津津有味,她谢过觉罗氏,关心地问道:“额涅先前是怎么了,不开心了吗?”
觉罗氏神色淡淡,轻轻摇摇头,说道:“固伦温庄长公主,当年嫁给了林丹汗的长子额哲,后来额哲去世之后,转嫁给了额哲的弟弟阿布鼐,后面又生了两个儿子。阿布鼐前几年,被皇上寻了个由头,削了爵位□□在盛京。他两个儿子犯糊涂,想要把阿布鼐救出去,被皇上派兵镇压了,阿布鼐被绞死,两个儿子估计也活不长。说起来,额哲的额涅苏泰也出自叶赫部,与纳兰府是亲得不能再亲的本家。固伦温庄长公主,比我这个堂姑,与皇上还得亲一些,她是太宗的次女,是太皇太后亲姑姑的女儿。皇家就是这样,谁都连得上亲,皇家的格格们更不值钱,全部拿去联姻,别说是亲戚,就是亲父子亲兄弟之间,也杀来杀去,毫不手软。”
卢希宁在脑子里整理了一下关系,现在纳兰府,与阿布鼐也差不多,都是康熙的姑姑家。
阿布鼐一家的遭遇,说不定也会轮到纳兰府上。觉罗氏的姐妹们几乎都嫁到了蒙古,她则孤零零留在了京城。
卢希宁握住了觉罗氏的手,微笑着转开了话题,说道:“额涅,园子里的梅花该开了,我们忙完后,也去赏梅花好不好?中午吃热腾腾的锅子,我觉着豆腐粉条比肉好吃,得准备多些,蒸些风鸡风鸭,再温点酒,吃得微醺,睡觉最香了。”
觉罗氏被她说得笑起来,“还是你会吃会玩,依了你,我们快些理好帐,等下就出去赏梅。”
富嬷嬷掀帘,端着杏仁奶酪走进屋,福了福身说道:“夫人,李姨娘在外面,急着想求见夫人。”
觉罗氏脸瞬间拉了下来,问道:“她来做什么,不知道我这时正在忙吗?”
富嬷嬷忙说道:“李姨娘说,二公子身上起了热,求夫人派人出去请太医来给二公子看病。”
觉罗氏板着脸,垂下眼帘许久都没有说话。卢希宁则低下头,拿银勺搅着碗里雪白的奶酪,沉默着没有出声。
富嬷嬷立在一旁,神色焦急却不敢催。外面隐隐传来李姨娘凄厉的哭喊声,觉罗氏脸上浮起讥诮之色,不咸不淡地道:“拿对牌去请吧。”
富嬷嬷松了口气,福了福身走出了屋。觉罗氏看着轻微晃动的棉帘,拿起银勺舀了口杏仁奶酪略尝了尝,便推到一边,拿帕子擦拭着嘴,说道:“宁宁你也别多吃,这东西就得吃个新鲜,凉了就腥得很。”
卢希宁吃了几勺后,也放下了勺子,再也吃不下。如觉罗氏说的那般,杏仁奶酪冷了实在是有点腥,本来的甜吃在嘴里,也好似发苦。
用清茶漱完口,卢希宁低头看起了账本,觉罗氏看着她,迟疑片刻之后,问道:“宁宁,你觉着我狠心吗,如果换作是你,你会怎么做?”
卢希宁顿了下,坦白说道:“额涅,如果换作是我,我不会杀人,不管是谁,我都不会。但我不是额涅,我也无法指责额涅的做法,因为额涅所承受的,与我完全不一样。不过额涅,也许我接下来的话,会有点太自以为是,不过还是要劝额涅一句,放过自己,会好过很多。不与最好的比,想想固伦温庄长公主,也许会觉得,现在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差。”
觉罗氏怔怔半晌,然后笑了起来,说道:“你说得对,我总是经常想不开。每次无事的时候,什么都想得通透,等到事到临头时,又会想左了。若我真是心狠手辣之人,那劳什子二公子根本就生不下来。如今生都生了,以后说不定还会有三公子,四公子,我已经一大把年纪了,要是计较的话,一辈子都计较不过来。”
卢希宁见觉罗氏想开了,陪着她说笑了几句,算好帐之后,一起去了梅园赏花。
盛放的梅花枝头上,挂着晶莹的白雪,幽香扑鼻。细雪还在飘着,鹿皮靴踩在雪上沙沙作响,风吹过之后,冷得鼻子都发麻。
卢希宁赏得辛苦,见觉罗氏也微皱着眉,鼻尖红彤彤,她拉紧风帽,说道:“额涅,我们回去吧,太冷了。”
觉罗氏忙说好:“让人剪几枝梅花回去,插在花瓶里赏也是一样。以前老大他们这些读书人,最喜欢什么踏雪寻梅,说是雅得不得了的雅事。我看他们就是自找苦吃,冻得跟个小鸡崽般,清鼻涕横流,我真想不出雅在何处。”
两人说说笑笑回了正院,富嬷嬷与珊瑚抱着剪来的梅花,细心插在了纯白的花瓶里。
坐在暖和的屋子里,吃着茶水点心,看着眼前的白的瓶,红的花,觉罗氏笑着道:“这样赏还挺美的。”
卢希宁想起昨晚纳兰容若的那些醉人情话,脸颊微微发热,心里甜蜜,暗自偷笑不已。
吃了两杯茶,富嬷嬷匆匆掀帘进屋,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一身寒意的纳兰明珠跟着冲了进来。
他眼神冰冷,径直看着觉罗氏说道:“以后老二的用度与一切事宜,都从前院走,你不用管了。”
说完,他没等觉罗氏回答,转身就朝外走去。
觉罗氏惨白着脸,眼里淬着怒火,抓起手边的杯子扔了过去。
虽没有砸中纳兰明珠,茶水却泼了他一身,他气急猛地回头,咬牙骂道:“泼妇!”
觉罗氏眼眶通红,却不服输扬着下巴,厉声道:“我是泼妇,自小就是,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年你还不是要把我这个泼妇八抬大轿娶回府,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你的其他娇娇们温柔小意,你捧在手心宠着当成宝,那又如何,你有本事的话,去给你的娇娇们请封啊!”
纳兰明珠脸色难看至极,觉罗氏再不济,也是大清的格格,是皇家的脸面。他就是再位极人臣,也不敢直接伸手去打皇家的脸。
卢希宁怔怔看着两人争吵,看到觉罗氏气得胸脯起伏,悄然握住了她的手。
纳兰明珠自嘲一笑,说道:“是,我不敢去请封,你就是拿准了我这一点。这些年来,我自认没有对不起过,处处尊着你,敬着你,你却越来越过分。我这么大把年纪,如今才得两个儿子,老二不过才一岁多,那么小的孩子生了病,你也狠得下心,拖着不给他请太医!他有何处碍着了你,碍着了老大?老大是我的嫡长子,我自会一心为他打算,打仗亲兄弟,老大一人也独木难支,总得有兄弟相帮。你如今这般做,是想要以后兄弟阋墙才满意?”
觉罗氏再也忍不住,猛地站起身狠狠淬了一口,刚要说话,卢希宁先开了口,她平静地道:“阿玛,额涅没有拖着不请太医。当然你会觉得是我在帮着额涅狡辩,不过你只要稍微算一下,就知道真假了。”
纳兰明珠神色不耐烦,忍着没有打断卢希宁,她也不急,条理清晰,逻辑严明一一道来。
“府里下人出门,门房那边需要画押,太医什么时候进府,门房那边也有记录。从府中到太医院,马车行驶需要多久,阿玛也清楚。今天下雪路上不好走,比平时要慢一些,这些也要考虑进去,至于慢多少,阿玛回府时应该知道。李姨娘什么时候来寻额涅,说要请太医,府里应该很多人都可以作证。因为李姨娘在外面闹得很大声,许多人都听到了。来回路程加上速度,总共需要多久,闭着眼睛都能算出来,保证准确无误,究竟谁在说谎也一目了然。”
纳兰明珠愣住,他听到二儿子生病,李姨娘话里话外哭诉,觉罗氏在拖着不去请太医。
小孩不好养,说不定一拖就没了,他根本没有想那么多,又心疼又生气,怒意上涌,直接来了觉罗氏院子。
他也不想与觉罗氏吵架,为了一劳永逸,以后二儿子的吃穿用度,干脆不由她管,也省得生出一堆事。
卢希宁站出来替觉罗氏说话,令纳兰明珠的脸一时有些挂不住了,恼羞成怒道:“卢氏,长辈说话,你插什么嘴,你的规矩呢?”
卢希宁其实没想过要插手他们的争吵,只是她不喜欢纳兰明珠,他自己纳一堆小妾就算了,还好几次逼着纳兰容若纳妾。
而且她护短,与觉罗氏亲近,当然要帮她。早上到现在的事情都看在眼里,见觉罗氏被冤枉,她也管不了那么多规矩了。
觉罗氏不等卢希宁回答,上前一步挡在了她面前,拔高声音骂道:“呸!你还好意思摆长辈的谱,有脸提规矩,你不过就是想宠妾灭妻!你来啊,有本事杀了我,要是杀不死,我拼着一口气,爬也要爬进宫去告御状,让皇上看看觉罗家的格格,被人欺负成了什么样子!”
纳兰明珠气得眼前发黑,觉罗氏那张嚣张的脸,与卢希宁紧绷着的脸,看上去竟有几分相似。
卢希宁也厉害,还解出了康熙不会的数学题。在对外的朝廷大事上,纳兰容若也没有瞒着他,这些他都已知晓。
反正,两个女人,都像是豆腐掉在了灰里,吹打不得。
纳兰明珠憋着一肚子火,冷哼着道:“我不与妇道人家一般见识!”
觉罗氏见他要离开,大声喝道:“慢着!你前来发疯一气就想离开,你想得美!宁宁先前说过了,府里的记录清楚明白,李姨娘污蔑我的事情,就这么算了?”
纳兰明珠咬牙,沉声说道:“你待如何?”
觉罗氏扬起下巴,轻蔑地道:“我待如何?你的乖乖我一根头发都不会碰,她们不配,我怕她们脏了我的手!你去跟你的乖乖们说,以后不许叫我姐姐,我的姐妹们”
她眼里闪过一丝伤痛,声音更加冷了些:“她们不配!你的宝贝二儿子,你的其他姨娘们,我以后都不要管。姨娘们的院子加上你的正院用度,你分出去,分给谁管都由你。我只管我与老大的院子,还有外面所有铺子庄子的收益。”
纳兰明珠几乎没有吐血,他见觉罗氏不依不饶上前,狼狈往后退了一步,慌忙说道:“以前怎样,以后还怎么样,你少胡闹!”
觉罗氏看着几乎落荒而逃的纳兰明珠,叉着腰深吸几口气,低声咒骂几句:“算你跑得快,要不是看在你要上朝见人的份上,看我不抓花你的那张丑脸!”
她转过身,携着卢希宁的手,哈哈大笑起来:“爽快!好久没有这般痛快骂过他了,任他在外面再人模狗样,回到这个府里来,也得认清我是谁!宁宁,多谢你,你心细会算账,不然我还真是吃了个大亏。”
卢希宁暗自叹了口气,觉罗氏还真是不容易啊。不过这次她得罪了纳兰明珠,估计他又会逼着纳兰容若纳妾了。
晚上纳兰容若回府,卢希宁还没有来得及与他说纳兰明珠与觉罗氏争吵之事,行墨匆匆前来禀报道:“爷,皇上微服来了府里,老爷让爷前去见皇上。”
纳兰容若神色一凛,说道:“宁宁,我去见皇上,你等不及的话,就自己先用晚饭。”
卢希宁听到康熙前来,也震惊得很。等了一会,纳兰容若还没有回院子,准备先吃晚饭时,行墨又来了,说道:“少夫人,皇上要见少夫人,爷让奴才前来请少夫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