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康熙五官生得俊秀, 可能是因为身为九五之尊,此刻神情无比倨傲。
狭长的凤眼,因为卢希宁突然抬头直直看来, 微微怔愕,似乎不习惯与人对视,浮起些恼怒,稍微转开了头, 声音沉了几分:“问你话呢, 你看什么看!”
李氏说,不能直视天颜,卢希宁又忙垂下了头,脑子里有点儿混乱, 实在不知该怎么答话。
上次纳兰容若去钦天监问过了南怀仁, 今年是公历1675年。
卢希宁努力回忆,许多数学大家此刻还没有出生, 拓扑几何也只是开始萌芽,离正式形成一门学说还早得很,全世界的数学水平都很低。
欧洲正是文艺复兴运动的末期,费尔马创立的解析几何,虽然早几十年都已经完成, 也还没有正式发表。
牛顿布早几年发布了微积分论文,需要好几十年不断改进。不过布莱尼茨刚好今年会整理出微积分更简洁的算法,符号,距离他正式发布微积分论文也还有好几年。
卢希宁没有想过,也不会窃取这些科学巨人的成果。知晓今年公历是哪一年之后, 想着先老实学习, 能读懂那些拗口的数学翻译书籍再说。
她懂拉丁语, 在德语区长大,也会意大利语与法语,虽现代语言与那时候的语言有差异,几种语言混合起来,能读懂原本著作应该没有问题。
卢希宁没有想到,不过问了句今年是哪一年,都引来康熙如此重视。
纳兰容若以前对她说起过汤若望的结局,要是再出个杨光先,她会连累一堆人,最后只忐忑不安地说道:“回皇上,奴才就是随口一问,并没有其他想法。”
康熙见她低下头,慢慢坐直了身子,她先前眼神中,明明满是诧异与惊讶,看来她没有说实话。
他眉头紧锁,拔高了些声音,厉声道:“广东那边传教士多,你自小学了多少?”
卢希宁急了,康熙怎么每次都这么咄咄逼人,她又没有做什么坏事,脑子也不听使唤,冲口而出道:“皇上,奴才学这些,也违了规矩吗?”
康熙被噎住,还真是大胆,没好气看过去,卢希宁依旧低垂着头,不过脸颊像是松鼠那般鼓了鼓,他不禁下令道:“抬起头来!”
卢希宁听命抬头,康熙看着她明显委屈不已的神色,不自在地掀了掀衣袍下摆,说道:“你学这些当然没有违规矩,不过我好奇的是,你在广东学了多少,可懂得洋人的话?你大哥的学识可是一塌糊涂,你阿玛当年看重你们兄妹,曾言你是家里最聪明的人,你应该学得比你大哥好。”
康熙问这些做什么?卢希宁实在是难以理解他的意思,纳兰容若说,圣意难测,他的话对她来说,好比是天书。
关键是,她没有看过原本的书籍,也没有跟南怀仁交流过,具体懂多少也未知。
卢希宁犹豫片刻,学着纳兰容若那样含混过去:“回皇上,奴才只些许听过一些,不敢断定自己懂多少。”
康熙打量着她,见她神色还算坦然,心里失望不已。
也是,卢兴祖再看重她,也不过是个闺阁姑娘,学问再好也有限度。沉默片刻后,意兴阑珊说道:“退下吧。”
卢希宁长长松了口气,忙福身告退。因为外面太冷,站立久了些,脚差点儿没有知觉。
刚转身过去,就一个趔趄晃了晃,她小声惊呼,挥舞着双臂才站稳了。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卢希宁不用猜也知道是康熙,她暗戳戳腹诽了好几句,以后再也不轻易出门,再遇到他的话,估计得掉一层皮。
晚上纳兰容若回到府上,卢希宁与他一起在觉罗氏正院用完饭,回到南院洗漱之后,两人坐在一起吃茶,她将白日遇到康熙的事情,以及他的问话,毫无隐瞒全部说了。
“皇上究竟是什么意思,我实在是不懂。你说他不是滥杀无辜的人,可我还是有点儿害怕。我不懂朝政党争,不想与汤若望神父那般,最后落得个惨死异乡的下场,身边的人也被关进大牢。”
纳兰容若心里也不好过,思量再三之后,轻轻拥着她,细声细语说道:“宁宁,都是我不好,皇上聪明却多疑,他知道我不会喜欢天文历法等学问,加上你在广东自小接触洋人多,肯定是为你在打听。我当时问南怀仁的时候,念着他的汉文说得实在是不太好,就直接询问了,早知道我迂回一些,耐心打听,就不会让你受到惊吓。皇上喜欢数学天文,南怀仁现在是他的老师,还设立了观星台。我估计皇上是听到还有女子也会这些,加上你的身份实在是太显眼,所以就感到好奇,想问个清楚明白。你告诉了皇上懂得不多,皇上以后也不会再注意你了。”
卢希宁呼出一口气,叹息道:“任何一种学问,牵扯进政治,就没意思了。学术应该是纯粹的,而且得交流普及,当做一门真正的学科,自小就学。大清要发展,须得真正重视这些被读书人视为奇淫技巧的学问,写八股文写诗词,不能帮助大清发展。”
纳兰容若沉默不语,卢希宁呃了声,忙干笑着说道:“我不是说你啊,主要是吧,我看了你写的八股文,虽然我不懂要按照这个规定写的意义,在我看来,所有的八股文都是一堆毫无意义的废话。实在是太僵化了,得放开,让大家畅所欲言。呃,我的话也是废话,半点用处都没有,也只是跟你私下说说。”
良久之后,纳兰容若方开口道:“宁宁,你说得很对,我也不喜欢写八股文章。大清承袭前朝的科举取士,到如今,八股文的要求越来越僵化,只能在格式内填字,来来回回就那么些东西,车轱辘话来回说而已。不管皇上也好,百官也好,聪明人很多,许多人都知晓这件事的坏处,可不会有人提出来。因为,得禁止民意,不能让人畅所欲言,民心不能乱。”
卢希宁恍然大悟哦了声:“我知道,就是为了一统江山嘛。”
纳兰容若亲了亲她的额头,说道:“宁宁真聪明,一点就通。不过宁宁啊,我跟你商量件事好不好?”
卢希宁点点头:“好,什么事,你说吧。”
纳兰容若迟疑片刻,斟酌着说道:“宁宁,你的好,现在也只有我深知,以后你少出门去好不好?我担心别人也能看到你的好,跟我抢你。”
卢希宁想了想,说道:“以前选秀的时候,我被留牌子时,家里觉着天都快塌了,怕我进宫以后,说话太直得罪了人,会很快没了命。你应该担心的是皇上看上我吧?放心,我也不想出去了,再多出去几次,要是再遇到皇上,真是得少活几年。不过你也别想那么多,虽然我长得好看,皇上又不是没见过美人儿,不会做出这种抢别人妻子的丑事。”
她话锋一转,迎上去亲了亲他的唇,脸上笑靥如话,说出来的话却让纳兰容若又高兴,又差点没被呛住。
“容若哥哥,今日是你的生辰、我要与你敦伦,把自己送给你当礼物,让你快活无边!”
自从这以后,卢希宁就不再出门,连觉罗氏叫她逛街,都借口不想买东西推辞了。
直到春暖花开之后,纳兰容若休沐时,带上觉罗氏一起,三人去庄子上痛快玩了几天。
春去夏来,天气一天天炎热,康熙在六月,正式立仁孝皇后生下的嫡子为太子,昭告天下。
随后,康熙奉太皇太后去了南苑避暑,纳兰明珠等重臣也一同前去了南苑的庄子,觉罗氏也得跟着前去打点。
卢希宁不想遇到康熙,与纳兰容若一起留在了京城。除了去看望快临盆的李氏,便是留在丙舍里,鼓捣她的焰火。
她吩咐人从焰火铺子里,买了些材料回到庄子,选了个偏僻的小院,里面全部收拾整理干净,一遍遍调整用量。主要是弄出各种金属离子,焰色反应给焰火增加颜色。准备在七夕节的晚上,给纳兰容若一个惊喜。
七巧节前一天,李氏发作了。
卢希宁早上起来用过饭不久,卢腾隆就派下人,骑着他那匹老马急吼吼前来报信。纳兰容若见她急得快团团转,忙陪着她一起回了城。
正院产房外的墙边,卢腾隆缩成一团蹲在下面,不知道是热出来的汗,还是紧张害怕,浑身像是泡在了水里,衣衫全部湿透。
他惨白着一张脸,见到卢希宁前来,嘴唇哆嗦着,连话都快说不出来。
屋子里,李氏不时惨叫一声,卢希宁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她来不及与卢腾隆招呼,急匆匆进了屋。
一进屋,血腥味加上汗味就扑面而来,几乎令人作呕。
除了李氏的娘家大嫂,二婶高氏也在,产婆在旁边不断说道:“夫人,才开了六指,还得等些时候,你且省些力气,到生的时候才用力。”
李氏头发已经湿透,连嘴唇都如纸一般白,无力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不断呻吟。
几人见到卢希宁前来,忙上前见礼,她也顾不上还礼,上前握住了李氏的手,轻轻叫了声:“嫂子。”
李氏睁开眼,见到是卢希宁,惨白的脸上努力扯出个笑容,有气无力地说道:“你怎么进来了,屋里脏,你快出去。”
卢希宁拿着帕子给她擦汗,微笑着说道:“没事,我在旁边陪着你生。嫂子,你饿不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产婆跟着说道:“夫人已经痛了许久,吃些东西补补力气也好。”
高氏忙说道:“我去给你煮些糖水蛋进来。”
李氏大嫂见高氏出去了,看了卢希宁一眼,脸上堆满了笑,说道:“少夫人,我也出去帮忙。”
卢希宁颔首道谢,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来,说道:“嫂子,先前我进来时,看到哥蹲在墙角,六神无主的样子,好像街边的乞儿一样。”
李氏虚弱地笑了笑,说道:“你哥就是那样,早几天就开始睡不着觉,连衙门也不去了。我就骂他,他刚得的差使,算是上好的肥差,要是被人参揍一本丢了差使,以后拿什么养孩子。你哥不在意,说是银子到处都是,差使丢了还可以去别处赚,我生孩子他不在的话,那可是一辈子的遗憾。我拿他无法,只得随他去了。”
纳兰明珠从兵部正式调任了吏部尚书,卢腾隆也从兵部,去了户部八旗奉饷处当差。比以前在兵部时升了半级,差使也多了许多,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混日子。
卢希宁听他抱怨过几次,不过他依旧是万事不沾手,能躲则躲。
八旗奉饷这件事上,纳兰容若给她仔细说过,一旦涉及到银子,里面能做的文章五花八门。
卢腾隆这般做,也是保全自己,他比泥鳅还要狡猾,完全不用操心他会出事。
李氏喘了口气,盯着卢希宁眼含祈求,哀哀地道:“妹妹,如果我不幸没熬过去,以后孩子,就拜托你多看着一些。别人我都不放心,孩子交到你手上,我也能安心走。我不求他以后能有多少出息,只要平平安安长大,活着就好。”
卢希宁心里一酸,眼睛也跟着红了,说道:“嫂子你说什么呢,你不会有事的,快别说这些丧气话了。”
李氏神色悲哀,惨然笑了笑,说道:“妹妹,你哥待我好,这些我都清楚。可是,人一旦去了,再多的情分,也就随着去了,顶多年节时,给你上柱香。你哥还年轻,以后肯定还得再娶,有了后爹就有后娘,他再有别的孩子,前妻生的孩子就是眼中钉。”
卢希宁急着道:“嫂子,哥不是那样的人,再说你还好好的呢,要是你不放心,就自己看着孩子长大。”
李氏刚要说话,一阵剧痛袭来,她大声惨叫,手上用力,卢希宁的手也被她快捏断,痛得直呲牙咧嘴,却忍着没有叫出来,拿着帕子替李氏不断擦着额头冒出来的汗。
产婆听到叫喊,从屋外忙进来,撩起裙子查看之后,神色一喜,说道:“夫人,又开了一指,快了快了,夫人再忍忍。”
卢希宁跟着不停安慰,高氏煮好了糖水蛋端进屋,李氏大嫂上前扶起李氏,说道:“糖水蛋虽不稀奇,小妹你还是多少吃一些。先前我说炖参汤,足足五十年的人参呢,贵得很。唉,说是来不及给你炖,照着我说,你可是在替卢家生孩子,就是再贵的参也吃得,早就该炖好了,到头来免得便宜了别人。”
李氏脸色微变,淡淡地道:“大嫂,我还要好一阵才能生,家里大哥侄儿们还需要你,你先回去吧,就不麻烦你了。”
李氏大嫂拉下脸,说道:“我早就说了,来了会被嫌弃,是你大哥非得要让我来,说是你没生过孩子,上面也没有婆婆照看,别被人欺负了去。你现在有贵人亲戚在,谁敢欺负你。罢了,我先回去吧,留在这里,反倒碍了你的眼。”说完,一扭身走了出去。
李氏歉意地道:“妹妹,二婶,我大嫂就是那脾气,不大会说话,你们不要与她计较。”
卢希宁注意力全在李氏身上,并未注意李氏大嫂说的话。高氏脸色变了变,看了眼卢希宁,终是没有说什么,舀了糖水蛋,一口口喂李氏吃了小半碗。
卢希宁进去了产房,纳兰容若在廊檐下站了会,见卢家已经乱成一团,下人们都在帮忙,连人都见不着,忙吩咐行墨将卢腾隆扶到正屋坐下,安慰着他道:“大哥,你放松些,嫂子肯定不会有事。”
他干脆将身边伺候的人全部打发去帮忙:“张婶,你快去厨房帮着多烧些水,行墨,你去沏茶,行砚,伺候大哥洗簌。”
一番安排之后,卢家总算有条不紊。卢腾隆洗干净之后,坐在椅子里,拉长耳朵听着屋子里的叫喊。
李氏哭一声,他跟着抽搐一下,念叨着说道:“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啊,都痛了好几个时辰了,就是安稳生下来,这人也得脱一层皮。”
纳兰容若从没有见过妇人生孩子,听到李氏的惨叫,也心有戚戚焉,干干地道:“额涅帮着介绍的产婆,在京城是一等一接生的好手,大哥,你再耐心等一等,你也不能帮到嫂子什么,等到嫂子生下侄儿,你还得主持着办洗三,满月酒呢,现在可不能先倒下了。”
卢腾隆吸了吸鼻子,撑着圈椅扶手直起身,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跌坐回去,转头看着纳兰容若,说道:“妹妹现在还没有身孕,你体会不到。不过以后妹妹有了身孕,你一定要更加善待她。妇人生孩子,且不说生的时候有多苦,怀的时候更苦。肚子大了以后,几乎都不能好好睡觉,只能倚靠着眯一会。刚合上眼,肚子里孩子突然来一脚,又把人踢醒了。那腿,手指,肿得这么粗。”
他双手举着向外,夸张无比地比划了个大圆,“肿得透亮,一按一个深深的凹坑。脸上还长了斑,跟那芝麻饼一样。好好的肚皮,像是树皮般,嘭一下撑裂开了。听说以后再也长不好,一辈子就得那样。妹妹以后若是有了孩子,估计也会如此。妹夫,你会嫌弃妹妹吗?”
纳兰容若摇摇头,真诚地说道:“大哥,我怎么会嫌弃,大哥有多替大嫂着想,关心大嫂,我对宁宁亦是如此,不会少上一分一毫,甚至远比大哥多。”
卢腾隆呼出口气,嘟囔着道:“算了算了,只要你对宁宁好,就任由你吹牛吧。”
屋子里又传出来一声惨嚎,卢腾隆整个人僵住,待屋子里的惨叫声停止过后,他颓然倒在了椅子里,抚着胸口,双手合十念念有词。
“各路菩萨,神仙,以前信徒多有不敬之处,还望你们是神仙,心胸宽广,不要与信徒一般见识。求菩萨神仙保佑我妻儿均安,以后我一定逢庙必拜,逢香必烧,大方捐香火银,一个大钱都不会少。”
纳兰容若听着卢腾隆的祈祷,又好笑又心酸,眼神不由自主望向产房的方向,呆呆出神。
妇人因为生孩子难产而没了的事情,数不胜数。就算再尊贵的人也如此,仁孝皇后贵为皇后,有最好的产婆与太医,照样在生孩子的时候没了。
李氏从天蒙蒙亮开始发作,到了未时中,终于平安生下了儿子。
听到产房里婴儿哇哇的哭声,卢腾隆嗷地嚎丧起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产婆抱着襁褓,喜气洋洋走出来,还没有来得及道喜,就被他揪住了衣袖,连声问道:“大人呢,我儿她额涅呢,他额涅可还好?”
产婆脸抽了抽,干笑道:“母子均安,母子均安,给卢爷道喜了,夫人生了个儿子。”
卢腾隆这才看了襁褓一眼,又嗷地嚎嗓了一声:“这猴儿,哎哟真丑,亏得是儿子,丑点也没关系。要是闺女,真是得犯愁。”
纳兰容若咳了咳,指挥着行墨去房门口挂上弓箭,拉着卢腾隆在椅子上坐下,笑着说道:“给大哥道喜了,恭喜大哥。”
卢腾隆脸上溢满了笑,双手抱拳道:“好说好说,我不能陪你多说了,得去忙着各处报喜,还有准备洗三的事情。”
纳兰容若见他瞬间活泛了起来,人也恢复了正常,也没再去管他,眼神定定看着产房门,等着卢希宁出来。
过了没一会,卢希宁终于慢慢走出来,她脸色苍白,头发被汗湿粘在额头上,对着他虚弱地笑了笑:“生孩子太可怕了。”
纳兰容若心猛然被针刺般疼,顾不得其他,上前一步将她拥在怀里,轻声道:“宁宁,我也害怕,我们不生孩子,没有你我怎么办?”
卢希宁又累又兴奋又后怕,脑子里嗡嗡响,没听清楚纳兰容若说什么,推开他说道:“我身上都是汗,臭哄哄的,别把你身上也弄脏了。”
纳兰容若心疼不已,将她垂下来的发丝拨到耳后,说道:“以后选几个好的下人,教好之后送来给你哥嫂,今天先让行墨与张婶留在这里伺候吧,你瞧你哥,走路都快飞起来了。我们先回庄子去,等到洗三的时候再来添盆。”
卢腾隆不时往产房张望,脸红得像是关公,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朵后,卢希宁也不由得跟着他笑。
纳兰容若也不能留在卢家,她想了想,前去跟卢腾隆说了一会话,留下人之后,便与他回了丙舍。
到了七夕节这天,京城百姓不管是小门小户,还是达官贵人家,都喜气洋洋。
到了晚上,姑娘们穿针乞巧,在织女像前摆上各种新鲜瓜果,以及各种面做成的巧果。
丙舍里更是美不胜收,一条玉带般的溪流,在庄子里穿越而过,溪畔两旁,花团锦簇。
圆月挂在天际,倒映在溪水里,随风飘舞。
纳兰容若与卢希宁随着溪流慢慢散步,在凉亭边停下来,从背后轻拥着卢希宁,望着天际的月亮,贴在她耳边亲昵地道:“宁宁,你要给我的惊喜呢?”
卢希宁早就安排好了,说道:“别急呀,马上就能看到了,顺便庆贺侄儿出生。”
纳兰容若不满地道:“侄儿出生送礼就是,你给我的惊喜……”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打断了他的话,他抬头望去,高空中,焰火像是五彩斑斓的花朵,在空中徐徐展开。
一朵又多一朵,他的眼里也跟着五光十色,紧紧拥着卢希宁,几乎要将她嵌入身体里。
心底暗流涌动,酸涩与喜悦交织,他怕被人看到,尤其是火药方面的才能,实在是太敏感。
他不断亲吻着她的脸,眉,哑着嗓子道:“宁宁,我很喜欢,真的太高兴了。宁宁啊,只做这一次好不好,以后再也别做了……”
卢希宁其实不大满意,焰火的颜色,主要是各种金属的焰色反应。高度是够了,颜色还是不够丰富,比如她没能弄到锂,只弄到了钡与锌等金属离子。
听到纳兰容若的话,迟疑片刻,大方地道:“好,来吧,还没有试过在外面敦伦呢,不过蚊子会不会咬屁屁啊……”
纳兰容若深深颤抖着,堵上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