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不被珍视的礼物
叶深坐在机场候机室里，窗外是一阵阵的瓢泼大雨，毫无疑问他的航班延误了。看着电子屏幕上一次又一次刷新延误信息，他感到很是沮丧和无助。
飞机延误让他感到时间异常漫长，他不停地看着手腕上的表，希望大雨能早些停，时间能快些过去。
最后在叶深回到匀水市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从昨天中午到现在晚上八点，他都没吃啥东西，尽管早已饥肠辘辘了，但他并不着急去吃饭，而是兴高采烈地走进了一家蛋糕店。
“你好，要一个蛋糕，精致好看点的。”
女店员了然地点点头，又询问道：“好的，那请问需要写祝福语吗？”
叶深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思虑了几秒钟，愉悦道：“要的，就写‘沈雨寒，祝你18岁生日快乐，’吧，可以吗？”说完他的脸有些微红地低下了头。
女店员看到他羞涩的表情，要不是他说了一个男生的名字，她还以为他是来给自己的女朋友买蛋糕呢，但很快她露出了一个标准职业笑容，笑着问道：“可以的，同学，你这是给哥哥买的吧？”
哥哥？
叶深就着女店员的话思考几秒，随即否认道：“不是哥哥，是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女店员尴尬地笑笑，“不好意思啊。”说着她将已经打包好的蛋糕递给叶深，知道叶深是要送人的，她还贴心地给他用一个蓝色的礼盒给他装好，并随即附赠了一把蜡烛。
叶深接过她手里的蛋糕，随口回了句：“没事。”就提着蛋糕离开了。
他走出蛋糕店，已经临近晚上九点了，不知从何时开始还下起了倾盆大雨，密密麻麻地，还时不时刮着一阵寒冷的冬风。
叶深蛋糕门口站定，用手机软件打了一辆车，不到十几秒钟，就显示有人接单了。不一会儿司机又发消息跟他说，车子不能开到蛋糕店门口那里，需要他走到前面的公交站。
公交站距离蛋糕店大概100米左右，叶深顾不上自己的书包，只是将蛋糕紧紧抱在怀里，又用自己的外套将蛋糕包裹住，微屈着身子，毫不犹豫地向大雨中冲了出去。
其实蛋糕包装得特别好，不仅有礼盒包装，外面还多了一层塑料纸盒和一个塑料袋的加持，根本不可能会被大雨淋到。所以他根本没有必要将其护在怀里，可叶深还是想将其护在怀里。
叶深其实跑得很快，十秒左右就到公交站了，奈何雨下得实在是太大了，他还是被淋成了落鸡汤，很是狼狈。他拍了拍身上的雨点，在公交站等了两分钟，他打的车就到了。
叶深报了地址，不到二十分钟，汽车缓缓驶进了汐和园小区，小区保安打着一把伞出来将其拦下，“先生，麻烦你停车，我们这里规定，非小区业主不允许入内，还希望先生能配合我们的工作，谢谢！”
叶深抬眼看了看，保安是一位有些矮胖的中年男子，上次叶深来过，见到过他一面。叶深按了一下按钮，车窗缓缓降落下一些，露出了他的俊脸。
“叔叔，是我，叶深，就上次我来过一次，你还记得吗？”
保安将目光放在他脸上，狐疑的打量了一下，就看到叶深头发上还有雨水滴落而下，砸在他脸上，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保安很同情地看着他，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可怜的神情，坚定道：“不好意思啊，我真的没见过你。”
小区每天来往的人数不胜数，保安不记得实属正常不过了。
叶深都被他弄得有些急了，但还是耐心地和他解释那天放学回家的情况。他说得很仔细，每个细节都一一地说了一遍，经过他的好说歹说，保安有了那么一点印象，才放他们进去。
到沈雨寒家楼下时，叶深付了钱后就走下了车，他掏出手机给沈雨寒发消息。
阿深：可以下楼一趟吗？
叶深等了几分钟，没有收到回复，可能是没看到消息。就在他考虑要不要给沈雨寒打个电话时，沈雨寒走下来了。
沈雨寒从里面将楼层的大门拉开，就看到了浑身湿透一身狼狈的叶深，站在门外瑟瑟发抖，他双手捧着点满蜡烛的蛋糕，笑得一脸荡漾。
女店员审美极好，蛋糕很漂亮，六寸大小，有两层。底层是一圈淡蓝色的花边，如一道道美丽的波纹，上层镶嵌着三朵淡粉色的玫瑰花，娇艳欲滴，旁边还有一个帅气的小男孩。中间的“沈雨寒，祝你18岁生日快乐”字样闪烁着熠熠生辉的光泽。
看到沈雨寒出来后，叶深上前几步，将蛋糕递到他面前，并咧了咧嘴，嘴角噙着浓浓的笑，柔声道：“沈雨寒，生日快乐，快许愿吧。”
沈雨寒双手插兜，身体微微向后仰，完全无视叶深递过来的蛋糕，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叶深，没有说什么，只是打了一个哈欠。
叶深见他无动于衷，腾出了一只手，犹豫着从兜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生日礼物，依旧笑得一脸开心地说道：“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休息了，这是我去平乐寺求来的，听说可灵了。”说着他将手绳和祈愿牌推到沈雨寒前面。
沈雨寒仍旧不为所动。
他们就这样僵持了两分钟，谁都没有再说话。直到两分钟后，沈雨寒先一步打破了沉默，淡淡道：“我让你看的试卷看了吗？”
叶深完全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目光躲避着，不敢再与他对视，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呆滞道：“还……没呢。”
听到他的话后，沈雨寒压制了许久的怒火彻底爆发了，他如同咆哮的猛虎，怒视着叶深，双眉拧成一团，眼神仿佛是要将眼前的人吞噬掉。他抬手打掉叶深手上的蛋糕，蛋糕被打成稀巴烂，安静地躺在地上。接着他又一把抓过叶深手里的祈愿牌和手绳，狠狠扔在地上，只听“砰”的声音响起，手绳上的那块平安玉扣应声碎成了几小块，祈愿牌也被他摔碎了。
大声斥责道：“所以你作业不做，试卷也不看，还逃了一整天课，就为了倒腾这些没啥用的小玩意？我从不稀罕你的任何东西，以后也请你别再做这种无聊的事，对我没用。”
沈雨寒说完，再次重重地关上了铁门，留下不知所措的叶深呆呆地站在门外。
为什么？
沈雨寒为什么会那么生气？
叶深思前想后都不明白，自己只是想给他过个生日而已，应该没触碰到他禁地吧，就算是不喜欢他送的礼物也没必要非要毁坏吧。
沈雨寒主动提出要给他补习，还同意换桌位。在叶深心里，他认为沈雨寒已经把自己当成好朋友了，就算不是好朋友，那应该也是不排斥他了吧。看来他又想错了，人家真的就是单纯觉得无聊，所以才会提出来要帮他而已。
他自嘲地笑了笑，用一种无比嫌弃的语气对自己说道：“叶深，人家只是闲得无聊打发时间而已，你还以为人家不讨厌你了。甚至还觉得自己可以和他做朋友，没想到人家根本就不领情，也压根就不想和你有任何交集，你还真是可笑又可怜，谁让你自作多情，活该……”
他又再次走向大雨中，只是这次他已没有了任何期待，也不再有小心翼翼呵护在怀里的东西。所以他这次走得很随意，也再不用担心会不会有什么东西会被损坏。
大雨并未停歇，反而越发磅礴。
叶深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水里，雨滴不停地拍打着他的身体。他的泪水无声地滑落下来，夹杂着雨滴一起，连他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了。冷雨淅沥而下，寒风阵阵袭来，令人忍不住打寒颤，他踩在泥泞不堪的道路上，污泥紧紧附在他的裤脚上。
他果然还是不怎么喜欢下雨天，只是喜欢有他的下雨天而已。
沈雨寒的语言如刀一般，刀刀见血，又狠又准，刺得他五脏六腑都血淋淋的一片，受伤的左肩胛骨处也有些隐隐作痛，还有肚子也饿得“嘟嘟”响。他眼里有了酸涩的刺痛，这刺痛感急速地蔓延遍了全身，还有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一样难受，让他无法呼吸，叶深感觉自己都快窒息了。
渐渐地，叶深已经无法感知到任何疼痛了，只是麻木地移步向着家的方向走去。外套里的手机铃声响个不停，他也不想去理会，选择性装聋。双手垂在两侧，眼神空洞无神地注视着前方。
快到凌晨十二点钟时，门口响起了一阵紧促而又响亮的敲门声。
林淮月被门口的声音给吵醒了，睡眼惺忪的从沙发上坐起身。揉了揉眸子，又打了个哈欠，穿上拖鞋就去开门了，结果一开门就看到了自己的儿子映入眼帘。
他浑身湿透透的，整个人一副憔悴的模样，仿佛一只可怜的小猫。
“妈，我回来了。”
看到他无精打采的，林淮月可心疼坏了，“快进来，吃饭了吗？我刚刚打电话给你怎么没接呀，可把我给吓坏了，我都差点报警了。算了，回来就好，赶快上楼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可别又生病了，我去给你煮碗姜汤和粥，让你暖暖胃。”
叶深耐心地听她说完，认真看着她，重重地点头道：“好。”接着就走上楼去了。
看到他上去后，林淮月才走进厨房，把大米洗好，清水泡30分钟。淘完米后她开始切姜片和葱白，在锅里放入红枣、生姜片、葱白，加入了1000毫升的水，开大火候熬制十分钟。接着又开始切瘦猪肉和葱花，将两个皮蛋去皮洗净，切成小丁块。
切好后，姜汤也煮得差不多了，她向里面加入几小块红糖，去除生姜的辛辣味，等红糖完全融化后就可以关掉火了。
做好姜汤后，她给叶深盛了一碗，将泡好的大米倒掉泡过的水，再按照一比七的比例加水，放在炉子上开大火煮。趁着空隙，她将早就盛好的姜汤给叶深端了过去，叶深也早就等在客厅里了。
林淮月走到他面前，把姜汤放在他前面的桌子上，对他说道：“小深，来，把姜汤喝了。”
叶深抬起满满的一碗姜汤一饮而尽。
林淮月感觉他有些不对劲，怎么一下变得那么出奇的听话，她在叶深旁边坐下，试探道：“小深啊，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叶深笑笑，答道：“没有啊，我很好。”
她又开口道：“那你这两天去哪里了，怎么不让李管家去接你呢？”
叶深没有立刻回答，手指滑动着屏幕，像是在寻找着什么消息。
过了几分钟，他将手机熄灭掉，面不改色地说道：“就出去玩了一趟，妈，你快去看粥好了没有？我饿了。”他确实是挺饿的，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林淮月拍了一下自己的膝盖，惊叹道：“坏了，我怎么给忘了啊？”说完火急火燎地朝厨房跑去。
叶深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弯唇笑了笑，果然还是家里温暖啊。
还好她去得及时，米粥刚煮好，她向其中加入了早就准备好的食材，将火候调小，再使用小火熬制三十分钟，就可以出炉了。
林淮月又给叶深盛了一碗皮蛋瘦肉粥，在他一旁坐下，对他说道：“好了，快吃吧。”说完抬眼看了看他。
他只回了一个“好”字，就举起碗开始喝粥了。
因为家里开了空调，叶深只穿了一件白色的毛衣，林淮月一眼就发现他脖子上空空的。刚刚她没顾得上，只顾着看他把姜汤喝了，而现在细看才注意到。
“小深，你脖子上的平安扣吊坠哪里去了？”
叶深把粥继续往嘴里塞，听到她的话也没停下过，只是边吃边说：“我给弄丢了。”好像丢的只不过是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件。
林淮月一听他的话，急得差点从沙发上跳了起来，难以置信道：“你给弄丢了？”重复了一遍叶深的话。
叶深震惊看向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对啊，丢了。”
林淮月有些生气了，怒斥道：“你怎么给弄丢了啊？你知不知道那个吊坠对你有多重要啊，那可是你才刚满周岁，我去向一个得道高僧给你求的。可保你平安，还能给你带来好运的，当时好多人都挤破了脑袋都求不来呢。”
叶深觉得她反应有些过激了，无奈的笑道：“妈，你也太迷信了吧，怎么还相信这个啊，哪有那么灵啊？那都是骗人罢了。”
然而他又何尝不是迷信呢，只是道听途说了一句，就往两千多公里的地方赶，最后人家根本不屑一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