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鸿沟
冬日的阳光透过校园的树木，在僻静的小道上投下斑驳的树影，挥洒在校园的青石板上。
叶深身穿一件浅灰色的格子羊绒毛衣，单手提着双肩包的一条带子，步伐轻快地朝教室走去。他才刚走到门口，许柯满脸笑容地迎了上去，还挥手冲着他打招呼，“阿深，你总算回来了，我可想死你了。”
他那洪亮的声音里，透露出大喜过望的激动之情，又想上前去跟叶深勾肩搭背。
叶深在他迎上来前，先一步将他推开，懒洋洋道：“麻烦离我远一点，你是想让我残废吗？”
许柯则低声说：“你能不能对我有点信任啊，我心里有数的好吧。”
“哦，麻烦让让，别挡路。”
这是什么语气啊，简直就是赤裸裸地敷衍和怀疑。
叶深将人推到一旁，目光都懒得分给眼前的人一眼，从始至终都在盯着屏幕看，低头自顾自往自己位置走去。
“叮叮……”
上课铃响起，同学们齐刷刷地回到了教室，一分钟前还冷冷清清的教室，瞬间就填满了同学。
叶深摘下无线耳机，将手机调至静音塞到桌子抽屉里，他瘫在椅子上静默了几秒，又往前坐直了些。从书桌里随意拿出一本书扔桌上，懒散问道：“这节什么课？”
“数学课啊，你这动个手术，怎么还会影响到脑子呢？连婷婷的第一节课都不记得了。”
许柯握着手机，从坐下后，他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屏幕，正在游戏里厮杀着。
叶深左脚往旁边踢了踢，被踢到的人往旁边躲了躲，“阿深，你别烦我，我在打排位呢。”
声音不算大，刚好能被走过来的陆长亭听到。
这下可别怪自己不提醒他了。
一旁的声音响起，“那要不要等你打完这局比赛，我们再开始上课啊。”
许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游戏里，大脑还来不及思考，直接道：“好啊……”说完才反应过来，抬头看去，陆长亭那张英俊而又严肃的脸就出现在他上方。
陆长亭也不跟他废话，直接夺过他手里的手机，“整天就知道不学无术，成天都沉迷于网络游戏，你告诉我你玩这个游戏有什么用？”
他恶狠狠瞪了许柯一眼，又看了眼手机屏幕，继续数落道：“你说你要是玩的好些，还能去当个职业选手，但就你这个1―16―3的战绩，还玩来干啥？不早些卸载留着浪费生命吗？”说完在许柯的双目迷茫之下，走上了讲台。
全班同学顿时哄堂大笑起来，有的甚至还在窃窃私语。
许柯：“……”
这也不用明说吧。
许柯眼瞅着自己的同桌，翻了个白眼，咬牙切齿：“阿深，你为什么不叫我？”
叶深：“……”
自己怎么就没提醒他了？
叶深可不惯着他，直接怼道：“你是得阿尔兹海默症了吗？那么快就失忆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呐？”
许柯撇撇嘴，转眼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本漫画书。
叶深则是转动着手里的黑色签字笔，桌上放的是刚刚拿出的物理必修三，他都庆幸自己伤的是左手了，不然上课都得无聊死。
然而下一秒他就后悔了。
“叶深，你手里瞎转着什么，笔记记完了吗？下课后来我办公室一趟。”
他盯着看漫画的人，很不理解许柯怎么就不被发现呢，观察了好几分钟，总算是想通了。
他旁边的这个人看了几页漫画，又动手在草稿纸上乱写乱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认真听讲记笔记呢。
叶深吐槽：“装得可真像，不拿奥斯卡奖都对不起你的表演。”
许柯故作谦虚，其实内心早就乐开了花得意忘形了，“谢谢夸奖，我努力努力，争取早些拿下。”
“呵呵。”
叶深唇角露出一丝冷笑，不再搭理他。
被点名后的叶深也只能装模作样的记笔记，不过说起笔记，他好像之前向沈雨寒借的笔记还没还呢。往自己抽屉里一看，那几本笔记果然整整齐齐地躺在他的课桌里，下课再给他送去吧。
想到这，他的眼神又下意识地向最边上的窗户位置瞥去。
那个人依旧是低着头，认认真真解题，台上的老师所讲内容都与他无关。也是，数学都考满分了，也没有听的必要。
他这一盯，就是一节课。
下课后，叶深不情不愿地去了趟陆长亭办公室。
他紧跟在陆长亭身后，随意坐在一个空位置上，“婷婷，你找我有什么事啊？”
陆长亭知道他没个正形，也不和他计较这些礼节，直入主题：“你上周为什么在校外打架？还单枪匹马的，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叶深解释道：“因为我长得太帅了，他们看我不顺眼，先动手打的我，我只是正当防卫，再说了也不只是我一个人。”
作为老师的陆长亭很敏锐就捕捉到了重点：“不止你，那还有谁？是我们班上的人吗？”
这下该轮到叶深吞吞吐吐了，结结巴巴道：“不是……不是我们班的，我……我也不认识，可能……是看我太帅了，不忍心让我被欺负，所以就顺便出手搭救我了呗。”
脸皮可真够厚的，差不多能抵一堵墙了吧。
陆长亭扶着额头，摆摆手道：“算了，就知道问你也是白问，给我好好学习，别整天都只知道玩，你还要不要考大学了，把心思放学习上去，不要期末又变回到倒数第一了。”
叶深轻飘飘回一句，“好的，那我回去了。”
也不等陆长亭再说什么，一溜烟功夫就消失不见了。
然而刚答应好好学习的叶深，回到教室就趴在桌上，对着同桌道：“等一下上课别叫我，我补觉。”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眼睛休息的时候，耳朵好像就会变得很敏锐。
他能听到窗外两个女生刻意压低声音，碎碎念念，甚至还能想象她们的表情。
“你不是过来送情书的吗？怎么磨磨蹭蹭的啊。”
“我不敢啊，要不还是算了吧。”
“这有什么不敢的啊，勇敢点，爱情不就来了吗？”
“算了，咱们回去吧。”
“瞧你那怂样，看我的。”
……
叶深只觉得很聒噪，缓缓坐起身，伸出手刚想把窗户给关上，不料其中一个女生直接将手放在窗户边上，阻止了他进一步的行动。
叶深不耐：“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那个女生怔愣盯着他线条流畅利落的下颌，不自觉地勾了下唇，还咽了咽口水，呆呆盯着他看。
叶深又叫了几声：“同学，同学……”
她这才回过神来，欣喜道：“你好，同学，我是高二一班的赵薇薇，请问你有女朋友吗？”
叶深一下张大了嘴巴，惊叹道：“啊？”
什么情况？
叶深扫了另一个女孩子一眼，这赵薇薇不是来替她的好朋友递情书的吗？
许柯则是看戏的样子，左手托着下巴，眼睛一动不动地朝窗外看去，他就想看看他的同桌会怎么拒绝窗外的女孩。
以为他没听清，赵薇薇又问了句：“我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女朋友？”
叶深淡淡回答道：“没有。”
赵薇薇一听，一下子喜笑颜开，一脸激动道：“那你看我有戏吗？你能不能当我男朋友啊？”
而此时，许半夏刚好解出了那道困扰他许久的难题，心情很愉悦，抬头向叶深那边看去，刚好就看到了叶深在盯着赵薇薇看。
“阿深还真是受欢迎啊，这不又有女孩子来跟他表白了。”
沈雨寒手中的笔停都没有停过，继续写题，头也不抬，淡淡道：“你很羡慕啊？羡慕就自己谈一个呗。”
许半夏悠悠解释道：“我这不是陪你单着嘛，不然你一个人多孤单啊。”
接着许半夏就看到叶深站起身，凑到窗户上，半猜测道：“我有个预感，阿深可能会早恋。”
“你想多了。”
丢下四个字的沈雨寒抬起头，也顺着最右边的窗户看去，结果也看到了叶深趴在窗户上的那一幕。
真不知道在说什么？需要凑那么近。
沈雨寒加重了力度，将做完的那页翻了过去，继续计算题目。手中的笔重重地落在题册上、草稿纸上，很快就在纸上戳破了好几个洞。
叶深站直起身，打量了窗外的女孩子一眼，勾了勾手，示意她靠近些，赵薇薇又惊又喜，连忙走上前了几步。他在她的耳边说道：“这么明目张胆地抢自己好朋友喜欢的人，不太好吧。”
赵薇薇惊叹“啊”的一声，见他误会了，连忙解释道：“我怎么就抢她喜欢的人了？她喜欢的又不是你，而是另有其人。”
说着她将手里的情书递到叶深面前，说道：“哦，对了，同学，麻烦你把这封情书交给你们班的沈雨寒，谢谢了。”
叶深：“？？？”
好尴尬啊，但他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他没有接过赵薇薇手里的情书，继续凑近她，一字一句道：“自、己、送。”又补充道：“还有我不喜欢女孩子。”
说完也不等赵薇薇反应，直接扒开了她的手，立即将窗户关上锁好，也不再理会窗外的人。
留下一脸懵圈的赵薇薇愣在原地。
不喜欢女孩子？
这是什么意思啊？
赵薇薇还想说什么，奈何铃声响起了，她也只能灰溜溜地回自己班上去了。
沈雨寒放过了自己的习题册和草稿纸，目光盯着窗户的两个人看，看到窗外的人失魂落魄地离开，就知道她肯定被拒绝了。他嘴角上扬，扯出一些弧度来。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在心里骂了句自己神经病，没事关注别人干嘛。
在坐下前，叶深狠狠瞪了沈雨寒一眼，刚好与沈雨寒四目相对，不到一秒，他收回目光后，重重地坐下。
沈雨寒：“？？？”
不是他有病吧，莫名其妙。
许柯则是八卦道：“阿深，你和她说了什么啊？她跟你表白了吗？怎么样你们在一起了吗？”
叶深又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些，许柯眼巴巴地靠了过来，叶深在他耳畔道：“好奇啊？自己去问她啊。”说完坐直了身子。
许柯：“？？？”
被刚刚的赵薇薇一闹，他的困意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伸长双腿，阖着双眼平息着内心的不悦。
像沈雨寒这种整天话都不说一句的人，居然也有女孩子喜欢。
就在他还疑惑之时，顾留之走进来了。
除了上课和讲题时，顾留之脸上总是带着微笑，“同学们，大家上午好，有个好消息跟你们说一下，就是我们班的沈雨寒同学和许半夏同学，他们的物理奥赛进入决赛了，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恭喜他们。”
台下的掌声热烈地响起来，经久不停。
等安静下来后，顾留之继续道：“决赛将在12月18日进行，如果这次他们能一举拿下超级金奖，那就能拿到全国顶尖高校南程大学的保送资格了。不过，我相信，以他们的成绩，就算不需要保送也能凭借自己的实力考上南程大学。”
是啊，他那么优秀，自己迟早是要与他分开的。
叶深第一次感到分别原来离他那么近，这是他以前从来不会想的问题，只有两年不到他们就分道扬镳了。到时候他们还会有联系吗？他到现在连沈雨寒的联系方式都没有，到时候他该怎么办呀？
台上的顾留之已经开始讲课了，而叶深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他悄悄地掏出手机，查阅了一下南程大学附近的几所大学，分数最低的也都是600分以上，他有些自暴自弃地将手机重新扔进了桌肚里。
这与他最近的考得最好的一次，相差了两百多分，叶深不知道他该怎么补齐这两百多分。
这些分数就好像是一条鸿沟，将他与沈雨寒分开来，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才能跨越这条鸿沟，走到沈雨寒身边去。
现在认真学习的话，还来得及吗？这是他萌生出的第一个念头。
叶深暗下决心。
总要试试的吧，只有试过才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