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非何众亲生的结果,减轻了她内心的恶心。但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负罪感。
何烨之死,不单何家人将她打下地狱。连她自己,也将自己打入地狱。
他当时说那可能是他给她打的最后一通电话。
如果她没有那么激烈地骂他,没说他恶心,事态会不会有所好转,他是不是就不会摔得稀烂?
毕竟是生命,这对时光来说,太承重了。
自认有罪,她自驾去西藏。
在溜溜城,她不敢转经筒;在“一见如意解脱寺”,她不敢进去,怕见神佛。
所以318线那场自驾游,是她对自己的放逐和驱赶。
她是最自由的风,也是孤独而带着负罪感的风。
一路上跟她搭讪的男人数不胜数,但她不信任任何人。
包括一见面就做/爱的叶慎独,她也不信,做完就走,绝不留夜。
后来她发现,在色达的那两晚,跟他躺在一张床上被他抱着入睡,居然没做过噩梦。
不过最终,她还是选择在最缠绵的时刻离开了。注定是过客,所以不敢过多依赖。
后来辗转再来到这座都城,落入叶慎独布置好的包围圈,几番挣扎,终没能幸免。
长夜漫漫,她躺在他的怀里,心甘情愿将自己的伤疤揭给他看。那些绝口不提的人和事,她将对他坦诚布公。
“这不是你的错。”
一夜畅谈,黎明来临之际,叶慎独搂着她,再次肯定地说:“不是你的错。他已是抑郁症晚期,那条路,是他自己选的,跟你一点关系没有。”
是这样吗?
时光揣摩着,没说话,听他说:“别怕,有你独哥在,鬼见了都要退三分。”
她笑了,“鬼怕恶人,命让硬汉,你承认你是恶人了?”
“你觉得呢,我是恶人吗?”他轻飘飘问。
她直言道:“说实话,你一直深藏不露,我对你,不甚了解。”
那头静默,良久他才低声说:“知道眼前这个就好了,别的,不知道为好。”
睡到自然醒,再睁眼已是正午。
窗外白雪将室内照得异常明亮,透过窗户看去,远处的山,近处的树,银装素裹,纯净无暇。
颈窝处尚有鼻吸,浅浅的,热热的。时光看一眼熟睡的男人,将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拿开,翻身去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叶慎独醒了,双手为枕着头,没有起床的意思。
时光则进进出出,收拾昨晚乱扔的衣裳、纸以及……四个套子。
男人的目光随着她移动,说:“别费事,我让钟点工来打扫。”
她悠悠暼他一眼,“我以后还要见人。”
叶慎独笑笑,没再言,只是盯着她看。
时光被他盯得浑身不舒服,说:“二公子也会赖床?”
“为何不会?”他说,“二公子也有不想早朝的时候。”
懒得跟他扯皮,她问他:“我衣裳呢?”
他终于起床,进卧室快速冲好澡,穿戴整齐出来时,额间头发尚未干透,散着清香。
时光倪着他,一时恍惚,就是这副衣冠楚楚的斯文模样,让她一个不太看重外貌的人,现在看别人也总忍不住对比一番。
他开门,示意她跟上,说:“你的衣帽间已经弄好了,走吧,去看看。”
这么快?什么速度。
就在他房间的隔壁,一间与他衣帽间差不多大的房里,已然规划完整,层层叠叠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衣衫。
有往年的经典款,也有最近的新款,叫得出名的,叫不出名的,衣服鞋子包包裙子甚至是旗袍,应有尽有。
“什么时候弄的?”她问。
“你睡着的时候。”
她沉默。
“你挑着穿,不喜欢的话,便去商场买。”他双手插兜,慢条斯理说。
温柔富贵梦,说的大抵就是现在。
时光看他许久,很平静,眼底没有一丝波澜,淡淡道:“好。”
他没深究,问她今天想穿哪件。
时光指指最上面的那件旗袍:“那件,帮我拿一下。”
男人走过去,垫脚取下来,在她面前比了比,皱眉倪着她:“换一件。”
“为什么?”她故作不知。
他笑笑,“罢了,你高兴就好。”
那件旗袍叉开到大腿根又巧妙地遮住关键,时光穿上它,前襟和后身比列恰好,风姿卓越、清秀雅丽似清风来。
叶慎独的视线定在她身上,深不见底的瞳孔多出许多意味。
直到楼下送婶喊吃汤圆,他才收回目光,扯了件披风强行为她披上,遮住那一身的风光迤逦。
“怎么了呢?”时光明知故问。
男人用眼尾扫她:“别找事儿时光。”
“找什么事儿?”扶梯上,她挑衅。
他不走了,将她逼至角落,似笑非笑:“你是想这几天年都在床上过?”
“……”狗男人。
杜叔不在,宅里只有三人。
宋婶做汤圆甜而不腻,口味众多,时光吃完小半碗,感觉还能吃。
被宋婶看穿,伸手过来说:“碗给我,我去盛。”
“我自己来就行,您不用客气。”时光说罢便拿着碗去了厨房。
“今儿一大早,老爷跟太太的电话就打到我这里来了,问你什么时候回去。除夕夜你就不在,大年初一,你不过去一趟怕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