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酒后失言
苏格兰并没有立刻离开酒吧，他坐在原位默默喝完那杯本来非常值得好好享受的海格威士忌，又要了一杯银色子弹，暖黄的灯光带来的气氛不再轻松，反而有一些阴郁。
这一次他慢慢的，把银色子弹分了好几口，才喝光，品味着烈酒在舌尖上刀刮一样的感觉。
他放下酒杯，准备付钱的时候酒保摇了摇头。
“您的酒资那位先生说算在他账上。”酒保迎着苏格兰疑惑的目光解释。
苏格兰愣愣的想起琴酒替他点单的时候做的那个手势，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离开酒吧，冷风吹散了他的酒意，也压下了繁复的情绪。
琴酒，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时他心底才泛起些许后怕，他就这么直愣愣的冲到一个组织高层身边，甚至被对方抓到了情绪上的破绽。
是的，琴酒看出来他心情不好了，琴酒会怎么想他在成功执行任务后心情不好这件事？
苏格兰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三杯烈酒而已，别说头疼了，连头晕都说不上多少，但琴酒离开前那句话太意味深长了。
他在怀疑我。
苏格兰的目光落在巴黎街道上精致的街灯上，巴黎的路灯也是暖黄色的，并不强烈的光芒让街道显得有点阴暗。
他回头看了一眼酒吧，坐落在光影的交界线上，这个低调隐蔽的酒吧确实是组织的据点。
那就看看谁的手段更高杆吧，苏格兰冷冷的想，面对这种棋差一招就会丧命的险境他心中竟隐隐有些期待，也许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他付出的代价。
苏格兰回到酒店，还没迎接琴酒的试探，就看见莱伊靠在酒店门口抽烟，狼一样的眼神在路上的行人身上扫视，不知道怎么的，莱伊阴沉沉的视线和琴酒锐利的视线重合了。
“你去哪了？”莱伊非常直白的问。
“去喝一杯，”苏格兰勾起一个甜蜜的微笑，从莱伊的角度看带着说不出的恶意，他直接套用了琴酒的说法：“庆祝一下任务成功。”
莱伊心里暗骂一声变态，脸上是略微感兴趣的神色：“怎么不叫上我，可以一起喝一杯。”
“妨碍我的艳遇？”苏格兰向莱伊眨了下左眼，一种男人心照不宣的神色浮现在脸上，他不信一个为了女朋友加入组织的人还会继续追问。
果然，莱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那还是算了。”他并不是给人做僚机的性格人设。
苏格兰向酒店内走去，他不是很想在喝了酒的情况下应付莱伊，擦肩而过的时候被莱伊抓住了手腕，他警惕起来，面上只是疑惑的看过去。
“艳遇？”没有口红印，没有香水味，甚至衣服都没皱褶的艳遇吗，莱伊玩味的勾起嘴角，让苏格兰想起琴酒的冷笑，他听见莱伊说：“搭讪失败了？”
“那你就猜错了，”苏格兰语气温和，打定主意不让莱伊好过：“我们相谈甚欢，但他有事得先走。”
日语里的他是很明确的性别代称。
“他？”莱伊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抓着苏格兰的手都松开了，倒不是说他对同事的性向有什么意见，但在和暴力相关的行业里这总是被讳莫如深的，很容易被看作软弱的象征。
“是啊，他可比你帅气多了。”苏格兰被放开反而不急着走了，目光在莱伊身上晃了一圈，露出一种玩味：“是个非常有魅力的绅士。”
“那恭喜你了。”听出其中的嘲讽和暗示，莱伊干巴巴的口不择言。
“你说什么呢，我都没有他联系方式。”苏格兰轻笑起来，揶揄莱伊分明看出自己表现了搭讪失败的状态还要说恭喜，可惜就算这样莱伊的表情也没太大变化。
莱伊轻咳一声：“抱歉，那还真是可惜。”
“没关系，我有预感我们还会见面的。”苏格兰抱臂用怀疑的眼神打量了一下莱伊：“现在我可以回去睡觉了吗？”
“当然。”莱伊露出无辜的表情，就好像刚刚拽住苏格兰，怀疑他行踪的不是自己一样。
苏格兰头也不回的走进酒店，回到自己的房间扑进柔软的被子里才放松了对表情的控制，一瞬间懊恼纠结后怕兴奋汇聚成一个古怪的表情，但反正没人能看得见。
放松下来之后脑子里的想法就开始不受控制，我大概还是醉了，苏格兰不确定的想着，不然怎么会说那种话，但目前为止他还没有任何后悔的倾向，也许睡醒后不受酒精控制之后会有的。
然后他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明明刚被恐吓过，还和危险的搭档交锋过，甚至在这之前白天的任务让他压抑到想喝一杯，但他反而难得的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苏格兰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了，他按了按太阳穴，久违的好觉反而让他有点头疼。
我昨天都干了什么啊……
现在酒精的作用消除了，他很确定昨晚没喝醉，但确实在酒精的驱使下有一点兴奋，在明明有更好的应对方式的情况下选择了更加刺激的一些选项，包括但不限于对莱伊说琴酒是个有魅力的绅士。
身上的酒味让他有点不爽的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随手抓起箱子里的干净衣物，他选择到淋浴间里整理一下心情。
“该死，我到底都做了什么啊……”在淋浴哗哗作响的水声里苏格兰低声的对自己说话，他仍旧注意着自己的言辞，他叹了口气：“不该喝那么多的。”
看着水流流过自己的手掌，从指缝间溜走，不知不觉就好像看到了生命的流动，眼前是红色的吗？
当然不是，但就是会想到，缓缓洇出的暗红液体，那是他付出的代价和觉悟，他还会付出更多吗？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他永远都不能去习惯轻易剥夺生命的感觉，那是一条捷径，能让他不再内疚，不再接受良心的质疑，但那样的他和他追查的目标还有什么区别呢？
苏格兰握紧了拳头，让微凉的流水洗去对未来的不确定，准备迎接新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