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第一章没什么不能接受的截图点击发送，方途紧紧盯着屏幕对话，布满血丝的眼睛目光灼灼，恨不得把对方盯出一个窟窿。

    几分钟后，对面发来俩字：行了。

    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方途闭闭眼，整个人陷进椅子里……随后，他抄起挂在椅背上的毯子，严严实实的盖在数位屏上，重新跌回靠椅里。感觉不会再爱了……方途是一名插画师，这名头听起来牛逼实则苦逼，今天发给客户的稿子，是熬了两个晚上加无数次修改的成果，方途两个月前接下这一单，当时是万万没想到，遇上了传说中会要求五彩斑斓黑的客户。在不断寻觅对方口中那一丢丢韵味的漫长磨合后，总算听到了悦耳的“行了”。

    方途一点也不想知道是真的行了，还是甲方自己预留的图案绘制时间到了。去他姥姥的吧！起身伸个懒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颈椎，看着几天没打扫有点落灰的屋子，纠结了一秒钟，脚步转向卧室方向，决定先睡他个三天三夜。方途今年27岁，美院毕业以后做过美术老师，线上线下的都试过，他长相清秀帅气，笑起来眉眼弯弯，很有亲和力，是特别讨学生和家长喜欢的那类。但那都是装出来的……方途不喜欢小孩子，不喜欢和家长寒暄交流，觉得自己长期处于精分状态迟早要出毛病，于是改行做了自由画手。

    好处是确实得到了一定程度的自由，坏处是旱涝不保，并且，孤独。方途是一个擅长与孤独和平共处的人，隐性社恐。大学毕业那年，唯一的好友安西回了s市继承家业。

    他收拾行李回家，发现老妈早已远走他乡。

    沉浸在情伤中的老爸方耀葵整个人都有些灰败无力。

    还好他专门回来等儿子回家当面宣布这个消息：“儿子，爸妈离婚了，钱归你妈，房子归你，你归我。但是这房子它已经不是家了，你把它卖了找个喜欢的城市去生活吧。”

    原地懵逼两分钟，方途迅速接受了现实，其实爸妈离婚方途没什么感觉。

    方耀葵的工作一年到头不能回家，年轻的时候，方耀葵觉得老婆清冷优雅，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他这凡夫俗子能做的，就是靠漂泊在地球各大海域的海员工作，换来在当时的高收入，给仙子最好的生活，仙子这一生将优雅体面贯彻到底，跟老公哭着闹着要陪伴的事她做不出来。

    这种单方面的爱的供养持续了这么多年，终于分崩离析。

    方途曾经问过方耀葵，结婚到底为什么？方耀葵愣了一下，说没想过为了什么，想娶人娶到了，开心，养着她开心，有个家牵挂着也开心。其实现实远比问题难梳理明白，像蜘蛛网，每个角度都有不同感受，方爸只想把好看的一面给儿子看，其他的自己消化就好。后来，方途真的从地图上找了一个沿海小城市，倒不是因为对原来的城市有什么心理创伤，只是因为他爱吃海鲜。方耀葵平均一年来看他一次，从小聚少离多，方途习惯了。

    至于方妈，过去的二十多年，仙女人设不崩，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孩子？不可能，那是保姆干的活，气急败坏辅导作业？不可能，那是家教的工作。方妈水仙般独自美丽，跟方途并没有寻常母子的温情。

    多么清新脱俗的一家。

    所以各奔前程也没什么不能接受。

    从此他孤家寡人在这个渔村改建的小小新城市悠然度日。方途没能睡上三天三夜，天刚黑的时候他被饿醒了。拿起手机看到安西的留言：途哥，明天给我接风！下边是一张订票信息截图。

    点好外卖，方途洗了个澡，顺便把家收拾了一下，其实没什么可收拾的，他的家简单的像样板房，简单擦一下灰，打开机器人扫个地就齐活。

    明天天气好的话还可以晒一下被子。晚上，方途睡不着，打开一个电影看，内容看不进去，心思东南西北的四处飘着。

    想到多年杳无音讯的老妈，不知道是不是有了新家庭。想到群里约稿的消息，一阵烦闷抗拒。方耀葵现在在海上漂着吗，还是停靠某个国家了？想到安西，不知道突然发什么神经要来找他，难道又失恋了？微信上同学发来的电子版结婚请柬，还问他现在有女朋友吗，要不要给他介绍一个…

    有点烦躁。他这辈子是不可能找女朋友结婚了。性向的事他谁都没说过，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问题，索性就这么着吧。

    他也不想在交友软件上像个发q期小动物一样一边巴望着，一边挑拣和被挑拣。

    也许多多少少还是中了点方妈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