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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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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答她的是敬玄“王司农不是我们安排的,王夫人请放心。”

    “那就好。”江影松了口气。她看了看一旁的父亲,江睿正颓然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江影的眼里又多了一分不屑。实在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意图遗忘诺言,对母亲是这样,对敬家还是这样。所谓皇族子孙,竟连一些贩夫走卒都不如。但有一点她仍不解,一个口头许诺,是否值得敬家花费如此多的钱财和时间一步步筹划?

    敬弘好似知道她在想什么,开口道“令堂白衣剑仙,千里救夫,一人之力硬抗千军万马,刀山火海也敢踏出一条血路。敬某虽一介商贾,仍然感其高义。世风日下,多是背信弃义之辈,人心不古,尽是贪生怕死之辈。我敬家愿聊尽微力,替高义之士,换一个洗刷冤屈的机会。若能从中牟利,那必是上天对我敬家的赏赐。当然,北梁遥远,我们敬家鞭长莫及,并不足以完成这件所以等待良久。”

    这样一番话,从重利的商人嘴里说出,未免有点可笑。但敬弘就这样认真地,一字一句,仿佛并不在意,是不是有人理解他。可能这就是敬家得以长盛不衰的秘密吧,这个家族眼里,并不单单只有钱财。

    江影深受感动,母亲故去这么久,还有人记得她。心里对敬家多了几分暖意,当初的诺言虽有些趁人之危,但毕竟这么多年暗中行事,保护了一家人的安稳生活。而且父亲从敬家回来后,虽神色萎顿,但已然对靖阳城少了些许抗拒。假以时日,他必然能够配合自己做成那件大事。

    已经记不得是怎么回到家的,江影只记得那天晚上,她又梦到了久违的母亲,母亲御剑而来,向她伸手,柔声说道“影儿,跟我来吧!”第二天睁眼,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到了午后,雪终于停了,积了足有三四寸厚,踩上去吱吱作响。

    王谷悦玩心大起,在院子里跟丫鬟们玩雪球,你来我往地好不热闹。

    王谷悦手里正团着一个大雪球,眼瞅着母亲江影走了过来,献宝似地走到江影面前说:“母亲,您看我团得圆不圆?”

    江影用手指点了点王谷悦的额头,嗔怪着说:“你瞧瞧你,马上就要出嫁的人了,还玩得这么野!仔细叶氏将来让你站规矩。”

    王谷悦嘻嘻一笑,把手中的雪球递给丫鬟红袖,把冰凉的小手硬塞到江影手里,撒娇着说:“母亲不是说了,待我成婚就跟着天元去靖阳城的,胡伯母又不跟着过去。”

    “你倒是计算得好。”江影笑了笑。

    王谷悦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可江影的目光早已不在她身上,只越过院子,看向遥远的某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时的中央大街上,有人踏着积雪而来,礼貌地问周边的店家,胡天元将军府该怎么走?

    一刻钟后,叶凡看着前厅这个高大敦实的身影,有点怀疑地问一旁的儿子“这就是你的义兄?”

    诗人不都是白白净净,瘦瘦弱弱,不分春夏秋冬都要摇着把折扇吗?可眼前这位,比自家将军儿子还要高些壮些,皮肤被晒成了古铜色,身高都快六尺了。再看他穿着,一身短打,倒像个从军的呀!

    胡天元倒是没有察觉到母亲话里的怀疑,只是一拳打到义兄肩上“好兄弟,你可算来了。”

    叶凡想着,大约是诗人深藏不漏吧!便礼貌的问了问“贤侄,听天元说你是位诗人?可写过什么大作?”

    周墨珩正要说话,胡天元已经插话道“挽弓射乱日,群马纵关山。便是义兄写的。”

    这诗很出名吗?现在年轻人居然流行这么通俗易懂的?叶凡更疑惑了,就算她不善诗书,也知道这句子最多也就平平无常吧!

    “伯母,这边塞诗人,最重要的不是诗人,而是边塞。平常文士,谁愿意去那边疆?故而胡诌几句,就被抬举成了诗人。”周墨珩倒是很自谦“只有身板好,才能在边疆游历。”

    叶凡点点头,心想好像这样说也不错。接着又问了句“那你行路的盘缠何来啊?写诗好像不能赚钱吧!”

    “不瞒伯母,偶尔也做些劫富济贫的义举。”咳咳,大家都懂的吧!

    叶凡看着周墨珩的身板,了然了。忽而又想到了什么,接着问到“那你父母,他们云游四方,也是靠行侠仗义?”

    “非也,因为家里,在闻州有座铜矿。”周墨珩说的很坦荡。

    一番寒暄后,胡天元把周墨珩拉下去休息,准备带他晚上出去喝酒,兄弟俩好好叙一叙。

    京城酒楼醉仙居中,两人酒过三巡,胡天元已经把王谷悦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好似世间的女子加起来都不如她一人。

    “天元贤弟,你才见了她三次,怎么就对她如此夸赞呢?”周墨珩有些疑问了。打趣道“你该不会是在边塞没有见过什么官家小姐吧!所以随便见一个,便觉得惊为天人了。”

    胡天元顿时来劲了“义兄你有所不知啊,在我看来王小姐就像那戏本里唱的一样啊,她就是那么美,还有才华,有涵养!她那手《凤凰引》,比起你来,可是强太多了。余音袅袅,绕梁三日啊!”胡天元模仿戏本的唱词嘟囔着“将军遇到佳人,一见钟情,八抬大轿把她娶回家,难道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佳话吗?你这人,就是嫉妒,哈哈哈哈,才故意这么说的。你比我还大一岁,至今没遇见心仪的女子,哈哈哈哈,你就是嫉妒!”

    “谷悦小姐也是这么想的吗?”周墨珩不禁翻了个白眼,接着问到。“她也对你一见倾心?”

    “那是自然!我母亲提亲后,我也去司农府上拜访过两次,她次次都羞红了脸,这不是爱慕是什么?”胡天元不服气了“不信我待几天约她出来,给义兄你见上一见,你就该知道,戏本里写的那些个官家小姐,便该是她这种模样。”

    说完这话,胡天元兴致大好,又叫来两坛烧刀子,两人痛痛快快地大碗喝酒。

    胡天元越喝越糊涂,对面的周墨珩,眼神依旧雪亮。

    第二天,胡天元本想带着周墨珩到外头闲逛,可是离京三年,自己也不知道京城中有什么新鲜玩意。心下一合计,干脆约了王谷悦和黄立诚,大家一起热闹热闹才好。忙取来名帖,着近卫送去两家,三日后在一品居小聚。

    到了这天,胡天元与周墨珩一道,先去接了王谷悦,王谷悦又带上了好朋友杨乐怡,一行人浩浩荡荡往一品居而去。

    众人刚走进一品居,早有一位黄衫女子朗声道“乐怡,你们可算来了!”

    杨乐怡赶紧迎上去,满脸笑容地跟黄衫女子拉了拉手。

    胡天元看了看黄立诚,后者悄悄跟他说“这就是一品居的邓老板,名唤邓言芯。”

    胡天元忙打招呼“邓老板好,你与杨乐怡是好友?”

    “才不是呢,这可是我的表姐。”杨乐怡攥紧了邓言芯的手臂“我们的母亲,乃是同胞姐妹。”

    原来竟是亲戚!众人忙跟邓言芯打了招呼,邓言芯也笑着引路到最大的雅间。

    等大家都坐定了,邓言芯问了众人爱吃的酒菜,出去着人准备。

    王谷悦眼看着邓言芯走远,赶紧关上了门,戳了戳杨乐怡的鼻尖“好啊,杨乐怡你瞒得密不透风,居然连我都不告诉!这两年京城里最火热的一品居,居然是你亲表姐开的呢!如果我有这么好的表姐,早让遍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胡天元看着王谷悦顽皮,拍了拍她的小脑袋,顺便揭了个短“是了,就数你最爱炫耀。当初非要在斗茗宴上炫耀传世山月,当时我眼看着,你旁边的魏家二小姐,脸都拉了半尺长呢!”

    “胡天元!你又提这个。”王谷悦撅起了嘴巴“你也不想想,如果不是我当初那曲子,咱们会定亲吗?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们看看她,得理不饶人的。”胡天元看着王谷悦闹,脸上笑开了花。

    惹得周墨珩连翻白眼。

    黄立诚只得出马再把话题绕回去“杨乐怡,你为何不告诉好朋友,邓老板是你的表姐呢?”

    “实在是表姐太过优秀,家里长辈总是比较…”杨乐怡小声地说,不好意思地绞着衣襟,又悄悄看着王谷悦,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哈哈哈哈,这倒是可以理解。”黄立诚见状,赶紧出来解围“比如我,现在才是个从六品的小小户部员外郎,咱们胡大将军,已经是正三品的大员了!因我们两家世交,母亲总拿我跟天元比较,我又不是不想努力,但升官总要看机缘嘛!这个感觉啊,真的不大舒服。”

    他一面说着,一面对胡天元做了个丧丧的鬼脸,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胡天元更是笑得直不起腰来,指着黄立诚说“你你你,你还好意思说我。”

    这时邓言芯刚好进来,看着众人,也跟着笑了。

    杨乐怡再看向表姐,只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实在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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