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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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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拂在混乱的梦境中挣扎。

    重华苑中,严凌气息奄奄,握着她的手,似在对她说些什么。

    脚下,阿婉双膝跪地,扯着她的裙角,一遍遍哭泣恳求。

    窗外,庭燎的光焰冲天而起,廊柱上披红挂彩,处处透着喜气洋洋。

    崔拂知道自己是在做梦,然而梦境如此逼真,就好像她亲身经历着似的,让她不安紧张到了极点,努力想要听清楚严凌说的是什么,却只能看见他苍白干涩的嘴唇嚅动着,听不见一丁点儿声音。

    场景陡然一变,红绡帐动荡如涟漪,萧洵紧紧搂抱着她,情烈如火:“阿拂,我的阿拂。”

    崔拂惊恐地看向他身后,杀戮如期而至,利剑刺透萧洵的心脏,鲜血喷出来,模糊了她的面容,也蒙蔽了珍珠的光彩。

    刀光剑影中,陌生的刺客躬身拜谢:“多承夫人相助,才能杀死萧洵!”

    崔拂睁大了眼睛,不是我,怎么会是我?

    耳边传来萧洵诧异绝望的惨笑,一字一顿,似是从胸腔最深处发出来:“阿拂,你要杀我?”

    不是我,萧洵,不是我!崔拂拼命想要辩白,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混乱恍惚中,严凌灰败的脸再次出现在眼前,苍白干涩的嘴唇微微张开,这次,她听清楚了,他说的是,阿拂,救我。

    阿拂,你要杀我——萧洵的声音。

    阿拂,救我——严凌的声音。

    你要杀我!

    救我!

    两个声音交缠在一起,越来越急,越来却强,崔拂百口莫辩,惶惑焦急到了极点,突然听见清晰的一声唤:“夫人。”

    崔拂猛然醒来。

    阿金站在床前,小心翼翼地回禀:“夫人,大王要你过去。”

    更漏停在三更近前,烛光安稳,没有杀戮,也没有萧洵和严凌,可刚刚梦里的一切,怎么也让人无法忘怀。

    是她,杀了萧洵?可是,怎么会?她从来都……不想杀他。

    “夫人?”阿金见她不动,大着胆子提醒。

    崔拂回过神来,伸手拿过床头的披袄,蓦地意识到,这是头一次,萧洵没有来,而是命她过去。

    东屋到前院,隔着中间一道门,崔拂收拾整齐出来时,碧桃站在门前,意味深长说道:“崔夫人好睡。”

    崔拂眉尖一动,反问道:“怎么?”

    碧桃转过脸,看向黑沉沉的夜空:“崔夫人安稳高卧,却不知今夜有多少人因为夫人不得安宁。”

    “碧桃,”崔拂慢慢走过,“有话直说,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婢子不敢。”碧桃福身行礼,再没开口。

    崔拂穿过月洞门,沿着白石铺就的大道,向萧洵的住室走去。夹道两列灯笼,照得整个院落如同白昼一般明亮,守卫们持枪带刀,神色严肃,巡逻的岗哨数人一队,时不时从廊下走过,崔拂蓦地停住了步子。

    今夜的防范比往常严密得多,再联想到碧桃的话,发生了什么事?

    “崔夫人请先去卧房等候,”服侍萧洵的宦官王举迎过来,“大王还在议事。”

    崔拂跟在他身后,经过书房,向卧房的方向走去。萧洵最不喜欢读书,原本府衙的书房被他改成了演武堂,陈设着刀枪剑戟,此时堂内灯火通明,紧闭的窗户内隐约传来萧洵不耐烦的声音:“要打便打,谁耐烦跟他周旋!”

    “大王,”程勿用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定、并二州原本唾手可得,此时突然落空,陛下定不乐见,最好还是想法子转圜一下。”

    要打仗了,跟谁?崔拂步子一顿,想要细听时,王举已经留意到了,停住步子提醒:“崔夫人请随我来。”

    崔拂只得跟上,演武堂里的声音渐行渐远,不远处亮着明灯,便是萧洵的卧房。

    “大王还要过阵子才来,”王举引着她进门,又命人上了茶水,“崔夫人先请自便。”

    他看了眼侍婢:“都去外面伺候。”

    侍婢们跟着他,很快退出在门外,崔拂慢慢在榻上坐下,鼻端嗅到衾枕上萧洵留下的气息,心烦意乱到了极点。

    那个梦里,她虽然没有亲手拿刀,却杀了萧洵。

    可她为什么要杀萧洵?他虽然喜怒无常,刻意折辱,可是……

    眼前又闪过那个笑着在耳边叫她阿拂的少年,崔拂努力告诉自己,只是一个梦,一个无稽的噩梦,不必当真。

    噼啪一声,烛花爆了一下,屋里安静极了,崔拂无端觉得害怕,起身慢慢走了几步,开阔的房间里空荡荡的,什么摆设玩器都没有,只放着一张床一张榻一张长案,倒是墙上东一片西一片,到处挂着刀剑弓矢,果然是萧洵。

    相处这一个月里,除了对她,萧洵好像,只对刀剑有兴趣。

    同床时铠甲贴着肌肤的怪异感觉蓦地浮上心头,崔拂下意识地攥紧领口,脸上一阵热,在惶惑不安中,生出一种难言的羞耻。

    没有谁会在最亲密的时候,依旧穿着铠甲,在萧洵眼中,她到底算是什么?

    崔拂垂目,苦笑,到主人屋里等候,是婢妾侍寝的规矩,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有什么可问的。

    刁斗声遥遥传来,三更了。

    茶碗里水已经凉透,门外脚步整齐,巡逻的岗哨列队刚刚走过,萧洵还是没有来。

    “崔夫人,”王举闪身进门,送上新煮的酪浆,“大王还要再过阵子。”

    崔拂点了点头。

    萧洵一向最不耐烦办正事,若不是极其紧要,断不会商量到这时候,会是什么事?

    方才程勿用提起定并二州,定不知指的何处,但并多半是指并州,这是大凉的属地,两州落空,难道,萧洵与大凉结亲的事有了变故?

    可这与她有什么相干,为什么碧桃说,今夜有许多人因为她不得安宁?

    房门突然打开,冰凉的空气灌进来,萧洵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前。

    崔拂下意识地站起身来,不知怎的,突然很想告诉他,不是她。

    然而他阴鸷的神色,又让她猛地停住了步子。

    烛花又爆了一下,轻微的噼啪声,萧洵望着崔拂,一步步走进门内。

    昨夜醉后的纠缠颠倒蓦地划过眼前,交缠在一起的,是刀光血光,阴谋和刺杀,红绡帐中,她以自身为饵,诱他入彀,又在他情最浓时,杀了他。

    这个没有心肝的女人!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他死过一次后,竟又回到了一切都还没有发生的时候。

    萧洵停住步子,沉声道:“过来。”

    崔拂默默来到近前,抬头看他。

    萧洵低头,对上她如水般的眼睛,依旧是不可抑止的沉溺感觉。三年前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湿漉漉的眼睛向他一望,明明身在敌国,明明到处都是追杀的刺客,他那么一个疑心极重的人,却还是立刻相信了她,对她没有丝毫的防备。

    于是最终,他死了,死在她手里。

    恨意涌上来,爱意却同样深沉,萧洵看着崔拂,张开了胳膊。

    崔拂本能地缩了一下,耳边听见萧洵低低的声音:“服侍我更衣。”

    脸上霎时火辣辣起来,崔拂低头,指甲掐着手心,怎么也挪不动步子。

    沉默对峙中,萧洵冷冷一笑。金城严氏的儿媳,身份何等尊贵,除了严凌,她还从不曾服侍过别的男人吧——这该死的严凌!

    他伸手来抓,崔拂闪身躲开,萧洵怒意更盛,却在这时,见她咬了咬嘴唇,像是突然下定了决心,踮起脚尖,伸手来解他肩上的衣带——萧洵突然恼怒到了极点,她还是这样,表面装得顺从,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套,她总是这样骗他!

    “怎么,”萧洵狠狠抓住她的手腕,“不想服侍我?还惦记着严凌?”

    崔拂喉头一紧,蓦地想起新婚第二天,她也曾这样踮着脚尖,替严凌去系肩上的衣带,因是害羞,又不熟悉男人的衣裳,老半天也没系好,严凌笑着握住了她的手:“我来。”

    他手心的温度还留在她心上,可如今,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之下,却像是天人永隔。

    萧洵死死盯着崔拂,她眼皮有点红,她的手有点抖,她果然惦记着严凌,这个没有心肝的女人!

    可笑他生死关头,还死死护着她,最后却看见刺客向她行礼,谢她相助。

    狭长的眸子眯了眯,萧洵低头勾唇,露出一个凉薄的笑:“我记得你刚嫁过去他就残了,怎么,那一夜,就那么让你满意?”

    崔拂涨红了脸,羞耻恼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余光里瞥见萧洵尖利的犬齿,像孤狼的獠牙,他在笑。

    他似乎很爱笑,三年前初相识时,但凡跟她说话,总带着那股子什么都不在乎的肆意笑容,甚至几天之前,他也是这样,可他现在,却笑容阴郁,一句句说着羞辱她的话。

    崔拂深吸一口气,挣了挣被他紧紧握住的手腕:“我没想严凌。”

    她抬头直视他:“是殿下先提起严凌,不是我。”

    萧洵看见她手腕上自己的指痕,他好像又弄疼了她。萧洵松开手,就见她踮起脚尖,带着一股幽冷的寒梅香气,迅速靠近,拈住他肩上的衣带。

    萧洵不由自主地低头,在她鬓边深嗅一口,能看见她浓密的眼睫不自在地眨了眨,几乎与此同时,衣带解开,崔拂迅速退开,脸上再没了表情。

    寒梅香气骤然稀薄,锦袍敞着怀,萧洵瞥了眼内里露出的玄色铠甲,一把扯过崔拂。

    崔拂撞进他怀里,厚厚的甲片密密叠叠,隔着厚厚的冬衣,依旧透着寒气,萧洵的手从颈后一点点抚上来,手指上的茧子有点刺,怪异的痒:“跑什么?衣服还没脱完。”

    崔拂在他的禁锢中,不得不伸手去解衣甲,手指刚碰到甲片,萧洵一把推开了她:“走开!”

    情绪突然恶劣到了极点,前世那时,他没有穿铠甲,他在她面前从不戒备,她知道这点,她利用这点,他掏心掏肺对她,她却只想要他的命!

    萧洵咬着牙:“谁许你碰的!”

    崔拂跌跌撞撞向后摔出去,将要摔倒时,又被萧洵一把扯进怀里,他死死搂着她,箍得她透不过气,他咬着她的脖子,尖利的犬齿厮磨着,分不清是爱是恨:“崔拂,你休想,休想背叛我!”

    崔拂忘了疼,僵在原地,心头突然闪过梦里他的惨笑,阿拂,你要杀我?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跟着王举敲了敲门:“大王,大凉使团少了一个人!”

    “滚!”萧洵吼了一声,“自己找去!”

    “大王,”程勿用跟着开口,“是那个人。”

    身上骤然一轻,萧洵松开她,大步流星走到门前。崔拂捂着脖子,手指触到他留下的牙印,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不对,一切都很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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