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初见琴师
第二十九章。
他画了无数张仙人画像,挑出一副最喜欢的装裱起来,挂在自己寝殿内,或许旁人都不相信这世间有神仙,可他就是抱着一丝幻想。
身为离国太子,条条框框的规矩将他约束,每日读书习字,习武练剑,学习治国□□之道,如何令百姓安居乐业,这一晃,便又是许多年。
霖妃依旧容颜不改,只是乌黑的秀发多了些许银丝,显得十分瞩目。
“离尘,过来。”霖妃站在东宫走廊下,向院中练剑的男子招手,从前那个稚气未脱的小男童已经长成英姿飒爽的大人模样,举止颇有威仪。
“母后!来了怎么也不知会一声,这么站着不累吗?”封离尘将手中长剑丢给侍卫,拉着人坐在廊下,额间满是汗水。
霖妃拿出随身携带的帕子替他擦拭脸颊汗水,说道:“我的离尘已经长大了,到了这般年纪,也该选定一个贤良淑德的太子妃辅佐你左右。有个体己贴心的人在你身边照顾,母后也安心。”
离尘太子道:“这说的哪里话,母后一个人贴心儿臣就足够了。”
“这可不行。”霖妃摇头,劝说道,“长大了,总是要成家的,你若有心仪之人,也不能瞒着母后,知道吗?”
离尘太子笑着说:“知道了母后,以后若真有,第一个带去玉竹园给您过目。”
……
东宫。
太子殿下十七岁生辰之日,皇帝在东宫设宴,众妃嫔携皇子公主皆要参加,华丽奢靡的宫殿大摆宴席,歌舞升平,乐曲阵阵,行云流水的宫人端着玉盘来来回回,好生热闹。
正是今日,他遇到了自己魂牵梦绕七年的神仙,仅仅惊鸿一瞥,便引他驻足许久。
此人,是宫中一名普通的琴师,同其他乐师一起作曲奏乐,眉目低垂,面容佼佼似月,这可不就是神仙下凡?!
帘秋轻轻摇了摇他,提醒道:“殿下,您在看什么呢?”
“一位,琴师……”离尘太子如实回答,忽然,那琴师抬起头,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一样,二人四目相接,就像恍如隔世,心中阵阵悸动。
离尘太子捂住心口:“明明不相识,为何,孤的心中会这般狂跳。”
“离尘,你过来。”皇帝起身,将太子唤到自己身旁,望着一旁苏贵妃说道,“今日乃太子十七岁生辰,朕这个年纪时早已成家,借着吉日,理应给太子也定下一门亲事,喜上加喜。”
“陛下说的极是!”苏贵妃笑盈盈走下席位,起身将远处坐着的一位女子手牵住,二人来到殿中央,“此女,乃本宫亲侄女,名唤苏绫绣,年芳十六,且不说容貌出落得漂亮,琴棋字画更是样样精通,和太子殿下甚是般配呢。”
皇帝一看,很是满意,随后又看向太子:“朕觉亦是觉得十分不错,但婚姻大事,非同儿戏,还是得问问太子,可否心悦此女?”
离尘太子露出一个僵硬的笑意,他本就不喜苏贵妃,又怎会喜欢她的侄女!为了将此事应付过去,他略微将其打量,此女身着一袭淡粉罗裙,头上也并非点缀过多珠翠,眉目含羞,嘴角弯起笑意,看来并不介意嫁给自己。
这还真是麻烦了……
“回父皇,儿臣觉得此事不宜操之过急,毕竟我们才是初次见面。”
“想必苏小姐也不急吧?”
“太子殿下……”苏绫绣回望他一眼,又看向苏贵妃,含羞道,“小女子无从抉择,但凭陛下和贵妃娘娘做主。”
皇帝一听,高兴道:“太子,人家姑娘都不介意,你一大男人何须顾虑,朕决定,将此事定下,待你们相识一番,再择个好日子替你们完婚。”
苏贵妃眼看事成,跟着附和道:“既然陛下发话了,那便让绫绣住在臣妾宫中,这样他们二人见起面来也方便许多。”
皇帝道:“甚好,就按你说的做,朕倦了,便不陪着年轻人作乐,回御书房吧。”
离尘太子和诸人恭送皇帝离去,这才舒缓一口气。
……
曲终人散,颜真抱琴离去,露出一声叹息,看到他这一世过得还算不错,自己这颗心才安下来,他能做的,便只有默默守护,看着他安稳将这一世结束,回到魔族。
“别走——!”他的手臂被人牵住,转过身,竟是他。
离尘太子拉着他,一脸激动道:“你们先离开,孤有话要同这位琴师说。”
其他乐师纷纷离去,只留下颜真一人,离尘太子话到嘴边,忽然不知如何开口,半晌憋出一句:“你……见过孤吗?”
颜真道:“不曾见过,这是初次,还请殿下松手。”
离尘太子道:“不曾见过……真的不曾见过吗?”
颜真坚定道:“确实不曾见过。”
“太子殿下也喜欢琴音吗?”苏绫绣不知何时跟来,挡在颜真身前,自荐道,“小女在闺中学过抚琴,略熟悉一二,若殿下不弃……”
“不了。”离尘太子果断言拒,“孤还是比较喜欢琴师的弹奏手法。”
苏绫绣顿时觉得下不来台阶,掩饰尴尬道:“啊……哈哈哈,那不如有请这位琴师为殿下再弹奏一番?”
离尘太子觉得这女人好生黏人,还很烦,吩咐道:“帘秋,你亲自将苏小姐送去苏贵妃那,无事就不必打搅了。”
“是,殿下。”帘秋将迟迟不肯离去的苏绫绣带走。
颜真心中疑惑,这一世他不过是个凡人,怎么总是问自己可曾见过他,难道其中有什么不可说的缘由?
还未等他细想,已经被再次带入殿中。
这一次,偌大的宫殿只有他们二人,颜真将怀中七弦琴放在桌案上,故作不知所措的模样,他不知道眼前人打的什么主意,总不能是一见倾心吧?
离尘太子径直走来,居高临下俯视,半晌后,出其不意坐在他身边,拉着他的手说:“既然你这么会抚琴,不如教教孤?”
颜真触碰到他手掌厚厚的茧子,是只有常年练剑才会留下的痕迹,不由生出几分怜爱:“殿下的手,不适合抚琴,若想听曲,尽管吩咐在下便是。”
“你说的是,孤的手满是厚厚的茧子,自是比不过你这般细嫩的手。”离尘太子越发凑近,紧紧贴在一起,撩拨道,“可是,孤对你一见倾心,无法自拔。”
“啊?”颜真起身,步步后退,“殿下莫要拿小人玩弄。”
离尘太子道:“罢了,今日是孤的十七岁生辰,便不闹你了,回去吧。”
颜真抱琴离去,留下殿中一个孤单的身影。
……
这一去,朝野与后宫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离尘太子在朝堂之上亲眼目睹自己皇叔被带上枷锁,士兵将整个宫殿围的水泄不通,曾经风光无限的皇叔,被下昭狱,三日后,死于狱中。
而他的母后,亦是被禁足在玉竹园。
“这怎么可能……他的皇叔,竟与自己母后意图谋反?!”离尘太子跪在御书房外,宁一死,也不愿相信他仁慈端庄的母后会做出这般大逆不道之事,一定是假的,是被人诬陷!
日头强烈,晒得人眼前晕眩,帘秋手中执伞,跪在他身旁双目含泪,哽咽着劝说:“殿下,你再跪下去也于事无补,皇上如今正在气头,是不会见您的。”
“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离尘太子已经从早上跪到日落,一日未进水米,伤心过度令他爬在地上干呕,眼泪夺眶而出。
父皇不愿见他,直到他晕过去那一刻,也不曾心软……
东宫再也不复从前那般人来人往,他被送回东宫寝殿,双膝缠上纱布,虚弱的躺在榻上,精神萎靡,一夜之间,他就像经历了一场噩梦。
“快点醒来吧,这不是真的……”
“父皇,你怎能如此狠心,母后与我,就这般被舍弃了吗?”
“殿下,喝点水吧,您已经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了,御医说,先让您喝点水,再用些清淡饮食。”帘秋手中端着水,跪在他床前劝解,“殿下若不保重自身,怎能见霖妃娘娘?”
几日后,他恢如常,便想离开东宫悄悄去玉竹园看看母后,谁知,东宫也被封禁,此事涉及谋反,他也被牵连其中,想想,着实可笑!
他已经是太子,这江山迟早都是他的,又何必多此一举,父皇竟也不信他,不信母后,涉及皇位皇权,哪怕父子之间,也能互相猜忌。
没能等到想见的人,不想见的,却自己找上门来。
父皇身边的太监来到东宫宣读陛下旨意:“自今日起,离尘太子由苏贵妃教养,苏贵妃便是太子之母,请殿下接旨。”
“苏贵妃……孤的母后?”离尘太子一把夺过圣旨,丢在地上狠狠踩踏,“休想……休想!孤绝不可能奉她为母!”
“太子殿下这般是想抗旨不成?”苏贵妃走到他跟前,亲自将地上踩脏的圣旨捡起,得意道,“放心吧,母后是不会同你置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