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进宫
影二前来禀报刘知节和沈广的事情时，景白川似乎早有预料一般，只是轻微点了下头，并没有其他过多的表示。
乔卓好奇：“怎么看你似乎并不惊讶的样子？”
景白川道：“若是我们的皇后殿下是个安分守己的人，她就不会在我去云澜的时候故意接近我了，若是她不如此那才奇怪呢！”
“那要不要我让把那刘知节和沈广叫来敲打敲打？”乔卓问。
“不用，”景白川摇头：“所谓富贵险中求，秦御史上了年纪，家中又子嗣凋零，未来秦家离开朝堂是必然，至于本相，恐怕在他们心里，我都逼宫了还没当上皇帝，未必能有什么实力与小皇帝抗衡，不选我也是正常，就算你敲打了他们，表面上应了，私底下该如何还是会如何，不如留着陪我们皇后玩儿吧。”
“可万一，前朝妖后当道的局面再现呢？”乔卓不放心道。
景白川轻笑一声，说道：“若是我们满朝文武连区区一个偏远小国来的无权无势的和亲公主都斗不过，那我们景朝就是彻底没救了，再说，你我堂堂七尺男儿，难道还能怕输给一个弱女子不成？”
“你这么说，还真是有理。”
“殿下，您就这样将太妃的人赶出去，好吗？”赶走太妃身边的嬷嬷，子衿回来时有些担忧。
云苓立在窗前，冷哼了一声：“没什么不好的，从前在云澜我处处忍让，如今，她也该尝尝个中滋味儿了，这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闭上眼睛，她不再想从前的事情。
从踏出云澜的那一刻，她就得往前看了。
可是，令云苓没想到的是，她回到皇都七八日，也没能接到请她入宫的圣旨，眼看着接近年关，她心里也免不得有几分焦躁。
再次被困到这四四方方的院子里，没有任何消息来源，真真是孤立无援束手无策。
她甚至不知道，问题究竟是出在景白川身上还是秦御史身上，亦或是，景朝皇帝身上。
可无论是哪个，对于她来说，都无比糟心。
夜里，睡不着的云苓又偷偷独自翻上了屋顶坐着，遥遥地看着远方的家乡。
无论她父王如何，也无论云澜王宫如何，云澜都是她出生长大的地方，夜深人静辗转难眠之际，她也会思念那里。
景朝的皇帝要比陵城距离云澜要近一些，远远地望去，她似乎能透过灯火通明的城市看到遥远的家乡。
云苓想，这或许是她的错觉，但是还是想多看几眼，进了宫，这些恐怕就看不到了，哪怕是错觉。
“皇后要谨记，进了宫切不可攀高爬低，不然很容易被人当成刺客乱箭射死。”
扫兴的声音传入耳中，云苓就看见那个好几日没见到的人正缓缓走来，手中还拿着个什么东西。
明明他的语气里并无训诫的意思，可落在云苓的耳朵里，却无端多了几分冰冷的警告之意，似是赌气一般，她头一次不顾礼数，就那样静静的坐着。
孤单单的瘦弱的身影映入眼帘，他感觉到了她浑身透露出来的孤寒和无助。
想想也是，一个柔弱的姑娘，从未经历过大风大浪，骤然离家远嫁从此不知归期，怎会没有害怕呢？
只是有些人，不能害怕，不敢害怕，仅此而已。
叹了口气，景白川在她身侧半臂远的地方坐下，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除夕，皇后便可进宫与陛下完婚，入主中宫。”
云苓看着他，半晌才接过，也没有打开，只是偏过头继续看着远处的风景。
灯火通明的城市之外，是一望无际的黑暗，不知何时才能照亮。
景白川就坐在一旁，静静地陪着她。
景朝的除夕似乎很热闹，车架行过长街驶向皇宫的路上，云苓都能听到一两声的爆竹和街上张罗着卖春联对子祈福祭祀用品的吆喝，男女老幼的声音入耳，都是一片欢声笑语。
甚至于她入宫的车撵路过时，还有不少百姓往她的车架当中扔各种吉祥的小玩意儿，有几个顺着被风吹起的帘子落进了她的怀里，有一对可爱的兔子，还有一对吉祥如意璎珞，以及她叫不上名字的物件，但都是美好的祈愿——因为她听见外面的百姓再扔这些东西的时候，嘴巴里呼喊着什么“龙神庇佑”“家和兴旺”“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一类的话。
云苓看着这些小玩意儿，心想，他们一定是真的把自己当成神祇派来的使者了，天真又不失可爱。
原本忐忑的心瞬间安定下来，笑了笑，云苓想，不如就当是给自己的祝福吧！
于是，她将这些小玩意儿放进了自己的袖子里，让他们随自己一起入宫。
可是这样喜气洋洋的气氛却在她行到宫门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轿撵被从车上抬下，而后稳稳当当地落在宫门口，云苓看不清外面的情形，只知道四周十分的安静，安静得让人心慌。
很快，一个尖锐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陛下说了，请皇后娘娘，自行入宫。”
自行入宫。
他拒绝与她昭告天地祖宗，决绝亲自迎她入宫。
坐在轿子里，云苓一时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但是很快，另一个声音斥道：“皇帝迎娶皇后岂能儿戏？！你去告诉陛下，他若是不来别怪本相亲自去请！”
云苓甚至分辨不出他是不是在替自己出头，但是他知道，这句话，一定说给她听的，而不是说给皇帝。
因为，直至她进到中宫，那位皇帝陛下也都没有露面。
没有人会把云澜放在眼里，包括景白川。
可是景白川这样的人，无论是英雄还是枭雄，他都有可以不把云澜放在眼里的本事和底气，但是那个小皇帝，又是凭什么呢？！
忍着这份屈辱下了轿，云苓陪着景朝一众大臣们在寒风中等了小皇帝整整一个时辰，最后还是为了不错过吉时而独自祭过了天行过了礼。
她脸上从始至终都挂着倔强的淡淡的笑，对着景白川拜过晚辈礼，而后转身独自走上了那为帝后准备宫廊之上，没有半分犹豫，也没有分毫怨念，一步又一步，半步坚定半步哀伤。
国小势微，只能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