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逝者已矣
捧着手札认真地一字不落地读完，云苓眼睛里闪了闪，然后才揉着发痛的脖颈站起身去看那些虫蛊。
它们被放在特制的琉璃盏中封着口出不来，有的还活着，有的已经死了，有的很漂亮，有的也很丑陋。
看着这些光怪陆离的标注着不同用途的虫子，云苓想起从前她娘亲在世的时候同她说的那些话——
“苓儿，你要记住，虫蛊虽然神秘厉害了，用得好也能治病救人，但它的伤害性很大，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可以使用，即便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也只能用来救人而不能用以害人，即便是死，即便是牺牲生命，也不能用来害人。”
这句话，她一直牢牢记在心里。
她以为，离开云澜，来到景朝和亲，她就能彻底远离这些，没想到，命运的安排还是让她难以逃脱。
不过正好，这也给了她彻底消除自己体内那只从未见过不知是何模样有何作用的蛊虫的机会。
或许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云苓想着，身后的门被打开，齐朗从里面走出来，问：“如何了？”
轻轻点了下头，道：“都看完了，不过你这些都是已经试验成功的蛊虫了，美容、驻颜、强身、健体等等，应有尽有了，你们还想要什么样的蛊虫啊？”
“想要长生，想要傀儡，想要医死人救白骨。”齐朗回。
有这些欲望，云苓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她不能理解的是，他们为此要付出的许多代价，用别人的性命康健和一生来换取自己的贪婪。
不但不能理解，她甚至觉得无比可笑：“代价呢？”
齐朗看着她一字一顿：“那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
云苓气笑了：“所以，这就是你和我娘当年决裂的原因吧？”
在这一刻，云苓无比地庆幸自己更像母亲而不是父亲，至少，在这样的事情面前，她在他们中间正常得像个疯子。
齐朗没有回答她的问话，但是他的反应足以让云苓明白，自己的猜测并没有错。
她娘亲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这辈子遇见他们这些人！
“罢了，都是些无所谓的事情，你们想让我帮你们研制哪一类的蛊虫？梁京城的？月城的？陵城的？还是其他别的什么。”云苓问。
“那些成功与否并不重要，目前我所研制出来的足够用就是了……”齐朗这样说，云苓没忍住打断了他：“可是副作用呢？你不管吗？那些可是活生生的人，因为你的这些蛊虫，虽然短期内获益，可是很快就会加速死亡。”
“那又如何？”
云苓觉得自己心口有些堵塞，果然他们是一丘之貉，真的无怪乎她娘亲跟他们格格不入。
但是云苓也只是沉默下来，低头看着自己的脚面，什么表示也没有。
齐朗继续说道：“那天那个戴鬼面把你抓来的那个，他想要景朝江山，想要长生，想要听话的傀儡，想要不死的战士，而我，只想要医死人药白骨。”
云苓：“……”
这不就是都想要吗？！
“可是你们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何况，这世上没有医死人药白骨的东西，长生更是无稽之谈，我是可以帮你们，但是这些，我实在是无能为力。”云苓冷笑道。
“你没有尝试过怎么就知道没有？”
“你没成功过你怎么就知道有呢？”
两人僵持不下，齐朗叹了口气，对云苓说道：“你跟我来。”
云苓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齐朗出去了。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云苓一点儿也不清楚，只知道这里四周见不到阳光，九转十八弯的路和密道，让她完全分不清楚方向，想要将路线记下都十分的困难，但她还是尽量地去记住自己走过的每一条路。
也不知道走了有多久，齐朗终于停了下来，透过他手里的烛火，云苓才看到他们似乎走到了死胡同里。
齐朗在墙壁上摸了摸，云苓甚至没看清他到底做了些什么，石壁突然动了起来，入目赫然是一间冰室。
云苓跟着齐朗一道走进去，身后的门很快就合上了，她甚至来不及看身后的响动，就被冰室正中间放着的冰棺吸引了。
在门口看过去，隐隐能看见那里面似乎躺了个人。
齐朗对她说道：“你过去看看吧。”
云苓好奇地走上前，轻轻一推就将那冰棺给推开了，里面的人露出真容，她不觉便睁大了眼睛，半晌没有动作。
齐朗看着她这副模样，道：“这就是我一定要找到医死人药白骨的理由。”
他以为这样说，云苓怎么着都应该答应了吧？
可是云苓很快就收起了眼底的惊讶，抬头对他说：“逝者已矣，她活着的时候你们对她百般虐待，让她生不如死，如今她解脱了，你们却仿佛她是多重要的人一样，不惜一切也要让她回来，你们不觉得，很可笑吗？”
“可是她是你娘亲，你还有没有心？！”
“我当然没有那种东西，”云苓的声音很平静，她的脸色比她的声音更平静：“若是我有那种东西，她死的时候我就不会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你将她的尸体保存得再好也改变不了她已经死了的这个事实，也改变不了这世上并没有医死人药白骨的东西的事实，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就算你想要救活的人是我的亲生母亲，我也无能为力。”
“我以前在你娘亲的手札上无意间看到过，无论是医死人药白骨，还是追求长生不老，都是有可能的，你不要试图用这种说辞来搪塞我。”齐朗并不信她。
“或许有吧，可是我不知道，我娘也没教过我，除非你能找到她的手札。”云苓看着齐朗，如是道。
二人再次僵持起来，谁也不肯相让，最后，依旧是齐朗退步了，他道：“那傀儡蛊呢？我们在梁京月城陵城用的都是不同的傀儡蛊，你总能帮忙改进吧？”
云苓沉默了片刻，而后才点点头，表示：“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