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信任
“我没办法逼你什么，就像我没办法让我娘活着一样。”
云苓漂亮的一双眼眸里只有平淡甚至冷淡，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事情一样。
末了，她又加了一句：“但是我还是想提醒您一句，您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每次都让你找的是那些年轻的姑娘，您想要保护您的朋友，可她们还年轻吗？”
言罢，她起身要走，秦诗音和芸娘为难地看了两眼，也只好跟上。
“等等！”在即将踏出房门的那刻，叶宛徽还是叫住了她们。
秦诗音和芸娘听见声音急忙转过身，唯独云苓依旧伸着手去开门，只是双手迟迟未曾落下。
叶宛徽道：“我不知道他们背后是不是还有更厉害的大人物，但我猜应该是有的，但是来找我接头的是一个穿着古怪的老头和一个像是夏国人的年轻人，他们抓这些年轻的姑娘，一部分是为了那些试验的蛊人，另一部分是为了用她们养蛊，我曾听得一二，他们说用那些姑娘们的年轻躯体养出的蛊可保容颜永驻，也能保长生，但是否是真的我不知道，我没见过那些来买蛊的人，我只是无意间听到过一二。”
云苓依旧没有转身，一只手已经落在了门栓上。
“他们会利用一些人贪财好色或是急于求成的心态，将他们引入局中，从而让他们自愿种下试验的蛊虫，等他们觉察到不对想要退出，就已经晚了，等到他们的身体被蛊虫侵蚀得差不多了，他们便会被诱导自尽，所以最近大景才会有各种因为被骗而死的人，普通的仵作查不出缘由，那些人再从背后引导一番，便将焦点转移到了欺诈之事上，用以瞒天过海。
因为先帝在时，景朝皇室乱成一团，朝廷也不像样子，那位太后又想要追求长生之术，所以他们才利用了这个事情，本来是想要借先太后之手逐步侵蚀景朝，从而彻底击垮景朝，那些祭坛就是先太后在世时秘密建造的，不过当时参与此事的都是她所信任之人，丞相大人攻入皇宫之前，这些人应该就已经被处理掉了，就算先太后不处理，那些人也不会允许他们活着。
丞相清君侧之后，他们也安生了很久，至年前才又重新来过，他们找上我，说若是我不按照他们说的去做，就要将我的那些小姐妹们变成傀儡。”
云苓闻言终于转过身来，问：“傀儡？”
叶宛徽点点头，道：“种下这个蛊是不能生活在阳光下的，所以也叫鬼蛊，若想行走在阳光下，就需要特殊的药水和母蛊的压制，芸娘你看见那些隔三差五来找我的人，就是给我送药水的。
种下这个蛊之后，蛊虫所寄生的宿主身体就可以去供养其他的蛊虫，但是因为这种蛊的特殊性，养的时间久了会吞食宿主的意识，若是没有药水的压制，就会变成傀儡。
我们当初是最早被他们找上的，他们毁了我们的家园，杀害了我们的父母兄长，最后只留下我们和家中年轻的姑娘们，让我们为他们养这些蛊虫，后来他们找上先太后，就需要人为他们做我做的这些事，因为我是她们当中最为年长的，所以我主动答应帮他们，只要他们日后放过她们。”
秦诗音听她说话的间隙频频皱眉，最后才问道：“那他们放过你们了吗？”
叶宛徽摇头。
秦诗音叹气：“何苦呢？”
叶宛徽低头扣着手心，沉默不言。
云苓道：“当局者迷，只怕你其实早就看清楚了，只是自欺欺人罢了，觉得还有希望觉得还有救。”
她的话让叶宛徽的脸色瞬间白了三分，蠕动着嘴唇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可怜！可叹！
“我知道我罪无可恕，就算那些被我害过的姑娘们原谅我，我也没办法原谅我自己，”叶宛徽还是将这些话说了出来：“我知道，现在说这样的话显得很可笑，但是我一开始只是想保护我的姐妹们。”
那时候，她们吵吵闹闹，在园子里写诗对词，在树下抚琴吹笛，在风中翩翩起舞。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带着春风般的暖意和清蝉般的高洁。
她们曾经，也是单纯美好如花一样的。
可是这些，终究还是都没了。
叶宛徽想着，双眼已经变得通红，她哽咽着道：“我可以帮你们，但我有一个要求。”
云苓看着她，微微点头，算是应了。
叶宛徽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我希望，你们帮我找到我的小姐妹们，若是她们不在了，就把我们葬在一起，墓碑上就写上‘不羡瑶池’。”
那时，她们曾许下过约定，若是此生觅不得如意郎，那便留在她们的瑶池园，做那不羡瑶池仙的人间仙，彼此相依，直至暮老。
自醉红颜出来，月亮已经在空中高悬，明亮的月光洒在地上，照出一地的白华。
“苓儿，你方才说的那些，是真是假？”秦诗音踩着脚下的月光，问道。
“你说得是我同你说的还是同叶娘子说的？”云苓反问。
“都有。”
“你觉得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你觉得它是假的它就是假的。”
半晌，云苓才给出了她这么一个似是而非的回答。
秦诗音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她不满道：“我们不是朋友吗？”
云苓微微一笑：“我可以抛却身份立场与你做朋友，可我不能拿云澜当我自己的命去赌啊，你说呢，阿音？”
秦诗音被她反将一军，突然就说不出话来。
倒是挂不得丞相大人让她来试探她了，还真是……一个有趣的对手呢！
秦诗音想到这里突然笑了起来：“看来你并不信任我。”
云苓道：“丞相大人不也不信我吗？我孤身来你们大景，若是轻易就被你们看穿，轻易就坐上贼船，我死了没关系，万一连累云澜的百姓陪我一起陪葬那就罪大恶极了，我可承担不起这么大的代价。”
这话也是说三分留七分，秦诗音甚至看不出她到底是在打哑谜还是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