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江家长女
嘉乐五年
江梦淽懒懒的靠在窗前,看着外面的蝉鸣鸟叫,脸上却没有一丝好的表情。
“陛下!敏兰姐姐千里加急送来了昭慧长公主的书信。”
一听这话,江梦淽才有了一些表情。
“快!拿来我看看。”
原本看着还好好的,江梦淽却看着又笑又哭,周围人可不都蒙了。刚想上前,落花一脸泪的跑进来。
“陛下,昭慧长公主薨了!”
“哈哈哈哈……”
江梦淽一反常态,哈哈大笑起来,拒绝了周围人的靠近,遣退了众人,将自己关在宫中。夜里,起了烟,众人才发觉江梦淽的寝宫起了火,想进去救火,却发现门窗紧闭。
“陛下!”
“陛下开门,陛下。”
门外一声高于一声的陛下,似乎都没有传到江梦淽的耳朵里。
江梦淽披头散发,穿着一身白裾,在殿内疯狂的推翻烛台。
“滚!你们都给朕滚!朕要去见非月,朕要去见阿玥!”
“阿姐,别丢下我。”
江梦茹听到消息,早早的过来。听到江梦茹的声音,江梦淽终于是停止了动作,倚着门,缓缓道:“阿茹,我真的不想活了,你替我好好活着吧。”
“殿下!殿下来了。”
一听褚湛文来了,江梦淽连连后退,跑到了火光旺盛的地方。
只听“咣当”一声,门被撞开了。
“陛下!”
江梦淽又翻了一烛台,火势迅速蔓延。
“别过来,都别过来!朕什么都没了,朕什么都没了,这个破位置你们谁要谁去坐!总之我不要了!”江梦淽越说越激动,被浓烟呛都咳了起来,最后竟昏了过去。
褚湛文连忙抱着江梦淽去了干净的寝宫,太医看完之后,褚湛文遣退众人,一个人坐在床边,一如当初江梦淽一样,想着——我们什么时候就变成了这样?
江梦淽生来就注定是女帝,可是这一条路走到黑仿佛都看不到光。
天泽国七百一十二年江武在位三十九年,年号安乐
安乐三十九年,大旱多时,正逢插秧时节,举国同衰。
此时的太子府人来人往,内室端出来端进去的水已有好几趟。
稳婆早已让人带话出来说“孩子若是再不出来,太子妃怕是要不行了。”这孩子是卫华的第一胎,每个人的心都悬着。
过了许久,内室终于传来一阵孩啼,众人的心这才落地,彼时,天降甘霖,众人喜不胜收。
没多久,稳婆抱着孩子出来:“恭喜殿下,喜得凤儿。”江锦埭欢喜的将孩子抱了过来,一连说了三个好。
不多时的大殿中,江武正上早朝,听到外面浙浙沥沥的声音,笑道“总算是天降甘霖了。”
百官齐齐道“是。”
然,一内侍快步入殿,“何事如此急?”那内侍跑得太急,跪在地上连连道喜,却不说何喜。
“这天降甘霖朕已知晓,哪还有比这场雨下得让人高兴?”江武拂袖道。
“不是…不是雨。”
“喜从何来?”
“是太子妃,太子妃生了,恭喜陛下,喜得凤孙。”
“啊哈哈哈……”
百官齐齐拱手道“恭喜陛下,喜得凤孙。”
“定是郡主殿下给天泽带来的福雨。”唐远侯在一旁道。
“定是如此,定是如此,既然无事,朕便要退朝去看朕的福星了。退朝。”于是乎,江武挥袖便离开了。
经过御花园时,远远望见亭中一约莫七八岁的男孩孤孤单单的坐在亭中,身边无一侍从。
江武指了指亭中的男孩道“那是何人?”旁边的张总管眯眼着了一会儿道:“回陛下,那是靖安世子褚湛文,陛下前些日子才见过的,您还夸了他聪慧。”
“哦?是吗?年纪大了忘了。”
“他母亲前几个月才走后没多久。唐远侯就续弦,是个苦命的。幸好他二姨还帮衬着些,今日应该是随张夫人一同进的宫,他也机灵才在这里等,就是侍从……”
不等他说完,江武便突然打断道:“将他唤来。”
“是。”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靖安世子便出现在皇帝面前,行礼道:“湛文问陛下安?”
“朕安,靖安为何孤身在此?”
“侍从出恭去了。”
“当真?”
“请恕湛文欺君之罪。”褚湛文本就七八岁,最是不禁吓,被这一反问并立即认罪。
“罢了,你还小,又能如何反抗,今日意外,便将那些个刁奴重杖二十,以示惩戒。”
“是。”张总管应道,
“再去慎刑司看看有无未净身者,问愿不愿意同靖安回去。”
“是。”
“多谢陛下。”
“好了,朕要去看朕的小福星了,靖安愿意陪朕去吗?”褚湛文一脸惊厄的看着江武,都忘了回答,江武见他一脸的惊厄笑道:“怎么?靖安不愿意?”褚湛文这才反应过来,忙道愿意。
“落辇,让靖安上来同朕坐。”
“陛下这不合规矩。”
听张总管这么一讲,年幼的褚湛文似乎明白了什么,拱手道:“湛文不敢,让湛文同陛下的步辇一同行,已是最大的恩赐。”
“好啊,落辇,朕要下去。”先是对抬辇的这么说,后又对褚湛文道:“朕也走走吧,天天坐着也累。”说着便伸手去牵褚湛文的手,褚湛文惊喜地抬头着向江武,就像是一束光照了过来。
江武就这么牵着褚湛文的手,一步一步走向东宫。
此时的东宫虽然人不是很多,但是该来的总还是来了。
比如褚湛文的二姨张侍郎的夫人,乃是太子妃的手帕交,比如同样与太子交好的世家少爷亦或者是同僚,也比如姗姗来迟的江武,还有江武带过来的靖安世子。
众人见江武过来,纷纷见礼,江武示意太子妃不必行礼后便让众人起身了。
满脸笑颜地抱过女婴,道:“取名了吗?”
太子拱手道:“还未请示父皇的意见,儿臣不敢擅作主张。”
“好,甚好!太子现在做了父亲,倒也明白些了,就唤梦淽可好?”
“但凭父皇做主。”
。“那可,即日起封梦淽为正一品昭华郡主,赐万户。”
太子夫妇大喜,忙替梦淽谢恩。
过了会儿,江武突然唤靖安世子:“靖安怎么不来看看福星?”
“湛文可以看吗?”
“自然可以,快来。”江武向褚湛文招手道。
褚湛文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江梦淽一看到身边来了个人,连连伸手想要去抓他,却处于劣势,迟迟抓不到,急得直皱眉,刚要开口嚎一嗓子,只见褚湛文突然伸出手,捏了一下江梦淽的脸,江梦淽趁机一把抓住靖安世子的手,咯咯直笑。
而此时被抓住手的褚湛文还脑子蒙蒙的,可看见江梦淽笑,他也不知不觉地笑了起来。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昭和郡主江梦淽的百日宴,此时的蜀京万国来朝,只因为那江梦淽刚出生就被册了封号,还赐万户,人人都想巴结巴结。
百日宴当日
皇帝江武与刘贵妃坐在高位,太子夫妇坐在江武下首,其他人按照着位份官职所居坐。
卫华一直抱着江梦淽,接受着众人的祝福与期盼,褚湛文一直在卫华旁边,自从上次江梦淽抓着他的手不放,大家都觉得江梦淽喜欢他,便让他常常来东宫看江梦淽。
宴会快要结束时,国师来了,仅仅说了句话,却震惊了四座:“殿下是天泽的福星,有帝王的气运,却在及笄后有一命劫,可以从头避免,不过……臣已道完。”
还不等江武开口问,江锦埭便急忙冲到了国师的面前,抓住他的双臂问:“既然有方法避免为什么停下来不说?!”
“天机不可泄露,太子殿下强求也无用。还请太子殿下放开臣。”听他这么说,太子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待松开后,国师对高坐在上的江武道:“陛下可以让人多说些吉祥话给郡主听。”说完便离开了。
“快,下旨,所有人以后对昭和请安只能说愿她平安顺遂,喜乐安康。”这是江武即位来第一次发布这样的圣旨,让人感觉十分荒谬,却也十分重视郡主。
“臣等领旨。”
就这样,江梦淽的百日宴在这么一道圣旨下结束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转眼间五年过去了。
江梦淽已然五岁了,这五年间不是上树掏鸟窝,就是下河摸鱼,而她的身旁总跟着一个少年郎,正是靖安世子——褚湛文,如今也已然十二岁了。
虽然天天跟着江梦淽跑,却又没有她顽皮,反之在学院的成绩极好,跟在江梦淽身旁也只是陪伴她。
亭中
江梦淽和褚湛文正在避暑,吃着瓜果,突然江梦淽停手了,眼巴巴地看着褚湛文,已经非常了解她的褚湛文自然知道她要什么。
无奈的笑了笑,将装有葡萄的盘子拿到自己面前,开始去皮,江梦淽爱吃的东西,不是带皮就是带壳,但是她又不乐意自己去,于是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了褚湛文,他也愿意效劳。
去一个就往江梦淽口中塞一个,偶尔江梦淽吃急了,就会碰到褚湛文的手,惹得褚湛文的脸阵阵泛红。
原本褚湛文以为江梦淽是无意的,却在一次抬头中,看到江梦淽笑眯眯的看着他,就瞬间明白了,第一次可能是无意的,现在一定是有意而为之。
褚湛文弯腰,将手伸向江梦淽的脸,捏了一下后,将脸凑向了江梦淽,笑道:“殿下若是再这般胡闹,靖安便把您拐到府中,日夜欺凌。”
江梦淽还小,自然是听不懂其中的深意,但是周围的侍女懂啊,纷纷掩面直笑。
江梦淽以为她们要帮着褚湛文一起欺负自己,直接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插起手,跺着脚道:“不和你们玩了!”随后便跑开了,惹得众人直笑,哄了好一阵。
日子就这样过了一阵子,太子妃又又怀孕了,这五年来太子妃又生下了一个女孩,名唤江梦茹,并在百日宴赐了封号——昭涵。
如今已是第三胎了,每个人的眼睛都盯着呢,太子除了太子妃就没有别的侍妾了,如果这一胎还是女孩,那国师的预言难到真的要实现?
他们不想也不愿意让一个女娃娃来统治他们,从古至今无一示例。
所以都纷纷议论开来,却没有想到传到了江梦淽的耳朵里,江梦淽对国师的预言略知一二,可是万万没想到他们会想她是个妖女,并不是福星!是不是福星她倒无所谓,可是说是妖女,她委屈极了。
原本还想着忍一忍就过去了,谁知他们越传越广,越说越过分。
终于有一日,江梦淽惹不住了,哭着去找的太子夫妇,太子妃一看江梦淽哭成这样,一把将她抱住,忙问:“怎么了。”
“好多人说娇娇是妖女,说因为娇娇母亲才生了一个妹妹的,娇娇不想在宫中了,规规矩矩的。”
明明挺伤感的,可是太子夫妇一听江梦淽说规矩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江梦淽一看太子夫妇这般,哭得更凶了。
“好啦好啦,不要哭了,母亲不是故意笑的,实在是你最后一句话太好笑了。”卫华点了点江梦淽的额头又道:“你还说规矩呢,整个皇宫就属你最没有规矩了。”
“娇娇不管,娇娇不管,娇娇要出宫,娇娇不要在宫里了。”
卫华无奈的摸了摸江梦淽的头道:“这可不是你说出就出的,让你爹爹请示一下你皇爷爷。”
江梦淽撇撇嘴道:“好吧。”
见江梦淽闹得厉害,江锦埭便立即请示了江武。江武也是万分心疼她,便允许他们一家出去走走,最后江锦埭想着卫华自从嫁给他后便很少归家看望长辈,于是与卫华商议了一番,决定去温陵。
离别时走得匆忙,江梦淽并没有与褚湛文见上一面,好好道别,只是托一名侍女将事情告知于他,便匆匆离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