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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回 隐患已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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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大阿哥福晋伊尔根觉罗氏产下一子,在有了四个女儿之后,大阿哥终于有了自己的嫡子。

    十月,撷芳殿三阿哥降生。

    内务府以东宫已有正妃为由提请为东宫阿哥正名,康熙留中不发,容后再议。

    过几日后又下旨,进撷芳殿常在,大阿哥、二阿哥生母李佳氏为贵人,格格唐佳氏、李佳氏、林佳氏皆进为常在。

    十一月,太子妃瓜尔佳氏传喜。胤礽得了消息之后便往撷芳殿去了。

    虽是留宿,但胤礽谁也没让陪,这些年来都是如此,即便是太子妃,亦不曾与胤礽彻夜同眠。

    撷芳殿中都看得出太子对男女之事不大上心,即便是存了斗争的心思,也被经年冷待磨没了。

    几名妾室和太子妃相处融洽,姐妹相称,小阿哥们也都被嫡母庶母视为亲子,未曾有高低之分。

    原是准备直接歇下的,但郑奉前来传话,说小阿哥想见阿玛,胤礽想了想,最终还是起身去了李佳氏处。

    胤礽的长子已经六岁了,虽然皇上不曾赐给大名,但他出生之后,胤礽就给了个小名——齐布松敖。

    意为昭,既取了长子为昭的含义,又有光明之意。

    李佳氏生的二阿哥乳名是额尔赫,意为平安。

    胤礽哄着齐布松敖说了会儿话,便让乳母将他抱了下去睡觉,而后对云影道:“下次有事可以直接来找我,不必借着孩子的由头。”

    “是。”云影起身向胤礽行了礼,“请爷恕罪,奴才斗胆,向爷求个明白。”

    “说吧。”

    云影深呼吸了一下,问道:“爷您每次唤的‘云儿’,是奴才,还是旁人?”

    胤礽摩挲着扳指,看着垂首站在一旁的云影,安静不语。

    此时的沉默便已是给了答案,云影的脸上倒是不曾有多大变化,这其实是她心中早已猜到的结果,她道:“前些时候太子妃曾向奴才询问过爷扳指内侧那个字,奴才应了下来。日后若是还有旁人询问,爷都可以推到奴才身上,奴才替您担着。”

    “你想要什么?”胤礽问。

    “爷给三阿哥也起个名字吧。”

    “我以为你会让我照拂你父兄。”

    云影轻轻摇头:“朝中的事情我不懂,也不会提要求让您为难。奴才今儿得到了答案,日后就知道该把自己的心搁在何处了。爷心里有人,但也不曾慢待奴才,奴才心里是感激的。

    您可以冷着撷芳殿,但您别冷着小阿哥们。小阿哥们虽然不是您与心爱之人所生,但也是您的子嗣,不好长久地厚此薄彼。

    齐布松敖和额尔赫都是到了满月时就有了乳名,三阿哥如今也满月了,您也该给他起个名字。”

    “我知道了。”

    云影再次行了蹲礼,道:“夜深了,爷回去路上让郑公公把灯笼打亮些。”

    胤礽叹了口气,站起身说:“你虽不是我心里的那人,但我每次叫你时也不会把你们弄混。

    你是云影,是撷芳殿的贵人,是齐布松敖和额尔赫的生母,你会得到你应得的一切。”

    “爷慢走。”

    目送着胤礽的背影消失在连廊尽头,云影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她抬起头看向四方黑夜,淡然一笑,无非是替身罢了。

    平妃之于仁孝皇后,温僖贵妃之于孝昭皇后,如今后宫的佟佳氏妃之于孝懿皇后……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替身。

    自进了康熙三十六年,齐云野就不曾再休沐,日日都在东宫当值。

    二月,上率兵亲征宁夏,命皇长子胤禔随行,朝中政事一概交由太子胤礽代行。

    多西珲再度随军出征,剩下的四名哈哈珠子也照去年一样停了休沐,住在毓庆宫中。

    五月初三是胤礽的生辰,上书房时,皇子每年为数不多的休沐日中就有自己的生辰日,别的皇子在生辰日时都会有庆贺,但东宫却很少有,因为这一日是他生辰,也是仁孝皇后的忌日。

    每年这一日他都要看着康熙的脸色,若是康熙提了,他就象征性地在东宫里摆个小席,也不请旁人,就只关起门来庆贺一番,若是康熙脸色不佳,或是辍朝以缅怀仁孝皇后,胤礽就把这一日当做普通的一天来过,不做任何庆祝,还会去奉先殿跪上半个时辰。

    每每这种时候,齐云野都会让厨房备下一碗长寿面,私下端了给胤礽,就当为他庆生了。

    今年康熙不在,胤礽忙着朝事,郑奉来问齐云野要如何做,齐云野只说照去年那样,午膳多加两道大菜。

    到了午膳时,膳房的小太监鱼贯而入,在桌上布好菜后便退了下去。

    郑奉给胤礽侍膳,哈哈珠子们则由小明子带着三名徒弟伺候着。

    宫中规矩历来是食不言,所以此时屋内并无任何响动。

    原该是最平和的状态,齐云野却皱了下眉,而后搁了筷。

    小明子以为自己伺候不当,连忙要跪,齐云野拉住他,只将碟子里的东西往旁边推了推。

    小明子见状便让人将那道菜撤了下去,全程不曾发出响动。

    哈哈珠子们的桌子与主桌相邻,这动作虽小,却还是落在了胤礽眼中。

    胤礽跟着搁了筷,开口道:“你从来不挑的,今儿是怎么了?”

    “许是膳房太忙一时疏忽了,不是什么大事。”

    齐云野道,“今儿主子生辰,不必挂心这等小事了,一会儿让小明子去处理就好。”

    “郭玉去看看。”胤礽还是吩咐了下去。

    郭玉应声退出,到外间叫住了刚刚出去的小太监。

    膳房总管赵肃喜立刻迎上来:“郭哥哥您吉祥,主子有吩咐?”

    “咱膳房如今真是规矩大了。”郭玉拿筷子在盘子里扒拉了两下,夹出了一根竹丝。

    赵肃喜膝盖一软,险些跪在了地上,郭玉放了筷,说道:“今儿主子生辰,别跟这儿说了,咱是去膳房?还是直接去刑房?”

    “郭公公息怒,咱先去膳房喝杯茶,行吗?”

    “走吧。”

    赵肃喜这才连滚带爬地出了正殿,一路殷勤跟着郭玉回了膳房。

    伺候午膳的一众太监都已站在院中,郭玉看了看,问道:“今儿午膳加了一道煨鸽子,主子吃了觉得好,是谁负责的?”

    有三名小太监出了列。

    郭玉打量了一番,又问:“都各自负责哪一部分的?”

    其中一人开口说道:“回郭公公,这煨鸽子是最考验火候的,奴才负责炖品已十余年了,这二人都是新进跟奴才学的。不过两三年光景。”

    郭玉淡淡看了他一眼,道:“也确实是个熟脸,早些年我就见过你。主子有赏,既然你是东宫用老了的人,那你就领头一份吧——来人!把这三人给我拉下去!为首的打三十板,剩下两个各打十五板,罚完之后打发回内务府交顾总管再行处置。”

    三人吓得脸色惨白,连连跪地求饶。

    郭玉召来刚才一直跟随的小太监,用筷子夹起盘边的竹丝,道:“今儿主子生辰,这就是你们送上去给主子的东西!还腆着脸想要主子赏?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堵上嘴拉后院去给我打!凡是有要求情的一并同罚。今儿这事,没有情面可讲,所有人都去观罚,去给我长长记性!”

    立刻有人上前带了三人下去。

    赵肃喜虽是不忍,但也知道这罚并不算重,饭菜里出现了刷锅用的竹条,这事要放在别的主子那儿,别说是打板子了,丢了命都有可能。

    他拉着郭玉到一旁,姿态放得更低了:“郭哥哥,今儿这事……”

    “你捡条命。”郭玉说,“是少爷们那桌上的。要是主子桌上的,你这脑袋就得移位了。”

    “是……是哪位少爷吃着了?”

    “瑚少爷。”郭玉答了,又道,“怎么着?你还打算去少爷面前求情不成?”

    赵肃喜听后脸色一僵,旋即打了自己一巴掌,道:“我真该死!郭哥哥,这事儿您可别再往外说了,今儿那个打头邀功的叫花喇,以前就被瑚少爷点过说他机灵过了头。

    当年郑哥哥传话过来,我看这孩子手脚麻利用着可心,就求了郑哥哥把他留下来,一直没让他去前面伺候露过脸,就是怕他再惹得主子和少爷们不痛快。

    今儿这事……唉!哥哥您放心,这花喇我是绝对不会再留了,打完板子就打发出去,您可千万别跟瑚少爷说。

    这弄不好让瑚少爷以为花喇是故意的,再告去主子跟前儿,到时候又是一场故事。”

    “是他啊。”

    郭玉冷冷道,“肃喜儿,我再劝你一句,没用的善心收一收,人心隔着肚皮,还真说不准,这花喇就是故意的呢。

    主子用的餐具和少爷们用的花色不一样,要想加点儿什么东西不被主子撞破,其实也挺简单的,你说是不是?”

    “哎呦我的好哥哥,我哪敢啊?!我真长记性了!日后少爷们的膳食我也亲自查验,绝不假人手!”

    “你掂量着办吧,反正话说到了,要再出了事,我可不一定还能保得住你。”

    郭玉把那刷锅的竹条扔到赵肃喜身上,“手脚麻利的人多了去了,走了一个还能有下一个,可你自己的命就一条,好好想想吧。”

    当晚,东宫太监值房内,雅头拿着药膏给花喇涂着伤处。

    花喇抱着枕头愤愤道:“我怎么可能往锅里放那东西?!肯定是有人要害我!更何况那煨鸽子的砂锅从来不用竹条洗!就算是用竹条洗了,那也该是刷锅的人负责,怎么就全罚我一个人头上了?!”

    “你歇歇吧。”雅头劝道,“幸好是没在主子那桌上,而且瑚少爷也没当时发作起来,不然这事闹大了怕是你连命都没了。”

    “瑚图里……又是他!”

    花喇咬牙说道,“当年就是他!如果不是他说那一句话,我何至于在膳房十多年都熬不出头!

    太子耳根子软,让身边人一挑唆就全信了。他瑚图里算是个什么东西?我现在真是后悔!早知是让他吃着了,我就该真的再加——”

    “你打算干什么?”

    房门应声打开,额楚迈了进来,“我倒是不知道,东宫里还有这么牙尖嘴利的小太监,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私下里倒是挺跋扈。你接着说,你打算加什么东西?”

    在床上的二人仓皇起身,跪地叩首:“奴才知错,奴才是蒙了心了一时胡言乱语,请公子恕罪!”

    “这东宫如今规矩真是大了,一个没了根儿的小太监都敢妄议主子了!

    我看是主子平日里待你们太好,让你们生出了这般长的舌头!”

    额楚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只说道,“今儿若不是我闯进来,你是不是还打算继续说下去?你打算说什么?骂完了瑚图里还要骂谁?骂主子吗?!”

    “奴才不敢!奴才知错!”花喇连连磕头。

    额楚的嗓门本来就不小,此时已入了夜,更显着声音高了。

    后罩房里住着的都是各处今夜不当值的太监,赵肃喜刚回了房间就听见这边动静,便立刻赶了来。

    额楚免了他的礼,淡淡道:“越说要谨言慎行,这帮东西就越给你惹事,赵公公,咱东宫的下人不仅敢骂主子,还存了歹心要给我们几个下药呢,可当真是调教有方啊!”

    赵肃喜连忙请罪:“公子息怒,今儿这事奴才一定给您一个答复。”

    额楚转了转手中的扳指,说道:“我知道敬事房和内务府有的是办法让人闭嘴。”

    “奴才遵旨。”

    “别见血,不吉利。”额楚轻飘飘地甩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赵肃喜恭送他离开,而后转过身来,皱着眉道:“堵了嘴拉去刑房,大半夜的别惊扰主子,先关上三天再说!”

    立刻有小太监上来七手八脚地把花喇捆了拖出去。

    赵肃喜发了狠,道:“今儿我看你们也都别睡了,去把各处管事都给我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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