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五年缘尽，宝剑相赠
开元八年，岷江河畔天苍山中月城湖边。
“十二，你知道北面这陡峭崖壁叫什么名字吗？”一位苍发飘飘的“仙者”站在十步开外的大树下问一位约莫二十的年轻人，他，就是李十二。
“师父，弟子虽常年在这天苍山内来去，对山内的每一处崖壁、宫观、湖泊都了如指掌，但除去原有名字的地方，倒还真没想过这面崖壁的名字。”
“它叫轩辕崖，又叫赤城崖，整面崖壁呈暗红色，与其他崖石全然不同，上古时期黄炎二帝与九黎蚩尤从中原大战至古蜀中，胜负不分，后轩辕黄帝在此月城湖畔遇赤城真人，学得御龙飞升之术，座下应龙在此斩杀了蚩尤，统一华夏；这面壁之所以是赤色，便是被炎帝的三昧真火和蚩尤的九黎真火共焚所致。”
“师傅，这世上真有仙人吗？”李十二问。
“哈哈，哈哈哈哈哈······”师傅大笑了起来，并未回答，而是右肩轻轻发力一震，身后背着的一柄金光闪闪的带鞘宝剑射向了赤城崖的中部，“噔！”地应声插入暗红的赤城崖石之中。
就在那剑鞘入石的同时，右脚轻轻对地发力，整个人站立着贴月城湖面向赤城崖下激射而去，一层淡色护身气圈时隐时现，直将湖面之水划出一豁向两侧排开的波沟，只一刹那便稳稳地站在了五十丈开外的一块石头上。
“十二吾徒，从我在绵州将你收入门下，领至这山里教习剑术道理已然五年，今日，你我师徒缘天数已尽，数载以来，你悟性不错，但为师只教了你一些皮毛剑技，可就这些皮毛之技也勉强足够了，这柄轩辕赤崖剑是用这轩辕赤崖石通炼而成，受日月精华和真火锻涤，已尽去尘气糟粕，通体纯白，此剑与你有缘，明日午时自来取吧。”
“噢，这一下差点把李十二给吓尿了，师傅原来都是教自己一些搏击剑术和跃腾技术，都是脚踏实地的，虽然师傅年龄大了却健步如飞，可眼前这，这明摆着就是直接在飞呀！”，一切来得太玄幻了，有些恍惚、有些受不了。
李十二抬头望着那插在崖上如针一般的剑，心正想：别呀，那么高，崖上光秃秃的，师傅莫不是一大清早在哪里喝醉了吧！
“世人都道仙人好，衣袂飘啸驾鹤到，无人识得真仙面，山里来也山里找，哈哈哈哈哈·······”。师父的声音回荡在山中，可身影已然消失。
李十二忙大唤师父数声，除了湖面还未平息的浪纹和山林里不知何处的鸟鸣声，没有任何回应，当然，他更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他无奈地看看崖中像针一般的轩辕赤崖剑：自己虽腾跃之技很是不错，但这崖通体光滑直立冲入云中，毫无借力之处，哪里能上得去？师父说明日午时，中午？那就明日午时前再来吧。
他再次大呼师父，仍没有回应，便快速上山往住处天师洞而去，心想着或许师傅先行回去了吧！
“我要去遍所有的名山大川，寻访神仙，神仙有师傅厉害吗？不对，师傅应该就是，但·······”
一路汗湿衣衫，总算到了天师洞，道观古香幽然飘升，先他入观的十岁的师兄在门口看着他气喘吁吁地回来，便说：李师弟，师傅今日一大清早云游去了，走之前特别嘱咐我，叫我今日此时将你的行李打包好，等你回来，叫你去天师像前低头静坐至明日巳时下山。
“什么？大清早，那我刚在月城湖见到的师傅是什么东西？”李白气喘吁吁地问。
“你，这个孽徒，敢骂师傅是什么东西。”
“啊，师兄，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刚刚在山下还和师傅在一起呢！”
“你撒谎，师傅一大清早就下山了，你还没起床呢，我送他老人家出了山门才回来的。”
“啊，不会吧，我早上下至月城湖读书，师傅就跟上来了，我们在那了好半天呢，哪，师傅还赠我一把剑呢！”
“啊，剑呢？”
“明天去拿，现在插在山崖上呢……”
“哦？那插在哪面崖上？多高啊？谁插上去的呢？”小师兄一连几个问。”
“赤城崖上，怕是有几十丈高吧，师傅插上去的。”
“哦，我明白了，你看到师傅飞着使劲把剑插上去，然后又飞下来叫你明天飞上去把他拔出来，是吧？”
“这，好像，好像……”。
“我去你的灾难幻觉吧，你怕是又嚼什么新鲜不认识的果子嚼得飞天入地了吧！”小师弟一巴掌拍在他的腰上。
他个子小，最多也只能拍在李十二的腰上。
“还好你没出家入册，不然你又犯戒了。”师兄一边说着一边在前面示意他赶快跟上来，走动中两只小手掌朝后扑扇扑扇的，倒也很有师兄的样子。
“现在就静坐？”
“是啊！”
“我还没有吃饭呢。”
“里面做好了皛饭，但是你，师傅吩咐的时候没说叫你吃饭啊，就说的马上带你去静坐。”师兄一边说一边拉过蒲团到天师像正面，示意他赶快过去打坐。
“师兄，你这，我饿，这午时了。”李十二觉得有些无语且无奈，刚说完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
“好吧，你马上开始打坐，我去给你舀些饭。”
“那也得先念辟谷咒，你先念着，我去给你舀饭”
“你·······”，李十二望着面前高大的天师镀金木像，嘴里念念有词，两只眼睛左瞧右晃。
不一会，小师兄便端了过来一盘，盘上有热气腾腾的白饭、白汤，白萝卜，放在一边。
“咒语念完了，我要吃饭。”李十二急切地说。
“别动，你辟谷咒已念，要把静坐坐完才能吃，不然有什么意义呢？我把饭放这里，你功课做完了再吃好不好？”
“你！师兄，这得到明天巳时。”
“你已经开始了，谁叫你开始的，开始了就要善始善终。”
“你，你叫我开始的，你………”李十二无语了。
“是我叫的吗？那是我不对，但，要不你先喝水，可以喝水。”师兄一边说一边去舀了一瓢水过来，递给李十二喝。
“怎么有些甜？”十二吧唧了几下嘴，一饮而尽。
“师兄最多只能这样了哦！”小师兄一边眨眼一边顺带将那端来的三白饭端走了。
李十二愤怒又无奈地看着他离去。
“诶，开始吧……”李十二闭目静坐开始。
刚入定，只觉后脑勺一阵挠痛。
“叫你低头，师傅再三叮嘱说，叫你要低头。”师兄一边拍打十二后脑勺一边强调。
“你，好，低头，低头……”十二摸摸后脑勺，低头静坐入定。
见李十二进入状态，小师兄便出门去，反手关上了门，一边关一边嘟囔道：为什么非要低头呢？为什么？哎！年纪小，搞不懂。
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小师兄端着热气腾腾的三白饭走了进来。
“哎哟，哎哟，别说话，快来拉一下我脖子，啊，直不起来了。”李十二一边蠕动僵硬的身子一边用手托住脖颈朝师兄求助。
师兄赶快过去给他揉起了脖子。
“哟呵，起云了，怕是要下雨啊！”李十二望了望天。
“师弟，我也想你留下来，但是师傅有吩咐，况且你这理由太牵强了吧！”
“先吃饭吧！”小师兄又说。
李十二一个踉跄过去，搂着碗横扫起来“啊，嗯，啊，好吃！”
李十二瞟见坐门口低着头，一向任劳任怨的小师兄，心中涌起一阵心酸。
巳时一到，天师洞前，小师兄哭着送依依不舍的李十二下山了，云起得更密了，天苍山上起风了。
十二一路来到月城湖畔轩辕赤城崖下，望着半崖上插着的轩辕赤崖剑和早已开始飘洒的雨点说：师傅，您老人家是未卜先知啊，但不知您故意插上去这把剑怎么传到徒儿的手中。
刚说完这话，雨越来越大了，转瞬倾盆，李十二赶忙找了个靠崖凹洞避雨，虽说风雨交加，那雨依然横七竖八往身上撒，但总归比落汤鸡好很多。
大雨一至，闪电雷鸣也开始了，虽说这春夏之际经常这样，但今天，这也太·······早不下晚不下，偏偏自己到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来。
突然，一挂闪电“啪嚓”地击中了月城湖畔的一棵老枯树上，一股青烟冒起，那坛口般大的树干立时折断倒地，“噢，这，李十二将后背望本就不深的崖壁内靠了靠，他也顾不得去看崖上的剑了，先躲过这风雨雷电再说。
刚心里盘算着，又一炸响雷连同着一股巨大的闪电径直朝那插在崖壁上的轩辕赤崖剑而去。
“砰！”地，只一声，震得地动山摇，震耳欲聋，接着“啪啪”两点崖石掉落在崖底。
李十二捂了半天耳朵，脸涨得通红，见崖上掉落了东西下来，便硬扭头仰望上去，那剑依然插在崖上，一动不动，只有一股还没散完的闪电和崖石撞击出的黑烟在燎散着。
雨慢慢停了，云也变得稀薄，天还是阴沉着。
李十二走出崖底，望着那剑，风过丝毫不动，大声吼叫也不动，“师傅啊师傅·····”十二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朝那崖上使劲扔了上去：雷都打不死的玩意，我怎么拿得到！
啪地一声，那石头击中了插剑口上方约莫半丈远的崖石上被弹开跌落。
“随手一扔而已，再来！”李白自嘲起来。
“咔，咔，咔嚓咔嚓，咔嚓！”那被石头击中的地方居然开始暴裂纹，像五瓣莲花围绕着轩辕赤崖剑盛开一般，“轰隆轰隆，那朵裂缝内的石头连同剑，就像散架一般纷纷跌落崖底，那插剑处崖壁上居然垮塌出一个晒盘般大的裂洞。
“还有这种？”李白欣喜若狂且莫名其妙地，一边注视着崖上的动静，一边飞快过去拖出了师傅送给他的辞别礼——轩辕赤崖剑。
十二一手提着行李包，另一手拿着剑，走了几步，一把将行李抛起，剑起入鞘，五锭白银和一些碎银径直落地，一众衣物四处散落开来，他弯腰捡起所有的银子塞入腰间，头也不回地仗着剑，几步便来到了湖边，心中想起了师傅：不会是神仙吧！
十二瞬间心血来潮，一脚将那棵枯树干踢起，一个转身，就是一脚踏在那断口上，整根枯树干直直朝湖面飞去，接着他右脚用力一蹬地，几步上去一个跃身，稳稳地站在正朝湖面射去的树干上，“啪！”一声，树干拍入水面一漾，借着巨大的力道，荡在水面朝对岸冲了过去。
“哈哈哈哈，我也会飞啦，哈哈哈哈，师傅，您看到了吗，哈哈哈哈······”一阵潇洒狂放的笑声回荡在月城湖的山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