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第153章
海格领头往前走，我们逐渐穿过杂草丛生的小路，弓着身子避免被茂密的树枝刮到，光线如黄昏一般昏暗。后来，海格出人意料地离开小路，开始在树丛中蜿蜒穿行，朝黑黢黢的禁林中央走去，我们这才觉得不对劲儿。
“海格！”哈利喊道，“我们去哪儿？”
“再往前一点儿，”海格扭头说道，“快走，哈利……现在我们需要聚在一起。”
又走了几分钟，我的衣袍不断被树枝勾住，赫敏的头发也总是被它们缠绕，哈利的胳膊和腿上布满伤痕和划痕。
进入禁林最深处，在昏暗的光线中，只能看见彼此的身影，却看不清样貌。
这里很寂静，一点儿声音都显得那么吓人，呼吸声使我们知道彼此在身边。
“这里还有别人。”我紧紧听着周围声响，明显海格前面有一道更为粗犷的呼吸声，而他此时已经走到了一个土堆前面，那个土堆很大，随着粗重的呼吸声缓缓地上下起伏。
那根本不是土堆，而是弯曲的后背，那显然是——
“我不能撇下他，”海格捂着脸解释道，眼泪顺着伤横累累的脸流进了胡自立，“他们都欺负他，明白吗——他是我弟弟！”
“海格，你是说——弟弟，”我语速很慢地问，“难道是指——？”
“其实——是同父异母的弟弟。”海格纠正道，“我妈妈跟另一个巨人……有了格洛普——等我走了之后，要麻烦你们照看他……”他说着声音愈发哽咽。
我和赫敏苦恼地交换了一下目光，不安地想到我们已经答应海格去做他提出的任何事情。
“那——那具体要做什么呢？”哈利问。
“不用提供食物什么的！海格热切地说，“他自己能弄到吃的，没有问题。鸟，鹿，等等，他需要的是同伴。我只想知道有人会继续过来帮帮他……教教他，你们知道。”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回头望着躺在地上的那个熟睡的庞然大物。格洛普模样有些畸形，脑袋跟身体比例比人脑袋大得多，覆盖着浓密的牙齿草色小卷发。脑袋顶上可见一只肥大的、肉嘟嘟的耳朵。他一只手就能拍死我们。
“我也不愿意太麻烦你们……”海格眼泪汪汪地用手帕擦了擦脸，“我知道你们快要考试了……如果，每星期有那么一次，你们穿着隐形衣偷偷溜下来，跟他稍微聊聊天就可以了，我去把他叫醒，给你们——介绍介绍——”
“什么——别！”我说着一跃而起，“海格，别，别叫醒他，真的，我们不需要——”
可海格已经跨过我们面前的那根大树干，朝格洛普走去。捡起一根长长的断枝，使劲捅了捅格洛普的后背中央。
巨人发出一声咆哮，声音在寂静的禁林里久久地回荡。栖息在树梢上的鸟儿叽叽喳喳地被惊起，向远处飞去。巨人格洛普从地上起身，他跪起时把一只大手往地上一撑，震得大地都在颤抖，转过脑袋看是谁打搅了他。
“没事儿吧，格洛普？”海格用自以为欢快的声音说，举着长树枝后退了几步，准备再去捅格洛普，“睡得挺香，是不？”
我、哈利和赫敏尽量退得远远的，好看清巨人的全貌，格洛普的五官似乎是刻在一块球形大石头上的。鼻子又短又粗，不成形状，嘴巴歪着，里面满是半块砖头那么大的、歪歪倒倒的黄牙。
“哦，天啦！”赫敏惊恐地尖叫起来。
就是这个声音惊扰了格洛普，他暴躁地挣脱手脚上的绳子，却因为用力太猛把树连根拔起，大树吓人地摇晃着，阵雨般的松针撒向我们。
“我说，格洛普，别这么做！”海格喊道，“我带了人来陪你，同伴，看见了吗？”海格匆匆走到我们前面，“这位是哈利，格洛普！哈利·波特！如果我必须离开，他会来看你的，明白吗？”
“这是艾琳，看见了吗？”海格转向我和赫敏说，“这是赫敏，赫——让他叫你赫米行吗，赫敏？你的名字太难，他恐怕记不住。”
“行，怎么都行。”赫敏尖声说。
格洛普的手突然凭空朝赫敏伸来，我赶紧抓住赫敏往后一拉，躲到了树后。海格对着格洛普喊叫，“真是坏孩子！格洛普，不许抓人——哎呦！”
我从树干后探出脑袋，看见海格仰面躺在地上，手捂着鼻子。格洛普似乎觉得没意思了，扑通一声坐到地上玩起松树。
“好吧，”海格瓮声瓮气地说，从地上站了起来，一只手捏着流血的鼻子，“好吧……就这样吧……你们已经见过他了——你们再来，他就会认识了……好吧，我想今天就到这儿吧，”海格弯腰捡起弩，“我们——呃——我们现在回去吧，行吗？”
我们点点头，一共往回走。
走到一半时，海格突然停下来，从肩上的箭筒里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我从腰间掏出魔杖，听见了近旁有动静。
“我们好像对你说过，”一个低沉的男声说，“你在这里已经不受欢迎了。”
一时间，一个男子□□的躯干似乎在斑斑驳驳的绿色柔光中朝我们飘来，接着我看见他的腰部自然地与栗色的马身连在一起。这个马人有一张骄傲的、高颧骨的脸，一头乌黑的长发。他的肩上挂着一桶箭和一把长弓。
“你好，玛格瑞。”海格警惕地说。
马人身后的树木沙沙作响，又有四五个马人出现了，我认出了黑身体、黑胡子的贝恩。
“够了，”贝恩说，声音里带着难听的变调，“我们已经商定，如果这个人再在禁林露面，我们该怎么对付，是吗？”
“现在我变成了‘这个人’？”海格脾气暴躁地说，“就因为我阻止了你们杀人？”
“你不应该插手的，海格。”玛格瑞说，“我们的习惯跟你们不同，法律也跟你们不同。费伦泽背叛和侮辱了我们。”
“费伦泽只是在帮阿不思·邓布利多——”
“费伦泽做了人类的奴隶。”一个脸部轮廓分明、线条刚硬的灰色马人说。
“奴隶！”海格尖刻地说，“他只是帮邓布利多一点忙——”
“等一下，”我忍不住插嘴，“你们是因为费伦泽才吵架？可费伦泽现在是我们的占卜课老师……”
“幼崽，这没你说话的份儿……”灰色马人霸道地说。
“不是他的！”贝恩轻蔑地打断了他，“是学生，是上面那所学校的学生！他们大概已经从叛徒费伦泽的教学中受益了。”
“等一下，你是瓦伦的女儿。”玛格瑞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心平气和地说，“海格，看在瓦伦的面子上，我今天就放你一马。不管怎么说，从今以后，别再来这个地方。你帮助叛徒费伦泽从我们手里逃走，已经失去了我们的友谊。”
“我不会因为你们这群老骡子就不进林子的！”海哥大声说。
“海格，”赫敏的声音尖利而恐惧，死命拉着我的手，“我们走吧，求求你，快走吧！”
海格迈步向前，但手里仍然举着弩，眼睛仍然气势汹汹地盯着玛格瑞。
“我们知道你在林子里养了什么，海格！”玛格瑞冲着我们的背影喊道，马人们逐渐从视线中消失，“我们的忍耐快到尽头了！”
“只要他在这儿，你们就得忍着，这是你们的林子，也是他的林子！”海格转过身嚷道。我们用吃奶的力气推着海格的鼹鼠皮背心，努力阻止他往回走。
终于走出林子，赫敏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远处传来了清晰的欢呼声和叫嚷声。
“又得分了吗？还是比赛已经结束了？”海格问。
我望着一片片清澈的蓝天说，“看样子是结束了。咱们得快点走，免得被乌姆里奇发现。”
我看见赫敏头发上粘着叶子和小树枝，袍子撕破了好几处，脸上和胳膊上伤痕累累。便知道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
“好主意！”哈利说，“那就再见了，海格。”
“真不敢相信他，”估摸着海格听不见了，赫敏用颤颤抖抖的声音说，“真不敢相信他。我真的不敢相信他。”
“平静点儿。”我轻拍她的背安抚，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巧克力糖给她，“吃点这个。”
赫敏接过巧克力，剥开，一把塞进嘴巴里。
“一个巨人！”她含糊不清地说，“禁林里有一个巨人！我们还要给他上语文课！当然还得假设我们每次进进出出都能通过那群杀人不眨眼的马人！我——真的——不敢相信他！”
“我们暂时还用不着做什么！”我压低声音安慰她说，此时我们已经汇入了一群叽叽喳喳返回城堡的赫奇帕奇同学中，“如果他不被赶走，我们就不要做什么，他还不一定被解雇呢。”
“谁被解雇？”
我的身后突然冒出一个声音，赫敏和哈利都被吓了一跳往两旁跳开，我们刚答应过海格要保密，不会这么快就暴露了吧？
“哦，德拉科！”
我转过身，德拉科正抱着胳膊狐疑地打量我们，我跟赫敏、哈利对视一眼，拉着德拉科往旁边走，试图扯开话题，“比赛结束了，这样的结果真是出乎意料啊！格兰芬多这下恐怕无缘……”
“谁能想到韦斯莱那个家伙居然超出我的预期！”德拉科嗤笑道，“他肯定是用了魔法，给扫把施了咒。”
“不可能吧？”我瞪大眼睛说。
韦斯莱是我们的王，
韦斯莱是我们的王，
绝不把球往门里放，
韦斯莱是我们的王……
歌声越来越响，但不是从身穿绿色和银色衣服的斯莱特林同学中传出来的，而是从缓缓朝城堡移动的穿红色和金色衣服的人群中传出来的，许多人的肩膀上扛着一个孤零零的声音。
“赢了！”我压低声音说，心里瞬间高兴地发狂。
“走吧，真是晦气！”相比之下，德拉科一脸阴霾地瞪着那片方向，拉着我走回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