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接福气
四人漫无目的地在村里游荡了一下午。
冬季的日落来得比往常早上许多，太阳完全落下前，安宁再次敲响李奶奶的家门。
“谁啊。”
屋内传来老人的走动声，由远及近。
“奶奶，我们来跟告个别，谢谢你们今天的招待，我们等下就回去啦。”
安宁眉眼弯弯，好似在笑。声音被包裹在围巾里，闷闷地听不真切。
“哎呦，这天都快黑了，要不你们还是住一晚再走吧。”李奶奶客气道。
话里邀请几人住下，身形却稳稳站在门口，没有丝毫请他们进去的意思。
“好的，麻烦二老了。”
傅南钦说着，率先挤进去，熟门熟路地向里走去，还礼貌的对呆坐在屋檐下的刘老头打了个招呼。
安宁带着双胞胎欢快道谢，一边往里走一边念叨还是屋里暖和。
“是要做饭吗？我们来帮忙吧。”林雅不太好意思地说道，林霜则配合地站起身，向厨房走去。
四人在村中汇合，借口欣赏雪景、摄影采风，沿路拍下不少照片，完美坐实他们摄影师的身份。
到得傍晚，安宁突然说要去感谢收留他们的老人，林雅当时便觉得哪里不对。
果然，事情朝不可控的方向撒丫子狂奔。
“都是农家菜，比不得城里的精细，简单吃点吧啊。”
做饭时，李奶奶被林雅哄得眉开眼笑，看着林霜麻利的动作连连夸奖，说她们一点不像城里人那么麻烦。
又心疼她们被水冻得通红的双手，洗了几个苹果，让她们带出去垫垫肚子，别饿坏了。
餐桌上，安宁胃口很好，大口大口吃得喷香。
两个老人看他吃得开心，不停给他夹菜，像是看着自家小孙子一样，笑容一片和蔼。仿佛全然不记得一个小时前，他们是怎样硬挤进来的。
不等四人主动帮忙收拾餐具，睡意猛然涌了上来。刚准备站起来的傅南钦，膝盖一软，倒回炕上。
“睡了？”
刘老头先是推了几下傅南钦，再紧紧盯着几人观察了三五分钟。缓缓点头，松了口气。
“妈的，什么城里来的娃娃，一群无赖，赖上咱们家了！”刘老头啐了一口，低声骂道。
“还好有道长给的东西，不然今晚还怎么过去接福气。”
李奶奶动作迅速，不顾餐桌上的残局。套上棉袄，戴好帽子围巾，和刘老头匆匆离开。
破败农舍旁早已聚集十数位村民，皆是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人。
唯有村长和白天给安宁两人带路的村民稍显年轻。
“来了。”村长抬眼，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一声冷笑，“那几个城里人，是住在你们家吧。”
“哎呀没事。”李奶奶表情依旧慈祥，说出的话却令人不寒而栗。
“还是道长想得周到，拿着这些药，迟早有用到的时候。大牛啊，道长说没说今天谁第一个啊？”
被称作大牛的村民嗤笑，“你们迟到了，还想排第一？”
“安静。”村长皱眉轻斥。
正在此时，黑洞洞的农舍内传出吱呀一声，紧接着是锁头撞上木板的声音，一中年长衫男子缓步走了出来。
“都到了。”叹息般的声音，听上去像是飘在空中，一阵风就能吹散。
“跟我来。”
脚步声踢踢踏踏，老人们自觉排成一列，跟在长衫男子身后。
来到靠山一侧的墙边，大牛在长衫男子的同意下，蹲下身，抓住扶手，向上掀开门板。
一条通往地窖的楼梯，跃然眼前。
大牛双手握拳，交错在身前，一副守卫的姿态站在门边，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每一个走下去的人。
直到最后一人踏上台阶，大牛这才倒退着走了进去，阖上门板。
没有人注意到，一抹黑色身影借着夜色，溜进地窖。
“起开。”
确认两位老人都已离开，安宁推开压在身上的手臂，精神抖擞地爬了起来。
“走走走，赶紧跟上。”秀气的鼻尖耸动，“你身上什么味道，赶紧把衣服脱了。”
饭前，傅南钦凑到刘老头跟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沾到对方身上的烟草味也是正常。
却不想现在被安宁嫌弃了。
“一切为了套话。”
傅南钦听话地脱下外套，随意一丢。满身劣质烟味，衣服不能要了。
“套出什么来了？”
“……”傅南钦沉默，带着人跟随即将被大雪淹没的脚印，大步朝前。
看着两人的互动，林雅、林霜满脸牙疼的表情，嘴里像是吃了糖精，腻得发齁。
不愧是安大师，家庭地位优越。
地窖里，男孩抱着怀中的婴儿，小脸紧绷，坐在冰凉的地上。
地面用不知什么动物的血液画成一个简陋法阵，干涸之后呈现令人作呕的黏腻黑色。
阵法以男孩们为中心，向周边一圈圈扩散。
“今天，我们因天神的呼唤，齐聚一堂。你我皆是血亲般的兄弟姊妹，共同于此地聆听天神的教诲……感谢您，赐予我们智慧，感谢您，赐予我们福祉……”
安毛毛躲在阴影中，疑惑地看着眼前神神叨叨、不伦不类的场景。身上挂着的微型摄像机诚实地向外界传递出这段话语。
“天神？”安宁蹙眉。
“看来这就是他们信仰、祭拜的神明了。”林雅戴着耳机，一丝不错地盯着屏幕。
长衫男子念完不伦不类的祷文，掏出一根银针，在摇曳的烛火下看不真切。
老人们抬起头，视线随着银针游走，定格在男孩身上。
“他们要干嘛？”傅南钦不解，看着诡异的画面，心生不妙之感。
“刘国强。”
队伍中一个驼背老人露出惊喜的表情，快速来到长衫男子跟前。
“道长。”双手合十，虔诚地跪下。
只见长衫男子一把抓起男孩，举起他的手，丝毫不顾险些跌落在地的婴儿。
银针扎在男孩的手指上，挤出一滴血，滴进跪在地上的老人大张的嘴里。
老人形似疯癫，双手掌心向天，不断叩拜，口中喃喃念着，“接福气了，接到福气了，长命百岁无病无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