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往日
回忆不断袭来。
顾家一行人在离开之前，对楚家如此冷漠，甚至顾晚清都与曾经最亲密的青梅竹马撇清关系，仅仅就是因为不想让对方牵扯进入这主动是场悲剧的结果当中。
而在离开清潭镇之后，一开始的顾家，确实因为顾晚清成为云岚宗圣女的原因，在降星帝国内过上了风光无量的生活。
但从顾晚清开始逐渐失忆开始，一切就改变了。
顾家的存在变得可有可无，世界上再也没有顾晚清这号人，取而代之的是真正的云岚宗圣女。
自然，顾家一家人的存在也显得可有可无。
他们没有了身份，没有了一切，从刚开始在降星帝国高高在上的新兴家族，一夜沦为了一群被抄家的街头乞讨。
云岚宗的人再也不给他们任何庇护，但至少他们履行了顾晚清最后的诺言，没有彻底杀了他们，而是任由他们流浪，成为一群掀不起风浪的乞丐。
为了限制他们到处传播口信，许多顾家子弟都被拔去了舌头，砍断了手指，每天活的生不如死。
而顾家家主，则是稍微好一些，但他为了避免更多顾家人遭受苦难，只能将苦水一辈子藏在心里，带领剩下的族人默默的生活在城市的角落。
经常性的，他们听闻顾晚清成为圣女之后，实力步步飞升，快的成为了降星帝国新的奇迹。
无数帝国强者为之欢呼，云岚宗都在大肆宣传，只有顾家人感到无尽的寒心与心酸。
顾家家主清楚，自己的女儿是被人利用了，他因为绝对不能开口透露信息，所以曾在无意间得到一个震惊的事实。
曾经有一位云岚宗的长老告诉他，他的女儿并不是什么所谓天之骄子的体质，只是一个完美契合强者夺舍的胚胎。
现在，顾晚清获得的所有实力，都不过是云岚宗主曾经的功力，灌输到她体内得到的结果而已。
她只是一个力量容器，空有力量却从未学习过任何武学，没有任何实际的战斗力。
到了容器盛满的那天，也就到了仪式的最终篇章，她的生命至此也就结束了。
对于这个消息，顾家家主，至始至终只能忍受着，咬碎了牙齿自己吞进肚子里。
他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他做不到，是因为现在还有更多活着的苦难需要他照顾。
他的女儿已经如此，他不希望再有更多的人因为这件事而惨死街头。
他们顾家已经不能再失去更多。
偶尔的，流浪在各个城市的顾家家主，也会听到城市传来隔壁帝国的消息，说是降星帝国新崛起了一个家族，势力堪称绝伦。
经过多方探听，他才知道，原来这个家族，竟然是楚家，那个曾经和他们顾家待在同一个小镇上的家族。
楚千秋代替了他父亲的位置，正式成为了家主，并且实力有了井喷式的上升，成为了新一代的强者之一，不依靠任何宗门势力，摆脱了曾经废材的称号。
楚家的许多子弟，甚至也具备了修炼的资格，一夜之间，楚家像是从梦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令顾家家主一时仰卧在萧瑟的冷风中独自沉默。
他当时不知该说是心酸，还是庆幸。
他心酸的是，自己或许曾经也有相同的命运，却最后走向了截然相反的道路。
但这也是他咎由自取，不管是否迫不得已，都是命中注定的事情。
他庆幸的是，至少他是希望楚家在变好的，他不是真的仇恨楚家，也并非真的想要和楚家疏远，一切都是言不由衷。
自己的小女儿还在楚家好好生活，如今楚家的人待他很好，她也活的很快乐，那曾经是顾家家主高兴了好几天的事情。
往后的日子，也逐渐回归了平静。
他们顾家还是在城市中艰难的讨要着生活，而也时常听说楚家持续性的发展，甚至引起了降星帝国的一些注意。
直到事态的突然转变，日升帝国的突然开战，降星帝国满怀信心的反击，然后大败。
直到楚千秋真正的以绝对君临的姿态，消灭了降星帝国大半的顶尖战力，甚至一手覆灭了还是鼎盛巅峰的云岚宗。
顾家家主才明白，时代变了，而且改变的太快太快。
对于云岚宗的覆灭，他感触颇深。
一时间，是仇恨得到了释怀。
另一方面，他极度的哀伤于女儿至此在无知和痛苦中，被她最爱的人给亲手杀死。
是啊，她成为傀儡，已经死掉了吧？
楚千秋曾经被她如此羞辱，他又怎么可能能够释怀。
只是不清楚最后顾晚清死之前，是否还能记起她自己真正的名字，以及那个小时候一起玩耍的少年。
没有多少时间悲伤，很快顾家就被强制征兵，踏上了为帝国做最后殊死一搏的路途。
降星帝国已经走投无路，想要和日升帝国同归于尽，招募了所有尚存力量的民众，决定彻底爆发战争。
结果，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大败，日升帝国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他们这群杂兵连敌方的防御法阵都无法突破，未战先降，甚至当场被俘虏。
值得庆幸的是，在顾家家主认为自己要死之前，还能最后再见楚千秋一面，这个令他既愧疚又悲伤的少年。
他没有做错任何事情，错的只是顾家。
不管如何，他现在只想给对方一个交代。
楚千秋听完了对方的故事，长久沉默，一时不语。
他其实大概猜到了整体的框架，所以没有感到太多意外，有的只是从中获得曾经的更多细节，仅此而已。
面对这个自己妻子的父亲，已经白发苍苍的老者，楚千秋最后站起了身，彻底选择了原谅。
“抱歉千秋，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
“若你不信，也无所谓了，因为我的职责已尽。”
低下了头，顾家所有人，都在等待最后审判。
但他们没有等来预想中的结果，只是许久未曾见到的关怀。
“事已至此，先回楚家吧。”
“我不杀无辜之人。”
楚千秋回答，付之一笑，变回了最初模样。
顾家之人听闻，亦是有种难过流露，或者说是感激。
多久多久，他们没有接受如此关怀。
现在对他们绽放笑颜的，竟然还是曾经他们认为最恨他们的人。
无疑这是一种救赎。
可始终，他们都是难辞其咎。
“千秋，我这辈子已经了无遗憾，唯一对不起的，就是你和我的两位女儿，还有这些受难的子弟们。”
“若是现在你选择原谅，还请你好好善待这些子弟，让他们有个体面的工作，让他们干些体力活好了。”
“他们可以充当你们楚家的家仆，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救赎，也是另外的一种解脱。”
“而我，我对不起我死去的女儿，请你杀了我，让我去黄泉下陪着她”
“这件事情我不会怪你，只怪当初的我太无能，只能装模作样的看着却什么也做不到。”
顾家家主说，想念自己那个可怜的大女儿，再也无颜活在这世上。
如今，女儿已经因为灭宗而死。
楚千秋亲手了解了女儿，也算是让她彻底的解脱。
他相信，即便是死，顾晚清也一定希望是被楚千秋终结，而非最后成为一个别的灵魂的奴隶，只有肉体活在这个世上。
楚千秋杀了她，变相的对她进行了拯救。
而他作为父亲，又怎能责怪。
“她没死，现在还活着。”
“我会让她活下来，以她原本的灵魂和名字。”
看着顾家家主伤心的模样，楚千秋道出真相，让所有人眼神中都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闪光。
“我会让蒙受冤屈的人沉冤得雪，现在不会再有人限制你们的自由。”
“故事从清潭镇开始，我们依旧是两个最亲近的邻里，你的两个女儿依旧是我青梅竹马，我们会过上更好的生活。”
微微一笑，楚千秋朝着顾家家主伸出了自己温暖的手。
而远处的楚家，躺在冰棺中的苍白容颜，也在这时缓缓睁开了自己疲惫却又纯粹的眼睛。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