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第十三章
新婚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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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人生三大喜事,其一他相遇故之、其二金榜题名时,还有——”房妈妈领着秦珺往后院去,不住回头与秦珺嬉笑,“这其三啊,就是这洞房花烛夜!”
锦绣颔首,目不斜视。
只秦珺脸一热,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牛仆挑着灯笼走在前,房妈妈只恨不得将脸一并笑烂,“公子今晚只管快活了去……咱们颦娘啊今儿整夜都是公子的!”
秦珺:“……”
正对走来一个穿着灰衣夹袄的老人,朝几人一拜,“房妈妈,何公子,已将颦娘安置在院屋了。”
房妈妈嗳了一声,绕过照壁,将帕子一甩,“公子请。”
“娘子已洗净等着了,”房妈妈声线压低,语气暧昧,“保管今夜一过,让公子忘不了。”
秦珺顿时尴尬,脚底跟生了钉子一样。
顺着动作,隔着中庭,照壁后的庭院和那几间小屋,仿佛都被染上了暧昧的颜色。
锦绣:“下去吧,自会伺候。”
房妈妈横眼一瞅锦绣,“喏。”
回身,又对守在院门的牛仆说:“你在外守着。”
院门砰的撞上,秦珺举步不前。
锦绣低声提醒:“公子,春宵一刻。”
秦珺:“……”
秦珺长长唉了一口气,抬步上前。
此刻,细腰从房内推门而出,守在厢房之外,“何公子,细腰就在这,您可随时吩咐。”
锦绣:“笔墨。”
细腰:“喏。”
等墨笔摆上桌,厢房门再次合掩,室内静谧,隔着屏风只剩两道呼吸声,一高一低。
秦珺坐在几丈之外的屏风后,进门到现在,已经傻了。
不愧是妓/院,屏风设计也极为精妙。屏上的图案都由淡色的绸丝绣作,从左至右一列衣衫半解的美女,环肥燕瘦应有尽有。但从秦珺的角度,不仅能看到美女图,还能透过如纱的扇屏看到榻后的那具身子,曲线玲珑,隔雾观花,别添风趣。
林颦喘了喘,嘴里是抑制不住的低喘和轻吟,秦珺能看见她,她亦能透过屏风看到那团漆黑的人影。
“公子还在等什么?”林颦的视线逐渐模糊。
秦珺:“……”
“奴站不起来了,烦请公子自己进来吧。”林颦道,额上滑下一颗汗珠。
“……”
又过半晌,林颦蹙眉,声音透出冷意,“还等什么?”
秦珺只能拿着纸笔,一步一顿挪了进来。
高床软被,红绸喜烛,此间被装饰成洞房花烛夜一般的景象。
林颦被□□烧得通体火热,但一眼看见“何公子”,心底还是霎时凉了半截。
秦珺抿唇,把纸笔放在床头案几,搬了一只圆凳,坐在床尾守着林颦,像家中伺候病床长辈的孝子。
林颦:“……”
林颦只穿一身雪白明衣,汗浸透衣料黏在肤上,从下至上透出肉色……还有胸前大红的肚兜,鲜明辣眼。
秦珺有点不自在,目光向外一瞥,差点喷出来。
原来屏风背面还有乾坤,前面是犹抱琵琶半遮面,背面则是登高之下一览无余。
那画中人一人在前一人在后,前人是个女子,像枝头将掉不掉的水珠,浑身大汗曲颈后仰,一副渴求愈急想喝水的样子。而后者神情狎昵,嘴角微挑,眉心微蹙,一幅将耐不耐,欢快至极面目稍扭曲的模样。
秦珺:“…………”
秦珺看呆了。
秦周盛行空淡之风,百姓追求悦乐、崇尚美貌,不管男女都喜好敷面,有些男子还追求貌比好女。
这画中的人,不仅画的惟妙惟肖,还画的雌雄莫辨。真要秦珺说,她倒觉得……这两个都是女人。
啪!一声!
毛笔落在地上,笔墨四溅,秦珺脸涨得通红,手忙脚乱的去捡。
林颦舔了舔唇,视线已经被□□烧的迷糊,她忍不住讥讽:“忍不住了?”
秦珺两手攥着笔使劲摇头。隔着黑色帏帽,林颦看不见她的脸,只从秦珺的动作情态里感觉“何公子”比她这个要破身的雏还紧张?
林颦:“公子揭帽吧。”
秦珺摇头,摇头,再摇头。
她想了想,重新沾墨,在纸上写——我近日犯了水痘,就不揭面了。
林颦胃液翻涌,立刻说:“那便遮着吧。”
秦珺:“……”
秦珺刷刷又写下第二张纸——我不碰你。
林颦微眯着眼,讽刺道:“都到这步了,还要装君子?何必呢,禽兽即便批了人皮也还是禽兽。”
秦珺:“……”
嘴巴真毒。
秦珺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穿书之始她起了杀心,一击不中,杀意消减一半,下毒不成杀意更没了大半,和姬姒见了两面,就泯然如空了。
她是个现代人,喝酒吃肉,见过杀鸡剖鱼。杀生,但依旧对生命保持着敬畏之心。一夕穿书那些纸上的人都了血肉,要她活生生的了断一条人命……她办不到。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起恻隐之心想如果让姬姒好过些,让她少吃点苦,那心里的怨愤是不是就能少一点,是不是就能少一点杀意。
买下她的初夜是为了让她少吃苦,到她的院子里来,是为了做戏做全,现在不碰她……当然不能碰她!等姬姒回国,长公主复国,那些取笑过她的、玷污过她的,全成了刀下亡魂。
如果还是不能避免一死,她是不是会后悔今日的选择?她想不通,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公子?”林颦的声音把秦珺叫醒。
秦珺反应了一会,“…………”
“公子是等奴伺候?”林颦又一笑,把手伸进枕头之下,“那且靠近些,抚奴家一把吧。”
秦珺脸色一变:“……”
秦珺看着林颦的手,她知道,枕头底下藏了一支发簪,林颦所剩力气不多,是想拼上所有力气给她一击。
书里当然是失败了,遭了一顿毒打不说,姬姒还被折磨得不成人样。
秦珺连忙摇头原地弹开。她和书里的人可不一样,她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林颦:“……”
秦珺局促的做了一个摆手的姿势,把纸上的字再展开——我不碰你。
“巧言令色,”林颦分辨许久,口中津液已被药烧干,再不动手,她只会被药控制,“你要是不做,为何买我?”
秦珺:“……”
秦珺想了想,挥笔——今日到晚了,错过颦娘的凤求凰,可否再为某弹奏一曲?
林颦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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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腰去拿了琴,摆在房中,把林颦从床上扶起来喂了水之后才离开。
林颦浑身汗湿,几撑不住身体,一首凤求凰弹得断断续续,曲不成调。
加上林颦的衣服贴着身体,这一首曲子,弹得又更像靡靡之音了。
秦珺捧着茶杯,从帏帽底下喂进嘴里,相比□□的春/宫/图,姬姒比画还淫/靡几分,秦珺不觉手心沁了一掌汗。
锦绣去牵了马,把马车停在角门上。驻守门口的牛仆朝锦绣暧昧一笑,说:“还是公子们会玩啊,瞧这曲子跟乱弹一样,必是把颦娘折腾得死去活来了吧。”
锦绣栓好了马,左右看看,在院门口的树上折了一条枝,一点一点捋掉叶子。
牛仆咂嘴,“何时我这等人也能尝尝那滋味……”
倏地,一截枝头破空,尖啸一声,停在牛仆咽喉寸许的位置。
“……饶、饶命、女侠饶命!”
天色将明,厢房的门开了,秦珺依旧戴着黑色帏帽,脚步虚浮的走出来。林颦披着钟衣跟在后面,药劲已经过了,只是依旧浑身无力。
细腰扶着林颦,两人将秦珺送到角门。
月色渐白,角门上挂着的灯笼也不如在夜里明亮,秦珺登上脚蹬爬进轿子,听见有人喊她。
秦珺侧目,房门处那棵劲拔挺直的青松,翠柏还坠着些许凝霜,一个如树般挺立的女子沐在月色里,正微侧着头,似乎朝她一笑。
“公子,”林颦声如月华,呵出一团团白雾,朝她一福,“今日谢谢公子。”
马车已赶出几米远,秦珺不自觉回身一看,只是再打量,那人似乎又和朝色融为一体,逐渐模糊。
锦绣:“公主?”
秦珺愣愣回神,放下垂帘,“没事……走吧。”
锦绣点头,甩起马鞭,“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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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门不见牛仆,林颦回房,把掐得血肉模糊的掌心在床上,衣上,还有床榻上一条撑手的横梁上一抹。
王叔打水进来。
林颦:“他不错。”
王叔一诧,“姑娘不是嫌何公子太丑了?”
林颦软绵无力的躺在床上,“他不能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