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发绣（四）
薛堰看着眼前黑色的绣线, 觉得有些奇怪。
凭借良好的记忆力，他保证白天刺绣的时候没有用到黑色，倒是有接近黑色的深紫, 海蓝色等等。但薛堰保证，自己绝对没有看错。
看了看面前需要刺绣的图样，跟白天一样，并没有不同。
薛堰不由得侧过身子小声询问刺绣师父：“王姐, 这黑色是用在哪儿的啊？”
王姐没有回答。
一股异样瞬间袭上薛堰心头。
他抬眼往王姐脸上看去，猝不及防对上一双黑漆漆仿佛没有眼白的眼睛！
“哇哦！”薛堰第一反应就是, “王姐你这美瞳好酷。”
王姐：“……”
薛堰：“……”
额，差点儿忘了这是副本, 没有美瞳也会有这种眼睛的哈。
终于反应过来自家白天热心的刺绣师父可能现在处于鬼的状态，薛堰默默退回自己的座位。
发现师父那双黑漆漆的美瞳眼还在看着自己，薛堰想了想，做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 随后乖巧的看向自家师父。
也不知道做没做对，反正这个动作做完, 薛堰满意的发现师父的头转过去了。
薛堰缓缓吐出一口气, 也拿起材料开始像早上一样笨拙的开绣。
但有刚刚的这场小插曲后, 薛堰在拿起绣线穿针之前，都会仔细又仔细的检查绣线的颜色。
他不确定拿错黑色会发生什么事, 但只要动脑子想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
果然, 薛堰的谨慎是十分必要的。他好几次明明拿的是彩色，但准备穿针的时候却发现线变成了黑色。甚至有时候都准备下第一针了，才反应过来自己手上的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黑色。
这要不是他一直在心里提醒自己, 说不定已经不知不觉着了道。
好在这样的情况几次之后, 或许暗中捣乱的那个存在知道搞不定他, 薛堰再也没有遇到过颜色突然变化的事。
这让他放心许多。
不用操心手上功夫后，薛堰也有更多的精力扫视周围环境。
夜晚的车间虽然灯火通明，但光线丝毫没有一点温度，冰冷惨白，恍惚让薛堰感觉到了传说中的停尸房。
还别说，每个工位上那些低头沉默着只顾着机械绣图的员工，此刻看起来一点人气儿都没有，说是一具具会动的尸体都完全没问题。
薛堰没观察这些员工太久，担心他们跟王姐一样突然用那双黑漆漆没眼白的眼睛盯上自己。虽然他并没有觉得太害怕吧，但这些人好歹不是自家师父，万一因为没有这一点点微薄的师徒情，就决定不止盯着自己看，还要对自己出手呢？
薛堰看了看车间八十几号员工，再看看自己这小胳膊小腿儿。
打不过打不过，还是不要作死才好。
丝毫不打算成为被群殴对象的薛堰默默把目光从员工们身上撤回来。
他本来还想看看另外几个玩家的情况，但白天没记住他们的位置，现在又不太能做站起来这种大幅度动作，一时半会找不到人。
那就算了吧，反正听动静似乎没什么异样，连自己都能发现的问题，他们不至于这么容易就中招了吧？
既然不东张西望，薛堰干脆专心绣图。就算是晚上加班，每个人手上也有必须要完成的数量呢，李主管可是会一个个检查的。
薛堰的良好学习能力在此刻也表现得淋漓尽致，本来白天就绣了一整天，晚上又是同样的图案，没绣多久他的手就养成了机械动作，都不用过脑子就能完成绣图。
这让他觉得有些无聊起来。
再次观察一圈环境，依旧是冰冷的灯光，寂静做工的人，没什么变化。
于是，薛堰干脆从背包里取了一张高考模拟数学试卷，就摆在绣图旁边，眼睛看试卷，手上绣图，一心二用，两不耽误。
“若过点（2，1）的圆与两坐标轴都相切，则圆心到直线2x-y-3=0的距离为……”
唔，这道题应该选b。
“多面体的三视图某条棱的一个端点在正视图中对应的点为m，在……则该端点……唔，应该是e。”
“已知单位向量a，b的夹角为……则k=……”
“嗯，这个应用题要求周长的最大值，我想想啊……”
“你在看什么？”
“试卷啊？这不明摆……等等。”自言自语中的薛堰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刚刚有一句话可不是从他嘴巴里说出来的！
薛堰转头一看，差点儿被吓了个激灵。
只见在他身侧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中年妇女，同样睁着一双黑漆漆没眼白的眼睛，脸色有些惨白憔悴，头发也松松垮垮的，身上还散发着一股不太好闻的味道，像是好几天没洗的臭袜子还泡在盆儿里腌了两天的那种。
“这位姐姐，您走路怎么没声儿，很吓人的，我还以为你是……”鬼。
薛堰的气松到半截，戛然而止。
他的目光现在正落在这位中年妇女耷拉身旁的一双手上。
哦豁，她好像真是鬼啊。
这位中年女鬼的手，此刻十指完全不像正常人，湿哒哒的滴着液体，如果颜色不是黑色，那就跟滴血的感觉没什么两样。
不光如此，那些从她手指上滴落的黑色液体接触地面那一瞬间，那一片地面都发出被腐蚀的刺耳声音，紧接着黑色液体裹挟着腐蚀出来的地面残渣流向女鬼脚底。
眨眼间又被她吸收回身体里。
……竟然是一只学会了循环利用的环保鬼。
咳，歪题了歪题了。
薛堰赶紧收回自己不知道怎么就跑偏了的思绪，见女鬼的视线还落在他那张数学卷子上，突然福至心灵，缓缓把卷子拎起来，往女鬼面前凑。
“……您是要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