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心肝儿，冷静点儿了吗？
疯狗是绰号，真名韩纵，没多少人记得他真名，只记得他这个实至名归的绰号。
干同一种营生，都知道对方不易，相互体谅，他不是，他纯粹为了追求暴力刺激，是大家伙儿都怕的疯子，出手狠辣，只要还有一口气都会站起来，之前和万满打的时候，头破血流的还要站起来挑衅，死活不认输。
万满下来说他当时头皮发麻，有种悚然感，这人不要命啊，搁谁谁不怕？幸好老板也不想闹出人命，把他硬是给拉下去了。
他只求一个赢，暴虐阴狠的疯子打法，哪怕自损一千也要去伤人家八百，有些观众不耻，有人则是异常喜欢。
“听说你今天很厉害啊。”
倪戈散漫的应了声，“你耳钉不错。”
他一头绿发下，耳朵上带了一颗宝石耳钉，在如此昏暗的环境下也是璀璨夺目。
灰、白、褐、粉红、橙，绿，蓝……许多丰富的色彩，他稍微一偏头，宝石会随着视角光线的改变从而出现变彩，比彩虹颜色更加浓艳，又像是内里含着缩小的瑶池仙镜，微微透明，呈现出玻璃光泽的水感。
“是什么石头？”倪戈问道，从前小妖精挺喜欢这些亮晶晶的东西的，他想起纪招那一头亮眼的浅金发，料想他喜好应该没大变。
“天然欧泊。”韩纵回道。
倪戈记在心里，又问：“哪买的？”
“订做的。”韩纵道。
“哪家店？”倪戈追问。
韩纵：“……”
“我自己找原石做的。”
“哦。”倪戈点点头。
韩纵觉得这莫名其妙开始的对话可以结束时，对方又问，“原石从哪找的？”
他知道自己行为不讨人喜欢，平时从不与人闲聊，基本上不主动搭话，但是今天老板说倪戈特别厉害，他可以来好好释放释放，于是就开车赶过来了，没想到倪戈会突然对他的耳钉感兴趣。
要是问旁的，韩纵或许轻嗤一声根本懒得说，但偏偏问的是他自己选料自己做的耳钉。
“我真觉得你这耳钉挺好看的，说下店名？”倪戈道。
韩纵看着他确实很想要的眼神，不自在的摸了耳朵上的耳钉，“我自己的店，你要的话给你打九折。”
“不要耳钉。”小妖精没耳洞，倪戈道：“你不是订做的吗？订别的行吗？”
“行，你自己画设计图都行。”聊起专业，韩纵明显话多了不少，“我那儿宝石料子挺多的，都可以挑选，不过价钱不便宜，我耳朵上这个虽然小，但用料好，加上做工得上千了。”
“店在哪？我带人去看看。”倪戈说着拿出手机，“要不加个号吧？到时候你把位置发我，更方便。”
在其他人诧异的目光中，他们俩互加了社交号，等韩纵坐下缠绷带的时候，觉得事情走向过分奇妙，“你给女朋友买的？”
“男朋友。”倪戈纠正道。
“哦。”韩纵没话说了，他其实没探听人家私生活的爱好，只是因为倪戈突然对这些玩意儿感兴趣而奇怪，他在场子上不爱说话，也是长着眼睛耳朵的，有的人还交个女朋友，哪怕换的勤些，起码也能固定那么一个月左右，倪戈不是，场子上哪个女贴过来他就搂着谁走。
从来都是女的，竟然会交个男朋友，也是蛮奇怪的，而且舍得给男朋友花这么一大笔钱，也不知道钱是哪来的。
他听说倪戈喜欢赌，小赌怡情不怡情他不清楚，就知道有输有赢这个词，别人隔三差五的来，倪戈不在拳场就在赌场，没钱了就来挣钱，挣完了就去花，钱在他兜里待不了两天。
说不定今晚挣的钱，明天晚上就不见了，再者说不定今晚一打，人家心里不顺了，也不会来了。
韩纵趁着缠拳击绷带时顺着想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又想着倪戈的男朋友会是什么样，估摸着能教浪子收心的要么是个狠角色，要么是个软糖精。
韩纵缠好绷带刚活动了两下，便有人通知上台了。
倪戈看着他一次次站起来也是有点儿烦了，聊天的时还是个正常人，站在这圆台上真把自己当野兽了？见他还想站起来，索性直接把人两条胳膊给卸了。
这场足足打了二十三分钟，纪招看的揪心，耳边听常乐乐一会儿癫狂大叫，一会儿又喃喃不可置信的怀疑倪戈是不是真打/药了。
他们俩一下台，主持人上去说了两句，吆喝着让人下注。
纪招找过来的时，倪戈在帮韩纵安胳膊，纪招听着他骨头的响动，不自觉紧闭了下眼。
韩纵疼的热汗都成了冷汗，等完事儿坐旁边喝水缓神去了，也没心思去八卦倪戈的男朋友到底是什么样。
倪戈看着他一句“心肝儿”没出口，手机已经举到了眼前。
【你打药了？】
倪哥：“……”
“我就不能是真厉害？”
【常乐乐说你之前没这么厉害。】
常乐乐：“……”
他默默离远了点儿，再次仰头欣赏热辣舞蹈。
倪戈笑了声，慢慢喝着水来润喉咙，纪招居高临下的站在他面前，认真打字和他对话【我听见不少声音，他们都说你打药了。】
纪招确保他看清了，手指迅速打下句话【他们说那药不好，过量注射尤其不好。】
倪戈点点头，仰头又喝了口水。
【你打药了吗？】
“咱们一直在一起，你问我？”
纪招心说他们不在一起的时间多了，那么小的一支针剂，藏在裤兜里不显，打一针用不了五秒钟的工夫，他去哪发现。
“心肝儿，你在关心我吗？”
倪戈等了半天见他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半分钟还不给他看，刚想站起来瞧瞧这人写了什么，纪招把手机往口袋里一放，准备去拉常乐乐叫人走了。
倪戈先一步把他拉过来，再次把人摆弄成坐在自己腿上的姿势，“写了什么？实话实话我也不会生气。”
纪招看着他把自己的手机重新掏出来，硬塞进他怀里，接过来再次放到自己口袋里，倪戈眉梢轻挑，又把他手机拿出来。
反复三次。
纪招脾气也上来了，把手机扔在了地上。
倪戈瞥了眼地上的手机，似笑非笑的翘了下唇角，刹那间，纪招心中警铃大作，他弯下腰，飞速把手机拾起来，然后抬着自己的帽子，拉下口罩，嘴对嘴飞快的在男人嘴唇上亲了一下，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皮笑肉不笑成了无奈的真笑，带着性感的气音从男人胸膛里冒出来。
【还是关心你的，可这不代表什么！！！】
后面三个惊叹号不能加粗加大，不然应该是三个占领屏幕的红色惊叹号。
倪戈看着那句话轻笑，对方无非是怕他做点儿什么，可他反应这么大，倪戈很难不恶趣味的逗弄他一下，“没事儿，晚上睡一觉，给关心加点儿代表性的深层含义。”
纪招别过脸不看他，握着手机的指尖紧了又紧。
最后一场是一对四，四个里面一个万满一个韩纵，另两个也是厉害角色。
倪戈见这架势，估摸着压自己胜的人不会太多，这样他就可以大赚一笔了，到时候给小妖精买漂亮石头戴。
他脑子里想的美好，现实里下手狠辣，毫不留情。
这是最后一场，纪招已经从一开始的担心变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热血沸腾。
倪戈。
他在心里默念他的名字。
他若是能像他一样身手矫健，他不仅不会被魏青池关在房子里，还可以为他姐姐报仇。
沸沸扬扬中，纪招攥紧了拳头，心头恐惧的阴霾被白炽灯光刺破，心脏被滚烫的血液撑得的发胀，他也想，他也想……
倪戈刚从圆台上下来就享受到了投怀送抱的美妙，抱着人的腰转了一圈，等仔细瞧他时，才发现小妖精眼里带着热切的渴求，黑色的口罩一吸一张。
急促的呼吸如同气急胸闷的哮喘症状一样，倪戈帮他把口罩拉下来，呼噜着他的后背，想让怀里这条初上岸的美人鱼放松些。
“不着急，慢慢说。”
纪招也想说，用喉咙发音，用嘴巴说话，可他说不出，他漂亮的眼睛里各种浓烈的情绪混合在一起，漆黑发亮，他嘴巴微微张开，只有粗重的呼吸声传来。
倪戈看着他眼眶发红，眼角渗出泪花，溺水般的痛苦神情，捏着他的下巴亲了上去。
空气被掠夺后，肺腑自觉的抢夺珍贵氧气资源。
纪招高涨激动的情绪在倪戈充满欲望的深吻中被强势压倒下来，平息凹陷成了惧意。
他脑海里想起倪戈在小巷子里的话。
比赛全部结束了，倪戈没有受伤，相反他生龙活虎，激烈的运动使他神经兴奋，肾上腺素飙升。
纪招一边退缩，一边伸手推他。
倪戈顺着松开了他，“心肝儿，冷静点儿了吗？”
他亲到一半他就冷静下来了，不冷静的分明是对方，纪招瞧着他假正经的关怀，把自己口罩戴上，又成了爱答不理的模样。
“倪哥，你今晚上太猛了！”常乐乐哑着喉咙把憋了良久的话说出来，他原本和纪招一起过来的，可人家两人又抱又亲的，常乐乐自觉后退做个背景板。
倪戈有点儿着急回家，知道他想说什么，对他道：“等明天下午吧，我教你两招，不过我这边没场地。”
“我那边场地大啊！”常乐乐道，“你来我家吧，我回去把位置发你。”
“好。”倪戈说着搂着纪招往外走，常乐乐识趣的道了声再见，为着明天的教学心跳蹦的更加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