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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拔舌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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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当下便翻身上桌,越窗而出,径直奔向对面酒肆,待得上了进了大堂,果见一玄衣男子向后院奔去,他加下发力,紧追而去。

    这浑浑噩噩的六年,若说长进,君殊怕是只得武学一途拿的出手,他自信那人跑不掉。

    饶是这般,也追了两条巷子,倒不是那人武功多高,只不过街上行人甚多,那贼子专挑人多的地方跑,就这么东撞西闯的,终于在一条死胡同里逮住了来人。

    君殊轻轻吐了口气,一把掀开来人兜帽,见是一个瘦的跟猴子似的年轻人,忍不住蹙眉道:“刚刚你对李毅做了什么?”

    瘦猴子喘了半天粗气,若不是被君殊拖着衣领,怕是已瘫倒在地。

    见对方喘个没完,君殊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拍在来人脑门,口气不善道:“你有完没完?再不说话,小爷一巴掌拍飞你。”

    瘦猴立即闭了嘴,噗通一声跪地道:“公子饶命,小的不认识什么李毅,小的只是酒肆跑堂的伙……”

    他一句话还被说完便被君殊踢翻在地,“那小爷问你,为何见人便跑。”

    瘦猴捂着肚子从地上爬起来,结结巴巴道:“方才、方才有人给了我十两银子,叫我引开追来之人,小的这才一路奔逃。”见君殊盯着自己的斗篷,便道:“这衣裳也是那人的。”

    君殊盯着那衣裳瞧了一会儿,见斗篷质地精良,而斗篷下的衣衫却是粗布麻衣,显然伙计说的是实话。

    “你可瞧见那人样貌?”

    伙计想了想,才支支吾吾道:“小的记不清楚了。”

    君殊冷笑一声,抬脚便要踹那小二,“刚过了半炷香的时间,你便将雇主的样貌忘了个干净,你说谎话也要过过脑子,但小爷是三岁小儿,由得你戏弄。”

    小二小的连连后退,边哭边磕头道:“小的说得都是实话,原本小的记性也是不差的,可不知为何竟丝毫不记得那人样貌,况且若不是小的幼子生了病,急需银钱治病,小的也不会为了这十两银子不顾性命……”

    这人说着便抑制不住地哭了起来。

    君殊看了一阵心烦,摆了摆手道:“你若是说的都是真的,便跟我回去,自有官府为你做主。”

    店小二抽抽搭搭的点头跟在了君殊后头,君殊倒也不怕他跑,就他那点儿斤两也跑不出君殊的眼皮子。

    此时的太白酒楼外面已围满了衙役,裴瑜站在人群中正与其中一位身着官袍的中年男子说话,见到君殊不由眼睛一亮。

    君殊也认出了裴瑜身旁的中年人,正是京兆尹王大人,他便上前将身后的店小二塞给王龚,并将先前的事情说予两人听。

    由于李毅死的时候,君殊和裴瑜都在场,他二人便是重要人证,甚至是嫌疑犯,理应带回衙门审问,但碍于两人身份尊贵,况且又有酒楼中许多人作证,王大人也不敢将二人拘于衙门,只叮嘱二人近日不要远行,需协助官府办案。

    两人点了点头,都表示没有问题。

    这么一番闹腾,等事情说的差不多,已是黄昏时分,两人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回走。

    走到半道儿,君殊突然停下脚步,瞥了一眼不远处的一株歪脖子树,懒懒道:“出来吧。”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半大的孩子,唯唯诺诺地从树后面走了过来,竟是昨日在西市见到的叫“巾儿”的小丫头。

    裴瑜原有些心神不宁,见到巾儿却是一乐,不由打趣地看向自己的好友,揶揄道:“你什么时候换了口味,对这种毛都没长齐的黄毛丫头有了兴趣?”

    听了裴瑜的话,巾儿不由往后退了几步,攥着衣角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别听他胡说,你找我做什么?”君殊踢了裴瑜一脚,示意他不要吓坏小姑娘。

    巾儿双眼通红,有些胆怯地上前了几步,却不敢靠得太近。

    君殊脸上浮现一丝倦意,捏了捏眉心,低声道:“走近些,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巾儿这才慢吞吞地挪了过来,方才走到跟前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君殊脚下,还未说话,竟是“呜呜”地哭了起来。

    忙活了半天,君殊实在是没有耐心哄小孩子,倒是一旁的裴瑜,有些不忍,走上前去扶那小丫头,谁知小丫头却避开了他的手,抬起一双哭得像兔子一样的红眼睛道:“小哥哥,是不是人说了谎话,都会被拔舌头?”

    她这话说得没头没尾,裴瑜听得一头雾水,君殊却是明了,心知她定然是从太白酒楼一路跟踪至此。

    他脸上懒散之色顿消,一本正经道:“传说罪人死后会坠入阿鼻地狱,地狱共分十八层,而这第一层便是拔舌地狱,凡在世之人,挑拨离间,诽谤害人,油嘴滑舌,巧言相辨,说谎骗人者。死后都被打入拔舌地狱,由那小鬼掰开来人的嘴,用铁钳夹住舌头,生生拔下,非一下拔下,而是拉长,慢慢地拽……”

    他一边说着一边蹲下身子,说到“铁钳夹住舌头”便突然伸手向巾儿的嘴戳来,巾儿被吓得大叫了一声,连忙伸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身子抖如筛糠,再不敢说话。

    裴瑜原本是想打趣几句,听到君殊说到拔舌,又想起不久前客栈里发生的一幕,胸腔里又是一阵翻滚,扭过身又扶着墙根儿吐了起来。

    君殊见时候差不多了,便起身一巴掌拍在裴瑜后背,直接道:“走了。”

    一旁瑟瑟发抖的巾儿却猛然上前一步,哭诉道:“小哥哥,巾儿、巾儿说了谎,葛家爷爷的儿子并非投湖自尽,他是为了救我和弟弟才死的……”

    君殊的脚步停了下来,他看向巾儿的目光中掠过一丝了然,先前不过是猜测葛天的死另有蹊跷,昨日见了巾儿心中便隐隐猜测,巾儿可能知道一些事情,却没有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

    想到那两鬓斑白的葛老爹,他不由冷淡道:“这些话你为何不说与葛老爹?”

    巾儿既然出现在他面前,定然是未将真相告诉老人家。

    果然,只听巾儿抽泣道:“阿娘不许巾儿乱说,巾儿知道若是将这些话说了出去,阿娘便要遭罪,我们家亦拿不出这许多银钱赔给老爷爷。”

    “你说与我有何用?”

    巾儿眼中闪烁着期盼的泪水,“葛奶奶痛恨儿子不孝,因为恩公的死而生了重病,巾儿不想让恩公一家人难过……求公子将真相告诉葛爷爷,巾儿知道爷爷定然会相信您的。”

    她以为这位小公子心地善良,定然会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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