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看书小说 > 其他小说 > 背靠大佬的我有点飘 > 第19章 不孝之人

第19章 不孝之人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仿佛是如有所悟,他忽然抬头,竟然真的看到了不远处柳树下立着的脸色苍白的青年人。

    他的身影很淡很淡,仿佛风一吹便散了。

    为了验证几乎已经确定的事实,他拉起了地上的葛老爹,指着柳树下的男子问道:“你看到他了吗?”

    葛老爹勉强睁开泪水迷蒙的双眼,朝着君殊手指定格的那株柳树,看了半晌,葛老爹哑着嗓子道:“公子要我看什么?”

    君殊抿了抿唇,淡淡道:“没什么。”

    他收回了目光,又对葛老爹道:“天快亮了,老人家尽快将令郎的尸身带回去,选个日子落土为安。”

    回到王府时天已大亮,好在王妃去寺里上香,要在寺中住些时日才回来。

    君殊懒洋洋地回到自己的院子,径直入了寝室,一头倒在床上便要睡,却被人扯着衣袖,硬生生拽了起来。

    “七公子,你这又是打哪儿厮混回来的,啧啧……瞧这一身的脂粉气!”

    君殊仍是紧闭着双眼,口中不耐烦地咕哝道:“小爷一宿未睡,这会儿子困死了,好姐姐莫要扰我。”

    绿芝却是不依不饶,扯着他的衣袖没好气道:“公子一觉好睡,可怜门外那傻子等了一宿。”

    “谁?”君殊睁开眼睛,迷迷瞪瞪地看着绿芝,半晌才反应过来,顿时一拍脑门道:“呀,我给忘了。”

    话音未落,他一阵风似地出了屋子。

    他打眼一瞧,便看到一名年轻的男子坐在小径的一块大石上,傻呆呆地看着天边冉冉升起的朝阳,那背影竟是说不出的静谧。

    君殊倚在门边,呆呆看了半晌,身后绿芝急匆匆的脚步声惊动了大石上的年轻男子,他慢慢转过头,露出冻得有些青白的胖脸,见到君殊先是一呆,随即咧开嘴,尚未开口,鼻子便流出两管鼻涕了。

    见状,君殊不由蹙了蹙眉,尚未开口,那年轻男子便用力一吸,将鼻涕尽数吸了回去,欢快地朝着君殊跑了过来,跑得近了,他却突然止了步,停在三步之外,将自己的衣衫整了整,但他动作奇大,丝毫没有章法,本来只是有些歪斜的衣带,被他大力一扯,反倒是更歪了,甚至还打了结。

    年轻人有些心急,来回拉扯,却是越扯越乱,头上竟是急出了汗。

    忽然,一双骨节修长的手接过他手中的腰带,白皙手指如分花拂柳,眨眼间便将的衣衫打理齐整,末了,抬手拂去他发间的一丝柳絮,动作竟是说不出的温和。

    年轻人见君殊一直紧抿着唇,一言不发,便有些怯懦地垂首搅着手指道:“小七,我、我……饿了”

    最后两个字声音极小,好似卡在喉咙里,旁人没听见,倒是君殊听的一清二楚,他不由看向绿芝,“为何不为五哥准备饭食?”

    绿芝没好气道:“还不是公子您昨日哄骗五公子,说是要给他带太白酒楼的胭脂鹅脯,自你走后他便不肯进食,眼巴巴地等着公子您的胭脂鹅脯呢。”她自是知道七公子是信口胡诌,眼瞅着他清晨回来时,两手空空,便忍不住为五公子抱不平。

    君殊也是一阵头疼,他哪里想到五哥痴傻了之后,便是这般死心眼,昨日他缠着自己非要出去玩,他无法这才哄骗他说是给他带胭脂鹅脯回来,要他乖乖在家等,结果路上出了岔子,他把这事儿忘了干净。

    对上君渭期盼的小眼睛,君殊无奈地叹了口气,回头在绿芝耳边嘀咕了几句,绿芝听罢怜悯地看了五公子一眼。

    半个时辰后,君殊夹起一块儿酱鸭片放到君渭碗里,面不改色道:“喏,这便是胭脂鹅脯。”

    君渭开心地将头埋进碗里,一阵咀嚼,半晌才道:“我好像在哪里吃过。”

    君殊随口道:“鸭子都是一个味道,有什么好吃的。”

    绿芝在一旁忍不住腹诽,自家公子睁着两眼说瞎话,欺负五公子是个傻子,这些年和稀泥的水平倒是见长。

    这顿饭吃得君殊哈欠连连,正想早点哄了这傻子回去,抬眼一瞄,竟见这傻子偷偷地将盘子里的鸭肉塞入自己的袖子里。

    “哐啷”一声,君殊扔了手中银箸,冷着脸道:“你若是不想吃便不要吃了。”

    被他这么一吓,君渭手一晃,袖子里的鸭肉尽数掉在地上,看得几人目瞪口呆。

    见君谓半天不言语,君殊也失了耐心,甩了袖子便要回房睡觉,却听那傻子小声道:“我、我……阿离想吃。”

    君殊不由一怔,刚刚浮现的冷意顿时消散了几分,他回过头见君谓仍旧垂着头,微微发胖的身子几乎缩成了一个球,不由软了声音道:“若阿离要吃,你告诉我便是,无需藏着掖着。”

    君谓抬起小绿豆眼睛,看着君殊讷讷道:“我知你不喜阿离。”

    君殊不由冷哼了一声,看了绿芝一眼道:“带五公子更衣。”

    末了,他又俯身在君谓耳边道:“晚些时候,我带你去街上玩耍。”

    君谓方才还沮丧地拉耸着脑袋,听到君殊的话,两只小眼睛顿时放光,欢快地跟着绿芝去换衣服了。

    想起阿离,君殊又是一阵头疼,这孩子是君谓的儿子,他的娘亲便是香秀。六年前,王妃做主将她配与府上的下人,奈何成婚第二日便发现有了身孕,硬是被君谓的生母给强要了回来。

    年氏见自己儿子傻了,便去老夫人那里哭闹,反倒是被老夫人厌弃,王妃便将年氏以及香秀等人送到乡下的别庄,这一去便是六年。

    这六年里,五公子君谓没了依靠,在王府中疯疯癫癫,一连四年,受尽下人欺辱,时常饿肚子,待君殊在府中站稳了脚跟儿,猛然再看到这位哥哥时,他已瘦的没了人形,君谓如今这般到底是因他而起,于是便命人照顾他,自己闲暇时也会逗逗他,不过是两年时间,愣是把一个人干儿吃成了大胖子。

    半年前,老夫人命人将寄住在乡下的年氏接了回来,阿离也便回到了王府。也不知是不是天生二人便犯冲,阿离见到君殊的第一面便将君殊的手掌咬出血来,到如今还留着小小的牙印。

    自那之后的每次见面皆是这般,倒是君谓,与阿离成了忘年之交,也许真是父子天性。

    这一觉君殊睡的并不踏实,接连做了好几个梦,一觉醒来,却是什么都不记得,瞧着天色已是灰蒙蒙,他揉了揉有些昏沉的额头,想起白日说与君谓的话,便起身穿戴齐整,领着傻子去了西市。

    本朝皇帝鼓励民间商贸,西市的坊门并不关闭,是以这里的夜市远近闻名。

    君谓许久未曾出府见了什么都新鲜,像个小孩子一样东摸摸西看看,一时倒是把君殊忘了个干净。

    他也乐得清静,一个人懒洋洋地跟在后面,脑子里却是乱糟糟的。

    “喂,你这个大胖子做什么抢人东西?”

    “唔,痛!痛!痛——”君谓憨憨傻傻的惊叫声唤醒了仍在发呆的君殊,他连忙走上前,见一妇人正扯着君谓的头发,另有两个小孩在拉扯着君谓怀中的东西,奈何这傻子抱着东西蹲在地上愣是不肯撒手。

    君殊三两步上前,将地上的傻子扯了起来,眼睛朝着那卖东西的妇人一扫,妇人立即便松了手,心中却在发憷,这小公子的眼神好怕人呐!

    君谓仍旧死死抱着怀里的东西,见了君殊,便怯生生道:“喜欢,给阿离。”

    他朝着君谓怀中瞥了一眼,见是一双兽头鞋子,便随手朝妇人丢了一块儿碎银子。

    妇人见有人买账便不再纠缠,遂开口殷勤笑道:“这位公子还要再买些什么吗?这丛头鞋也是极不错的……”

    见君谓仍旧死死抱着怀里的鞋,他便打断了老板娘的话,“只要这个。”

    说罢竟是转身往别处去了,竟未有要找钱的意思,妇人心中不由大喜,便故意装作忘记此事。

    谁知,忽然有人脆生生道:“客人,你的钱还没找?”

    声音极为清脆,甚是悦耳,君殊不由回头看了一眼,见是妇人身旁立着的一个小丫头,年约十一二岁,瘦巴巴的,倒是一双眼睛宛似新月。

    君殊不由一笑:“余下的钱便送予小妹妹买些糖吃。”

    待两人走远了,妇人便一把扯过小丫头的肩膀,怒骂道:“死丫头,你尽是干些吃里扒外的勾当,旁人眼睛都是瞎的么,就是嘴多。”说着竟是狠狠给了小丫头两个嘴巴,打的小丫头嘴唇出了血。

    “阿娘,巾儿再不敢了……”小姑娘忍着疼痛连忙讨饶,妇人仍是在气头上,却见周围人纷纷侧目看来,便罢了手。

    这时候又听身旁的男童道:“阿娘,我饿了。”

    妇人也不好在大街上斥责子女,便白了巾儿一眼道:“带你弟弟去买些吃食。”说罢,她从袖中摸出几个铜板递给了女儿。

    “带弟弟去买些吃的,莫走得远了。”

    巾儿抹了一把眼泪,牵着弟弟往附近的几个买吃食的摊子走去。

    说来也真是巧,君谓见着路边的小吃摊子便直喊饿,两人便去了一家卖馄饨的店子,走近了才发现,这卖馄饨的老头可不就是昨日夜里自己撞见的那个葛老爹么。

    他儿子死了三日,可不正应该办丧事么?他怎么还有闲心在此处卖馄饨?

    老头在前头忙活,倒是没瞧见君殊,他便也没有上前搭话的意思,要了两碗馄饨便吃了起来。

    正吃着却听旁边桌上人小声嘀咕道:“这葛老爹也是怪可怜的,生了这么个儿子也真是作孽,听说他家里办丧,竟是无一人上门吊丧。”

    另一人叹道:“谁说不是,先前他儿子四处借债,将亲朋好友一应得罪了,现如今又是投湖自尽,累了亲母病重,却是无人照看,这般不孝之人,又有哪个愿意过来吊丧。”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