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阿蓠,别怕
“哟!”
他惊呼一声,直起身来:
“这不是盛池南的宗门吗?若某没记错的话,他的公子还是您那小雀儿的”说着露出一副看戏的表情。
归溟凉凉扫他一眼,余下白子纷纷回落,上面隐约可见“驭兽门”、“黄山派”等修仙门派的名字。
朝黎结束入定修炼,睁开眼,看到邪魔已坐在临窗的茶几处。
茶桌一头放着只陶白的火炉,炉上正沸着一壶新茶,水汽腾腾袅袅,茶香四溢缭绕,另一头放着几盘做工精致的糕点和一筐朱红色的灵果。
此时此刻,他一头银发不扎不束,散落在宽大的织金黑袍上,露出线条流畅的侧颜,一枚白子在修长的指节间跳跃,压金袖口随着指节跃动而微微垂落,露出一截苍白手腕。
朝黎不确定邪魔是否已经知晓自己能吸收灵气的事情,但转念一想,就算他知道了也无所谓,自己现在的心态,是既不求生也不求死,一切顺其自然。
秉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
朝黎伸腿,躺下,盖上薄被,打算试试看,在不摆出打坐修炼姿势的情况下,能不能光靠法诀吸收灵气。
‘噬万灵,筑仙基’
出乎意料的,这次几乎是在运转法诀的同时,化仙砚快速运转,灵气就被吸纳进去。
朝黎喜不自胜,这就说明,今后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周围有灵气,她就可以随时吸纳。
她再接再厉,打算再多吸收一些,耳畔却传来一个厌恶至极的声音。
“过来。”
邪魔说。
‘真tm霸总上身。’朝黎心中暗骂,装作听不见。
下一秒,身体被一股无形力量束缚,还没等她看清状况,就跌坐在邪魔对面。
短暂的愤怒无措后,朝黎很快收拾好情绪,给自己倒了杯茶,接着又自顾自拿过一个朱果。
朱果只是修仙界最最低阶的灵果,因为现在的她,在邪魔眼中就是一个无法修炼的凡人,如果食用含灵气多的东西,马上就会爆体而亡。
就目前来看,邪魔还没发现她能吸收灵气的事。
朝黎啃下一口,果肉清甜,入喉的瞬间,里面的灵气就全数进入化仙砚中。
不错,是她喜欢的味道。
她愉悦地眯起双眼,又伸手去拿第二个果子。
少女杏眼桃腮,长着一张精致的鹅蛋脸,左侧脸颊有一颗淡青色小痣,本是极其清纯娇美的长相,又因一双利落鲜明的柳叶眉平添了几分英气。
这副皮囊,在美人如云的玄霄界,也算上乘。
如今只顾着吃东西,腮帮鼓鼓的,瞧着倒是乖顺。
“小东西,你叫什么?”
归溟单手支起下巴,看着朝黎。
“风向蓠。”朝黎头也不抬。
“不是她。”归溟把玩着指间白子:
“本尊问的是你。”
“哦。”
朝黎屈起一条腿坐在长榻上,身体微微后仰,调整了个舒服的大爷姿势:
“无可奉告。”
“竟这么想当成她么?”归溟没有动怒,却是随手将一物扔到朝黎面前。
那是一个缺了个角的平安扣,炼器手法粗糙,连修仙界最低等的黄阶下品都算不上。
上面隐约可见几个模糊稚嫩的小字。
朝黎垂眼,一个一个看过去:
‘爹爹平 安’
她鼻尖微微发酸。
这是原主送给他师父的第一件礼物,她亲手炼制的第一件法器。
原主自小被师父收养,幼时不知,认为师父就是自己爹爹,师父也顺着她,后来长大了,才自己改口。
师父堂堂元婴真君,什么高阶法宝没有,却一直留着原主送的这个平安扣。
“那只小蝼蚁,在被本尊捏爆元婴时,竟死死握着这个小玩意,但真有点趣味。
既当自己是风向蓠,便收好了。”
邪魔太知道如何恶心打击人了。
朝黎将平安扣握在掌中,勾唇冷笑:
“小杂种被生父逼下葬魂渊时,不也紧紧握着对方亲手炼制的平安锁吗?”
精准反弹。
“嘭!”
茶壶破碎,沸腾的茶水溅到朝黎脸上,几乎要烫脱她一层皮。
身前投下一片阴影,她被邪魔抵住额头,死死禁锢在竹椅上。
地面,灵果糕点、果盘茶杯被扫得七零八落,茶水顺着案几边缘滴落,白雾般的水汽蒸腾而上,融入冷硬的空气中……
一场神魂凌迟之痛再度开启。
正在竹楼外伺候药植的司生西听到动静,看一眼没有任何禁制阻隔的窗边,脸上表情一言难尽。
他无奈摇摇头,然后用蒲扇遮住双眼快速离开:
“这种事情,果真是食髓知味。”
从前用渡厄莲修复神魂,怎么不见归溟这般频繁。
……
距离赤留宗覆灭三个月后,落云宗硝烟四起。
昔日繁茂仙盛的各大主峰已经化为焦土,经阁殿宇皆成废墟。
主峰倒塌的大殿前,宗主盛池南尸首被一根蛟龙筋吊在空中。
鲜血从他丹田的血洞中汩汩往外流,顺着双腿滴淋而下,落在与魔族拼死搏杀的盛青时身上。
向来温润清和的青年,握紧手中长剑,杀红了眼。
朝黎和归溟坐在高台之上,被迫看着这一幕,心中一刻不停地运转着化仙砚的法诀。
盛青时是原主的未婚夫婿,是除了师父和师兄之外,风向蓠
最亲的人。
对于原主来说,他是最特别的存在。
师父和盛宗主是好友至交。
从小,盛青时就被师父当作别人家的孩子,来督促原主修炼,原主那时孩童气性,在对方来宗门长住时,常常央求师兄一起去捉弄他。
盛青时每次都能看出她的伎俩,但却出奇地配合,在原主的小动作被师父发现,教训她时,也会揽下一切责任。
年仅二十五岁,他便已经结成元婴,成为玄霄界最年轻的元婴修士……
然而,这样一个月光般柔和美好的青年,为了救出被亲师兄废去修为扔进蛇窟的原主,舍下半条命,修为也跌至金丹期
看到他受伤,朝黎心脏莫名地,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抓住,疼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