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之师(十二) (十二)……
等到宁桓说完的时候,禾清甚至发现刚刚还沉稳持重的文赦明居然微微颤抖了起来,眼里还闪着一点泪光:“原来是这样老朽只知太子殿下艰难,却不知居然有性命之忧!先帝临终之时,嘱咐我要多加看顾小太子,却不想若不是少将军和太傅,老朽百年之后,真真是无颜去见先帝了!”
文熙连忙上前扶住了文赦明,安稳到:“父亲莫要动气,以前是咱们联络不上太子,陛下之命又不能轻易违抗。如今有了法子,就好了!”
文赦明又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来冲禾清就是一拜:“禾太傅,老朽刚刚也是太过防备,故而步步试探,还望太傅莫要计较。”
通过宁桓的这一番叙述以及禾清刚刚的话,再结合文家自己弄到的情报。文赦明和文熙已经自动脑补了事情真相。
从文家所知的情报来看,禾清出身寒门,和京城里的这些显贵并无交集。而且又是纯纯科举出身,履历更是干净。
先前他们之所以怀疑禾清,很大程度上和那篇痴傻之作脱不了干系。不过与其说是怀疑,更不如说是不解。
现下他们通过宁桓和禾清的话,很理所当然地自动脑补了个故事。
在他们眼里,禾清通过状元榜眼进宫后被厌弃一事,猜到了皇帝并不喜欢聪慧之人,故而铤而走险写下了“痴傻之作”。
谁知道这步险棋,还真就走对了。
禾清顺利成为了太子太傅,帮助太子联络上了宫外的宁家,现在又继续帮太子联络他们这些老臣。
甚至对于禾清的衷心,文赦明也毫不质疑。
毕竟如果不是禾清,太子就是无声无息地死在宫中,也掀不起什么风浪。而且禾清现在是太子太傅,可以说是太子的第一责任人。
这位禾太傅谋略手段都不差,就是去那些奸佞手下,也肯定能混得盆满钵满。可是他却放弃了荣华富贵,一心为太子着想,为天下黎民着想,真是大仁大义之士。
文赦明和文熙都被自己脑海里的这个“大仁大义”的故事感动的稀里哗啦,文熙赶忙又给禾清行了一礼:“禾太傅写这篇文章是为了社稷江山,甚至还冒着被天下人耻笑的风险,是我等狭隘了!”
禾清克制住自己去翻好感度界面的冲动,平静下来向文家父子行礼:“言重了。”
不对!还有一个人!
禾清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到了刚刚一直冷面冷眼的甄翦身上,好歹别全军覆没在那劳什子白月光光环上啊!
禾清一看甄翦眼睛还是半闭不闭的,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看嘛,他身上的反派气质还是有的,不至于被系统给的白月光光环给挡了个遍。
果然,下一秒甄翦便提出了自己的质疑,他抬起眼皮扫了禾清一眼:“太傅所言,确实不虚。”
“但太子毕竟是皇上的亲生独子。常言道:虎毒不食子,何必出此下策?”
禾清眼睛都快翻抽筋了。
拜托!刚刚一直都是宁桓在说好吗?怎么就“太傅所言不虚”了?还有,说谁出的主意是下策啊!
所以禾清毫不犹豫地怼了回去:“呵呵,甄尚书真是说笑,且不说这独子二字,马上就要和太子不沾边了。就说太子形同软禁的这十余年,又岂是一句‘虎毒不食子’,就可轻易翻过的?诸位入朝为官多年,连陛下要找愚笨的太子太傅都不知道,却又坚定地觉得自己一定能猜到陛下的心思,着实有些可笑。”
此话一出,甄翦眼神微闪。看向禾清的眼神里,却莫名多了些欣赏,不过嘴上却还是没留情:“听说太傅出身寒门,那又是怎么猜中陛下的心思的呢?要知道=那篇‘痴傻之作’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你必然会被天下人读书人耻笑!你父母供养你不易,中了探花本已经是康庄大道,何必铤而走险?”
“甄翦!何必戳人痛楚!”文赦明抢在禾清前面开了口,面色格外严肃。
禾清瞥了一眼文赦明,不免有些疑惑。甄翦话中尽是在询问他行事的动机,按理来说文赦明也该好奇才是。
文赦明话音刚落,文熙连忙来到了禾清身边:“太傅莫要责怪甄尚书,他并不知道太傅家里的事。”
禾清一愣。
他家里的事情?可他家里不都没几个人吗?
甄翦也是不解,故而向文赦明询问道:“文阁老这”
虽然随后文赦明压低了声音,对甄翦说到:“禾太傅的父母是因为周家强征土地而死的,你何苦戳这个痛楚!”
甄翦顿时一个激灵,他如此询问只是为了搞清楚禾清行事的动机,却没想到自己这是往人家心窝上踹了一脚。
“原来如此,阁老刚刚何不早些告诉我。”甄翦黑乎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愧色,他瞥了一眼自己身后的禾清。
也亏得禾清耳力好,这才把文赦明和甄翦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虽说背景故事给原主设定了一个“父母早亡”的背景,但是却没有提过他们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而死的。再加上原主的记忆里,父母约莫是在他五六岁的时候离世的,更是没什么印象,可见原主反正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看来是世界观自动补全的
原因。
可见这次系统确实为了他能完成任务下血本了,要知道之前他再在完成任务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世界观补全,大部分时候是来给他发“黑锅”的。
哪里见过主动帮他背黑锅的补全系统?
禾清苦笑了一下,只好连忙自我安慰。现在好感度高不用怕,以后有的是做反派的机会。
毕竟比起从开头就站在对立面的敌人,背叛的盟友更容易拉仇恨不是?
谁知道他这一抹苦笑被在场的其他人收入眼中,让他们各自产生了不同的心理活动。
甄翦:我就是打听打听,不知者无罪,不知者无罪不行!我可真该死啊!非提这一茬干嘛!
宁桓:没想到禾太傅竟然还有这样的经历!难怪他不惜冒险一搏!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文赦明、文熙:太惨了太惨了!果然自古成大事者命途多舛!
“既然太子殿下也同意太傅的主意,那便如此行事吧!”文赦明总算是为这场见面下了个定论:“至于周家的人,此时确实不好处理,且让他们猖狂一会。”
甄翦随着文赦明的话点了点头:“阁老说的在理!如今朝堂不比以前,阁老与我处处受限。虽说我到现在也觉得陛下不至于如此,但是确实难保其他人起杀心,尤其是周家的人。既然这样,那就如太傅所言,先用计保太子三年平安。”
“三年之后,再视情况而定。”
甄翦这话虽然有些顽固,但也是朝堂上下绝大多数老臣的想法。他们虽然知道太子过得不好,但却坚定地觉得皇帝不至于对自己的独生嫡长子恨之入骨。
这也是他们在周贵妃怀孕之后,却依旧是坚定的太子党的原因之一。
禾清知道继续争辩也没什么用,反正计划已经成型,也没必要让所有人的思想都在一条线上。
“既然如此,鄙人也不便久待。今日也是为了给二位吃一个定心丸,免得太子之事从宫中传出来时,二位慌了心神。至于陛下对太子到底如何,从前的到也就不说了,二位就看看这三年陛下到底对太子是个什么态度吧?”
“我想若是真的将太子放在心上,必然会封锁消息,访遍名医。”禾清话锋一转,“可若是真的厌弃了,那肯定会大肆宣扬,但对太子的‘病’却不管不顾。”
文赦明和甄翦面色严肃。
禾清想了想,又接着补充了一句:“即便太子‘病’了,微臣也有办法继续留在东宫,各位有什么事,找宁桓来联络我就好。”
文熙却是猛地一抬头,他原先就在担忧这一点。要是太子病了,那太子太傅能不能留在东宫还真不好说。所以听到禾清的保证,他连忙询问到:“太傅果真能继续留下去?”
“可以。”禾清十分自信。
“禾太傅要怎么做?可需要我等做些什么?”文赦明也紧跟着询问。
“不必了,山人自有妙计,各位放心就好。”禾清起身,朝着这几个人拱手行了一礼:“时间也不早了,我不便久留,便先行一步了。”
宁桓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时间已经不知不觉来到了傍晚。要知道他们的将军府周边还是有几个眼线盯着的,所以也跟着起身告辞:“各位大人,若是有事便打发人到城东宁家当铺寻我就是。将军府周边太多双眼睛耳朵,还是小心为好。”
剩余三个人点头表示同意,随后起身相送禾清和宁桓。
“云帆”,禾清从府上出来之后,一眼就看到了外边正在修整马车的云帆,便开口唤他过来。
云帆小跑着跟了过来,他从禾清口中得知了不少事情,对于禾清的谋划也是一清二楚,所以今天只带了他过来。
禾清转向宁桓,随后说道:“这是我的管家云帆,是我在科举路上搭救的。我的事情他再清楚不过,你也可以信任他。”
宁桓连连点头。
禾清继续说到:“等太子‘病’后,我想着让云帆跟着你和吴二学些拳脚功夫,也好留一条出路。”
宁桓自然是满口答应:“太傅放心吧,我一定好好教他。”
反倒是云帆一脸愁容,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被咽了下去:“大人,多加小心。”
禾清轻笑一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