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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伎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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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安等女娘们并未在五蕴观过夜,下午太阳西斜之时,他们便坐马车回去了。

    他们跟着太子仪仗。

    今上共有两个儿子。

    皇后生的皇长子,即为太子。

    贵妃生二皇子。

    太子乃是嫡子,又是储君,在朝野中声望非同一般。

    皇帝却更为偏爱幼子一些。

    此时两位皇子都快到大婚年纪,朝堂中也隐隐有派系之争。

    镇国公娶皇后亲妹,原本应为太子党,事实却并非如此。

    镇国公只忠于今上,对两位皇子不偏不倚。

    皇后这么多年来厚待妹妹,未尝没有拉拢之意。

    可惜镇国公油盐不进,这么多年来,对太子还是只恪守臣子本分,一直都未能亲近。

    太子去过金谷会以来,没少夸赞镇国公府家刚找回来的表姐。

    儿子是自个生的,皇后听了,心中百感交集。

    她面上什么都未说,暗地里却没少与自己的奶嬷嬷讨论。

    皇后对奶嬷嬷叹,“我瞧莘额这模样,是瞧上镇国公长女了。”

    嬷嬷笑道:“先前镇国公长女入宫请安时,奴婢远远见了一面,是个齐整孩子。”

    “我也料得是,不然莘额如何会心心念念都是人家?”

    “娘娘若是不放心,召安国郡主入宫说话便是。”

    “再瞧罢,还需顾及妹妹面子。”

    “她既然回来了,那便也是国公夫人的女儿。娘娘召其入宫,那便是恩宠,国公夫人如何会没面子?”

    皇后摇摇头,“嬷嬷又不是不知妹妹的性子。”

    嬷嬷闻得此言,倒不好再劝下去了。

    过了一会,皇后握着绣帕,怔怔道:“明后年莘额便得大婚了。”

    嬷嬷笑,“孩童都是见风长。娘娘少时的模样还在奴婢眼前,此时太子都快要大婚了。”

    “这话是,也不知过得三五年后是什么光景,莘额会娶个什么样的太子妃回来?”

    事关太子,嬷嬷并不敢随意答话,便沉默不语。

    皇后又问:“嬷嬷,你说是娶个年长些的回来好,还是娶个年幼些的回来好。”

    此话暗示意味极浓重。

    嬷嬷斟酌了一会,谨慎道:“依奴婢瞧,若是成婚尚早,还是娶个成熟稳重些的为好。”

    皇后一叹,“跟我想到一块去了。”

    片刻后,她道:“传我旨意,着安国郡主后日入宫罢。她回来后,我还未见过她。”

    底下女官忙行礼应了。

    皇后宣容安入宫的旨意传到镇国府,不仅容安讶异,容贞等人更是倍觉奇怪。

    容贞拧着帕子脸色阴晴不定地朝戚夫人道:“母亲,你说姨母什么意思,为何会突然宣容安入宫?”

    戚夫人拍拍她背,“莫多想。她身上有陛下给的封号,又刚找回来,你姨母身为一国之母,总不好一直不见她。”

    容贞脸上阴云仍未散去。

    她咬咬下唇,小声对戚夫人说道:“那日金谷会,表哥频频看容安。”

    戚夫人手一顿。

    哪怕她与这个继女不对付,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继女无论脸蛋身形还是气韵,在众多闺秀中一骑绝尘。

    自家女儿长得也好。

    然后到底年纪小了些,脸上还带着孩子气。

    戚夫人搂着女儿,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婚姻大事,到底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且不说你表哥比容安还小一岁,就是她身上有婚约一事,也过不得关去。”

    “话是这么说,若陛下改了旨意呢?”

    “金口玉言,岂是那么好改?”

    容贞听戚夫人一番安慰,略放下些心。

    然而在瞧见容安带着一大堆赏赐从皇宫里出来时,容贞心里又慌了,“母亲,你说姨母怎么对容安那么好?还赐她一斛珠,这分明是很喜欢她啊!”

    戚夫人心里也狐疑,还得安慰女儿,“许是瞧在你父亲的面子上,你去姨母那里,不也是要什么有什么?”

    容贞快委屈哭了,红着眼眶道:“姨母可没赐我一斛珠。”

    戚夫人哑然,过了几息,道:“她有郡主身份,总不好太过寒酸。”

    “根本不是郡主身份之事,姨母就是喜欢她。”容贞压低声音,“母亲,你说姨母是否想让容安做太子妃?”

    “莫瞎想,东宫娶妻事关国体,纵使你姨母乃一国之后,也是做不了主的。”

    “可她若真喜欢,陛下也未必会反对啊。”容贞难得清醒,“都是镇国公府的嫡女,娶我与娶容安没什么区别,容安地位还更高些。母亲,你说姨母是否反悔了?”

    “莫瞎想,你才多大,日后也不一定嫁进宫里去。”

    容贞红了眼眶,委屈道:“先前明明不是这般说的。”

    戚夫人摸摸她头发,“你还小,过两年再看也不迟。”

    容安压根不想过两年再看。

    她想成为太子妃,未来成为皇后,接受众宗室女与诰命的朝拜,生下的皇子更要成为太子,做一国之主。

    容安并不觉得皇后对自己有多好。

    皇后是很亲切,可再亲切,她朝自己笑着时,眼底都带着审视。

    像打量一块肉般。

    她多少猜出皇后的意思。

    太子妃固然风光,可她只想成为怀王妃。

    这番心事不好与人说。

    容安将事情放在心里,很快,她便发现,不仅她不想成为太子妃,府中也不想让她成为太子妃。

    皇后的优待让她成了继母一系的眼中钉,她在府中的待遇骤然下降,又仿佛回到了上辈子一般。

    上辈子也是这般。

    送来的衣裳永远土里土气,颜色式样等都快要过时,可料子与件数都在府中章程之内,谁也挑不出错。

    送来的饭菜也是,厨房到她院子里也没多远,送到时,饭菜都已温冷,上头浮着一层油,菜式也必定是她不喜欢的,可若细究,一餐多少菜多少肉等又合乎章程。

    衣裳饭菜如此,其余如珠花,摆设,茶水等也皆是如此。

    都让人有苦说不出。

    容安一叹,两辈子了,正院还是那伎俩。

    她避无可避,也不打算避了。

    六月初,正是女娘们往来交好之时,容安院子的人却上报正院,说病了。

    镇国公府请太医来看过,太医细细诊治了半日,说水土不服。

    案情报到钱老太君处,容贞容素正陪钱老太君说话。

    容贞眉毛一挑,当即说道:“姐姐她都回来那么久了,怎么还是水土不服?莫不是装病罢?”

    容素在旁边也轻声道:“许是姐姐思念蜀州也说不定?”

    人都回来了,还念着旧家是怎么个说法?

    钱老太君在旁边坐着,脸色微变,很快又调整回来,吩咐道:“大姑娘若是思念蜀州,多往她院子里送些蜀物与蜀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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