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彭送拎着拖把在装着洗衣粉水的桶里上下捣，来回几遍以后才把它提到水龙头下清洗。
水声哗啦啦，她的心乱麻麻。
方焜这混蛋，到底是不是喜欢她呀？
我呢，到底喜不喜欢他呀？
我缺钱，他有钱。
我暴躁，他怂蛋。
他散漫，我自律。
他散财，我节省。
互补有了。
不好不好，这些都是借口。彭送，你成什么人了，说来说去，其实你就是看中他好欺负、好拿捏吧！
你的清高呢？
可是我真的只是图他这些吗？他很善良啊，心也细，态度好，优点有很多的。
彭送，你说过的，要身高匹配呢？
她167，他174点5，也……行吧？
学历相当呢？
学历个毛线，宋颂那煞笔，学历是高了，坑人手段也高，呸呸呸！
志趣相同呢？
她喜欢宅着看书，他每天在外面呼朋引伴放肆野。
管着他？不好不好，两个人在一起，要互相尊重。
“送送，别把鞋弄湿了啊！”林小莲注意女儿好一会了，拖把洗个没完没了，家里真的很脏了吗？
彭送甩头，瞎想什么呢，八字还没一撇，万一那家伙对她没意思呢？想破头纠结死又有什么用，再说了，自作多情太难堪了！
那家伙……是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啊？
他对那讹人的老太太依着顺着。
他对霏霏他们也好。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肯定还对数不清的女人好！
彭送越想越气，心绞成一团，拿起拖把狠狠地怼地板。
好你个方焜，垃圾中央空调！
彭送拖完地，吃了饭，戳着手机给他发信息：你在干吗？
不是又在“帮”谁吧？
彭送一想就气，一气就恨不得把消息撤回来，可惜来不及了，“正在输入中”！
圆棍：准备吃饭呢。
彭送：去哪吃？
圆棍：去你朋友那。你吃了吗，要不要一块儿吃点？
彭送：还有谁一起？
圆棍迟了一会才回：还没叫。
彭送：不要叫人，自己吃。
圆棍：好的。
圆棍：你有时间去吗？
彭送：不知道。我妈那工作，什么时候去？她愿意。
圆棍：随时都可以。
圆棍：早些去吧，那节目组，死皮赖脸得很。
彭送心慌，会不会她们已经找上门来过了？
彭送：明天可以吗？你发一下地址。
圆棍很快发过来一个定位。
彭送点开，详细看了，这位置确实说不上远，在老农用机车厂旁，定位点是山风养老院。
圆棍：明天我领阿姨去。
圆棍：你放心，有人开车，不是我。我大姑每天坐这趟车过去，大概7点半到你们楼下，可以吗？
彭送心里感动，中央空调暖啊！
彭送：好，辛苦你了，这是我手机号码和我妈的，你都记下来。快到了，响一下电话，我们早点到路口等。楼下这不方便，车子进来了不好出去。
圆棍：好。
彭送：你去吃饭吧，少吃肉多吃蔬菜。
圆棍：好。
彭送整理了一会电子版简历，一保存，就拿定主意起身。
林小莲正在整理要带去养老院的东西，抬头看她。
“妈，我去霏霏那儿帮会忙，你早点睡，明天要工作呢。”
林小莲喜气洋洋应了，催她：“快去吧，霏霏她们不容易，还对我们这么好。往后用得上的地方，我们都要帮。”
“嗯，妈，我知道的。”
彭送想着心事，带上了门，一边下楼一边琢磨：霏霏学历也不高，照样和自己聊得来。她外向，喜欢玩闹，我们也十年如一日的好。
学历和志趣完全不是问题！
身高嘛，大不了我不穿高跟鞋就是，反正我也不爱穿。工作有需要，就选跟不是很高的，一下班就换。1745减167，不还有75cm嘛。
人品？这家伙跟菩萨有得一拼，完全不用怀疑。只要管着他不滥好心被人利用就行，这一点，彭送有信心。
好了，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彭送放不下自己的骄傲，不可能主动表白，也不能直白地问。
一到小吃街，这次先看到她的，不是王佳童，而是方焜。
他冲到马路上来解释：“不是我喊他来的，真的，我记着你的话了，没喊人。路上不小心遇到了，他非要来。我我我……让他吃完快点走。”
他说完这句转头就要去赶人。
彭送拦了，说：“干嘛呢，遇上了就遇上了。去吃吧，我给霏霏帮会忙。”
方焜叭儿狗一样，牢牢地跟着，歪了头到斜前方让她看，献宝一样说：“我去理发了，他们说这个发型洋气，你看看怎么样？”
他不说还好，一说彭送就来气，凶道：“洋气？再来一个就真咩咩咩了！”
学人家搞艺术咖，还扎个小揪揪呢，油腻！
方焜笑僵在脸上，懊恼地拎着小揪揪，愁眉苦脸地说：“我就说不行吧，他们非说这个好，现在怎么改啊？”
这白面包子一样的脸，可怜巴巴的样子怪惹人疼的。
彭送心软了，改口说：“还好啦，我开玩笑的。”
方焜一下就放松了，放过小揪揪嘿嘿乐。
走到他那一桌了，那陌生面孔好奇地打量彭送。
彭送不悦，没打算打招呼，转身往里走。
方焜搓着手跟上，说：“我也来帮忙吧，你放心，我都会。”
以前当义工是帮我朋友忙，但现在彭送不乐意了。
“你吃你的，别抢我活，多吃蔬菜，吃完别走。”
方焜听着前一句懵，听后一句立刻就乐了，“嗳，我这就吃好了，你随时喊我。”
彭送一个眼风，这家伙就老老实实回桌上去了。
方雨霏人虽然没出来，但一直在厨房盯着外头动静呢。彭送一靠近，她立刻拖了人进去咬耳朵。
“彭送，什么情况，你欺负我焜哥了？我跟你说，我站我焜哥……”
“小点声。”
方雨霏挥了挥手里的刀吓唬，彭送一板脸，她就噘嘴把刀交出来，让到一旁串银鲳鱼。
彭送接了刀，利索地切起来，看一眼气呼呼的方雨霏，主动说：“你觉得方焜怎么样啊？”
“挺好的，这哥们够义气。”
彭送停了刀，转头盯着她，用最小声说：“我是说，找他当男朋友。”
“什么？”
方雨霏压根没听清她说了什么。
彭送丢了刀，往右走一步，贴着她重复了一遍。
“什么！”方雨霏叫出来才后悔地往外瞟一眼，然后压低声音说，“你看上他的钱了啊？彭送，你不是这样的人啊！”
彭送用手肘顶了她一下，重新走回到砧板前，切菜不说话。
方雨霏自知说错了话，鱼也不串了，凑过来讨好地说：“你真的在考虑他呀？他人是很好，可你……他不是离你那标准差得很远嘛。姑娘，你可是能拿满分的德智体美劳五星好妹子。他呀，心地是好，可人傻乎乎的。这脸吧，长得还行，可个子身材都配不上。学历就更是差得远了，你看，跟他一块玩的，多半都是些辍学混子。不是我势利眼，你们真玩不到一块。彭送啊，咱不能打着玩一玩的旗子逗人家，你这一试，人家肯定动真心，这样糟蹋人，不厚道啊！”
彭送转头，方雨霏一哆嗦，赶紧描补：“我不是说你渣，就是那什么，这个可不是试着玩的事。”
彭送才不管那些，只问她：“我要是愿意，他肯定会动真心，对吗？”
“那当然啊，姐姐，我要是男的，我愿意为你做一辈子舔狗。”
彭送瞪她。
“我错了，我说正经的。这家伙第一次来，我就知道是对你有意思，可人家那么含蓄，咱也不好戳破他一片少男心。”
“他第一次来这是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小胡和她说的时候，方焜已经来过几次了。
“前两次你都在忙学业，不在这。我跟你说，他第一次来，点一桌子东西，然后凑到林姨那，帮着串金针菇去了。这玩意，我是宁愿扎鸡腿也不要搞这个，他呢，赶都赶不走。”
“不对啊，我妈今天见了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又没明说，我们这人来人往的，再是干活那块昏天暗地的，林姨怎么会注意到小伙长什么样？”
也对，她妈因为心脏的问题，眼睛经常不大管用，而且因为睡眠差，记性越来越不好。
“那你怎么知道他是冲我来的？”
方雨霏嘿嘿自得了一会才重新串鱼，骄傲地说：“你方姐，在言情这事上，评个博士都不为过。就他那眼神，这么明显，我还能不知道？他每回来，点单前，直往店里瞧，吃串了，就盯着外边看。最要紧的，是他来这帮忙那些天，只要我说起你，他就竖着耳朵听得认真。小胡走的时候，管王佳童要你联系方式，他就不高兴，老打岔。哈哈，这家伙好幼稚的！那王八蛋第一次来的时候，他活也不干了，一直抡着个盘子假装扇苍蝇。第二次来，他跟见了杀父仇人一样，我还没张口呢，他先冲了上去，一顿输出……”
“那……总之，就是他对我有那想法呗，跟对你们不一样的，对吗？”
方雨霏啧啧两声，用手腕蹭蹭鼻尖止痒，然后说：“哟哟哟，你老人家还吃醋呢。我跟你说，他对我们无私奉献，那是我们沾你的光呗。要不然，这条街多少店，他去别家试过吗？你还别说，我们店里的生意，他怕是贡献了一半。”
这个数虽然夸张，但飞飞烧烤一天天火起来，这位vip确实功不可没。他不仅销了很多货，还是兼职吃播，揽客技能杠杠的。
“他以前见过我一次，说是在短视频上刷到我在烧烤店做事，就找了来。”
彭送稍微一动脑，就猜到这家伙以为她开店艰难呢，跑来猛吃烧烤，想着多刷刷营业额帮她一把，那堆人个个能吃，没准是他特地挑出来的。只是因为他误会她已经结婚生子，才装着不认识。
虽然佐证了他有心这事，可问题依然没解决，得让他主动说出来才行。
方雨霏见她这神色，为难地再次确认：“你真要和他谈啊？再考虑考虑呗，他吧，要是我店里那琴琴妹子，我是一百个支持她去拿下。可他跟你实在不是一路人啊！彭送，你再想想呗，你们玩不到一块去的，就是没那什么共同语言啊！一辈子那么长，现在新鲜一下，往后日子就难熬了！真的，我也算爱玩的，但结婚了，就围着家庭转了。要是王佳童每天跟狐朋狗友出去混，我要么早离了，要么把他打死坐牢去了。”
彭送点点头，说：“嗯，我会好好想一想的。”
她说是这么说，活一干完，就吆喝方焜：“走了。”
他立刻擦嘴跟上，还不忘做汇报：“我吃蔬菜了，吃了花菜、豆皮、腐竹，还吃了四季豆。”
“嗯，不要老吃烧烤，要正经吃饭。”
“哦，我知道了。”
“你多重？”
方焜犹豫了，彭送转头去瞪跟过来要蹭八卦的方雨霏，等人被她瞪回去了，她才催：“说啊！”
“那个……一百多斤吧。”
“一百多少？”
方焜恨不得当场把肚子切掉一半扔了，可她那么聪明，他瞒报不了，就哭唧唧地说：“今年老是饿，胖了20斤，有160多了。”
方焜真要哭了，因为她转身瞪自己呢。
“我……我没人管，懒散惯了，吃吃喝喝就胖了。”
彭送呼了口气，说：“一日三餐，规律点，烧烤可以吃，但不能每天吃，不能当正餐吃，也不能一次吃撑，啤酒少喝点。”
“嗳嗳嗳。”
“去办个健身卡，有空了游泳跑步。”
方焜不想去，怯生生瞄一眼，瞧见她板着的脸，立刻就应道：“好的。”
“送我回家。”
“好。”
因为还没到明朗的时刻，彭送只让他送到楼下就打发他走了。
方焜懒撒归懒散，但答应了的事，老老实实照做了。
别问她彭送怎么知道，隔天上午，她送完妈，回来整理一下文件，去学校前一翻手机就看到这家伙发朋友圈秀健身房。
油腻！
彭送立刻一个消息发过去：删了朋友圈。
圆棍：【点头】。
圆棍：不是我要发的，教练说让我每天打卡，说是能督促我。
彭送：你听他的？
圆棍：听你的，你是我朋友。
朋友个屁，垃圾中央空调，居然敢玩朋友梗搞暧昧！
彭送气死了，发：老老实实锻炼，谁让你看手机的！
圆棍消息都不敢回了。
彭送走到实验楼了，气还没消。
彭沛凝正要找她呢，一见她这神色，关切地问：“怎么了？”
彭送笑笑，甩掉打人的想法，说：“没事，刚才想事呢。你数据出得怎么样了？”
彭沛凝叹了口气，不死心地问：“你真不读博了啊？”
彭送摇头，如果罗教授还在，她兴许会考虑，现在她是真心只想快点工作。天知道刚知道妈妈可能要动手术时，她有多懊悔选择读研而不是早点工作。
她再也不要面临那样的困境了。
彭沛凝又叹一声，小声说：“张嘉杉赔付了维修费，学校只给他不记档处分，把他调去别的实验室了。我们这边来两个研一的，唉！我自己都满头包，还让我带师妹！”
彭送笑笑，说：“霍佑庭应该回来了吧？”
前些天有人在群里他，他说定的是上周六的机票。
彭沛凝立刻又高兴起来，霍佑庭能力强脾气好，他在的时候，谁需要帮助他都不会拒绝。他能回来，彭沛凝跟找到了主心骨一样，但她想起另一件事，又为难起来。
“彭送，胡叔叔今早说起你论文呢，那个署名……”
“没关系，我跟这个项目以后就没关系了，我只要毕业大吉。”
彭沛凝明显松了口气，脸色放松了，小声嘟囔：“这样对你不太公平啊，其实这一阶段，胡叔叔都没怎么管过你，全是你一个人的成果，可最后……”
彭送摇头，说：“我来这时间短，对这个材料也只出了个初步结果，这发不了sci的，又没达到专利，我遗憾什么？你们要加油了，早点出成果，我可是急着用这么好的产品呢。”
彭沛凝领先她一步，转身面对着她，由衷地说：“彭送，你人可真好。我要是早点了解你就好了，对不起！”
彭送随意笑了一声，说：“没什么，都过去了，那段时间，我能多陪我妈，也是好事。只是你那个弟弟……”
彭沛凝眼神黯淡了下去，转身垂头看着走廊路面，小声说：“他还不承认呢，我真的不认识这个一起长大的弟弟了。我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恼羞成怒说都是因为我更听话，让他总是被爸妈训。”
彭沛凝苦笑了一声，转头无奈地说：“你看，以前他把锅甩给你，现在又轮到我了。彭送，真的对不起，我那段时间真的是魔怔了。”
彭送轻推了她一下，然后朝前方霍佑庭打招呼：“师兄，上午好。”
霍佑庭看的是她俩交叠的肢体，然后抬头，温和地笑着说：“彭送师妹，彭沛凝师妹，上午好。”
两彭挤着进了称重室，彭送要等胡教授，干脆帮她一起称重，没有多问她为什么要重新配料，只按着她本子上的数据，一样一样帮她称样。
彭沛凝转头看看门口，悄悄问她：“霍佑庭好像更好看了，他是不是在追你？一直在看你呢。”
彭送摇头，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彭沛凝轻微点头，闭嘴了。
使用分析天平要尽量安静，即使是电子天平。
两人屏息凝神称完所有样出来，彭沛凝还想八卦，彭送朝她摇摇头，小声说：“我先去胡教授那一趟，他应该回来了。”
周一学院有会，这个点应该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