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晋江独发
那个女孩站在窗台上等待，几星火点卷了灰烬迸溅到她旖旎的雪白衣摆上，像一只翩然的蝴蝶。
她金色的长发被火光照耀着。有人见过日落时分的农田里即将收获的麦子么？那些金黄的麦穗摇曳在暖风里犹如荡漾起伏的波涛，炫耀着它们的饱满成熟。
晚霞将天空渲染成铁锈色，映照在那雪白肌肤上，也将其渲染上了瑰丽的色彩。
女孩的表情很平静，目光在地面上寻找着什么，淡红色的火焰在那双浅蓝色的眸子婆娑起舞。像是在花园里看到众多玫瑰、却找不到自己亲手呵护的那朵玫瑰花的小王子，她的眸色略微黯淡。
直至忽然出现在视野里的他像一从星火，让她流眄的眸中那些葳蕤蓊郁燃烧成一片荒芜，炫惑人心。
那双蓝眼睛是弯着的，纤细的眉也是弯着的，梨颊生微涡，仿佛酝酿着一坛樱桃酒。
采撷到自己心爱的玫瑰花的女孩，不禁笑了。
她纵身一跃，从高楼上轻盈坠落，眸色从淡淡的紫罗兰花瓣褪变成海蓝宝石剔透的浅蓝色，闪烁足以将人灼伤的光亮。
颓阳将落，白金相间的蝴蝶翩跹。
而被这份决绝的美丽震慑到了的他站立在原地，无法行动，无法发声，只能目送着那只蝴蝶跌落尘土，渐渐泯灭。
那样鲜活的生命在他面前凋谢，凉得令人心头发寒，那感觉太过真实。
“鸥外先生？”
“醒醒，鸥外先生。”
他的女孩在呼唤他。
森鸥外睁开眼，正看到那抹眷恋的金色，分外令人感到熟悉和心安。
是的，他是在控制爱丽丝配合海蒂做实验顺便自己也为科学献身，接受了海蒂自主研发的三无药剂，暂时让自己的人形异能分离了出去。
“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药效过去了人却还没醒，海蒂试探着轻轻拍打青年的脸，见他睁开眼睛才放下了心。
躺在沙发上突然变得黏人的恋人握住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面颊上，撒娇一般：“我以为，我至少能得到一个吻。”
是因为药剂的副作用，做了什么与她有关的噩梦么？海蒂思忖片刻，露出一个“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俯身与他额头相抵，然后在他的唇角落下了一个吻。
“这样可以了吗？睡美人先生。”
她的蓝眼睛忽闪忽闪，用的哄小孩子的语气，纤细柔软的手指轻柔地摩挲他的面颊，呼吸相缠。
森鸥外忽而一笑：“海蒂是故意的吧？”
“什么？”
海蒂凑近了听他的声音，简单束在脑后的金色马尾垂落，轻扫在他的颈侧。
“算准时间故意从楼上跳下来”森鸥外的手穿过她的发丝，轻撩起了其中一缕，放在唇边亲吻一下：“是觉得我一定会接住你么？”
海蒂直起身来，那缕柔顺的发丝也从对方手中滑落。带着些挑衅意味的，她轻轻挑眉：“变聪明了呢，鸥外先生。”
“不过我们该做正事了。”
她指的正事，就是指探寻人形异能的身体结构。
海蒂在家和其他独居女性的家有很大的区别，至少别的女孩儿不会把自己的房间改造成一个独立的解剖室，而平时就睡在沙发上或者铺几床被子睡在地板上。
森鸥外跟着海蒂随后进入了她的实验室，发现解剖室的工具齐全得过分了，根本不像匆忙间准备的，反而类似早有预谋。
爱丽丝身上没有穿衣物，一动不动的躺在解剖台上。为了维持形体，她停止了不必要的能量消耗，不再刻意的呼吸和保持心跳，看上去就是一具鲜活的尸体。如果不是人形异能不需要防腐，森鸥外敢肯定海蒂会眼睛都不眨的把这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女孩泡进福尔马林里。
这真神奇。在他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他的异能竟然仍维持着人形，且与他这个异能主人相分离。
森鸥外也曾经尝试过这么做，可惜每次都失败了，所以他才能理解海蒂所掌握的技术之先进和恐怖。不愧是一整个国家不惜一切代价提供资源给海蒂所研究出来的成果。
解剖尸体是有顺序的，一般从头、颈、胸、腹、盆但海蒂明显打算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站在手术台前，海蒂戴着无菌手套，右手拿着特制的解剖刀，划开了还睁着眼睛的爱丽丝那牛奶般白皙的皮肤。
与鲜活的生物不同，人形异能的皮肤是冰冷的，但却拥有人类皮肤的弹性和细腻。
镀上了一层特殊材质的解剖刀异常锋利，轻易的在皮肤和骨骼的缝隙间游走，毫无温度的刀面紧贴着肌理，几乎能感受到每一块肌肉的收缩。
森鸥外抱着手站在一旁，从两个视角欣赏着这场解剖盛宴。
海蒂理智到冷酷的表情，根本不会令人她的手下是一个和她有相同外貌的女孩。
爱丽丝的生命是人为赋予的，她皮肤下的毛细血管内流淌着的不是潺潺的血液，而是淡淡的红紫色异能粒子。在被解剖的过程中，那些肉眼可见的异能粒子飘散在海蒂四周，过量的汇集成了蒙蒙的雾气。
海蒂发现解剖台上并没有痛觉神经的女孩那双无感情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看。这个有趣的发现不禁让她露出了一个天使般纯洁的笑容。
若误闯入解剖室的人看到了，定会被这幅由两个女孩构成的诡异而又惊悚的场景吓得惊声尖叫。
解剖进行的时间越长，海蒂就越是感叹森鸥外医学专业水平都高超，和日常生活的无聊。
哪个异能者会闲着没事给自己捏的人形异能构建这么完整的人体内部结构啊！其他人基本上都是捏个人形就完事了。
海蒂拿着解剖刀灵活地将组成女孩肢体的结构一层一层分离，那些按照教科书上的标准图鉴构造的血管神经完美模仿了人体的结构。
爱丽丝除了流出的“血液”不是红色，那个医学生看到这样的人体结构，还能否认她是个人类呢？
海蒂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不受主人控制的时候，人形异能的大脑可以自主思考么？如果可以，那么她在爱丽丝的大脑里动点小手脚，让森鸥外的异能逐步可以独立思考，最后的结果又会是怎样的呢？
这样想着，海蒂不由侧头看向一直围观着这场精湛外科手术的森鸥外，直接问了出口：“鸥外先生想让爱丽丝产生‘自我’吗？我或许可以做到。”
从小陪伴在他身边的、绝对可以被信任的人形异能，在绝对忠诚无法背叛的基础上，如果真正拥有了人类的思维
森鸥外不得不承认，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很大的诱惑。
于是他点了点头。
得到了异能主人的默许，海蒂那双蓝眼睛亮的惊人，像解剖尸体前清理尸体多余的组织一样，她拿出了电动剃刀准备给爱丽丝剃头发。
毕竟是自己的异能，森鸥外嘴角一抽，阻止了海蒂。然后像他以前用自己的人形异能练手时剔除麻烦的部分那样，把组成爱丽丝头发部分的异能粒子散去。
真是方便的能力啊。
亲眼目睹女孩一头灿烂的金发消失，海蒂突然理解森鸥外的解剖成绩为什么一直都是满分了。
一心二用着，海蒂从人形异能漂亮的小脑袋的耳后圆润划了一圈，将两个刀口完美的连接成一个圆，然后才开始处理头骨上覆盖的那层皮肤。
等惨白的颅骨露出，海蒂拿起了电动开颅锯，看样子是打算把头骨锯一圈然后观察人形异能的大脑构造。
解剖尸体时，在取出人体脑组织的过程中肯定会有血流出来，还要费工夫去清理，但面对怎么玩弄都不会坏掉的人形异能就完全没有这种苦恼，这让她非常满意。
拿着电锯成功锯着颅盖骨，海蒂的表情天真到残忍。
按理说人类对年幼的类人生物会心怀怜悯或者恐惧，但这些情感在此刻的海蒂身上都看不到，展露出来的只有浓浓的兴趣，显得格外的病态。
耳旁持续响着机器沉闷的嗡鸣声，似乎想起了什么，森鸥外眸光微闪：“海蒂不觉得解剖生灵很残忍吗？”
海蒂取出一块完整的脑组织，试着把它放进事先准备好的、洋溢着能够维持异能体脑存活的营养液的容器里，结果这颗脑子离体不到三秒，就变成淡红紫色的光点散开了。
金发碧眼的女孩儿闻言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我解剖兔子的时候都会给它从耳朵的静脉那里注射一管空气，等它死透了再剥皮的。”
言下之意是她的行为已经非常人道了。
事实上清澈并未真的把爱丽丝当成一个人类来看，或许在解剖之前还会被人形异能的外貌迷惑，但在解剖之后，她就基本不会产生“这会不会是个真人”的错觉了。
因为爱丽丝身体里的器官仅仅只是摆在相应的位置让它们看起来像人类的器官，剖开之后只会化为异能粒子消散。而正常生灵的器官，无论是白鼠、兔子，亦或青蛙，这些动物全身上下每一部分器官、每一个微小的细胞都在拼命运作着让身体的主人活下去。
有人观察过蛙的神经反应么？
悬挂在铁支架上、或仰卧在解剖盘里的蛙，被人用探针从后脑插进去搅拌捣毁它的大脑，然后再将探针抽出来重复这种动作插入脊柱捣碎它的脊髓
即使是这样，即使是已经死去的蛙，它身体里的神经都是有反应和记忆的。
但是爱丽丝完全没有。
海蒂放下依旧雪亮的解剖刀，从女孩的胸腔里捧出了一颗萦绕着红紫色微光的心脏。
它仍在有力的跳动，但那节奏并不像一个未成年女孩。
海蒂想，这个器官有点不一样。
森鸥外含笑看着她。
按照他的心脏彩超模型构建而成的器官在她掌心跳动。一点成年男子的童心被对方解密似的缓缓挖掘了出来。
“鸥外先生，你就不害怕吗？”
凝视着这颗心脏，海蒂的眉宇间尽是超越年龄的成熟，和稚嫩容颜的青涩感糅合在一起，美得令人心悸。
“怕什么？”
“你的心在我手中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