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长夜天21
骨瘦嶙峋的老人醒来，睁开空洞的双眼，他茫然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阿音……”声音像老树皮摩擦出来般虚弱暗哑。
“……爹，我在这。”
不远处传来同样虚弱暗哑的声音，正是乐清悠心心念念的大师姐烈司音。
老人听到声音，颤抖着残破不堪的身体，摸索着往那边爬去。
每爬动一下都好像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整个人就像一块被丢弃的破布，随风飘零。
他的眼睛早些年就已被挖掉了，如今空洞的眼眶黑黝黝的。
手筋脚筋也都被挑断了，身上满是纵横遍布的伤痕。
谁能想到，曾经高傲的凤凰族长，如今却只能像狗一样匍匐在地。
看着缓缓靠过来的父亲，烈司音的心里在滴血！
她本该死的！
她早就想死了！
可是为了父亲，她必须活着！
为了报母亲和文雪的仇，她也必须活着！
想到那些死于魔族手中的同族，想到这么久以来自己和父亲所受的折磨遭遇，她对宁子衿的恨意就无限增长蔓延！几乎要将自己所剩无几的心智吞噬！
可……
她看着全身瘫痪，除了脑袋以外，动也不能动的自己……
她不知道这如废物一般的自己，还怎么去报仇！
当年要不是胞妹司文雪替自己挡下了致命一击，死的就是自己！
那一战，宁子衿害她腹背受敌，凤凰族的精锐几乎损失殆尽。
那时候她还以为是自己布局出错，带着胞妹的尸身，颓废的回到了家族。
在迎接族中无数怒火的同时，她引咎也辞去天界的统帅之职。
那一战死的人太多了，午夜梦回，她看到无数同族质问她，撕咬她！
最宠爱的妹妹夜夜在梦中哭诉，为什么自己没能救下她。
她大受打击后，情绪几近崩溃。
父亲一力担下所有罪责，被长老一系逼着承受九道天雷后自废修为！
在辞去族长之位后，他带着浑身是伤的自己和差点哭瞎的母亲，一家人搬到了丹穴山最外围的边境，日日为战斗中死去的英灵忏悔赎罪。
最开始的时候大长老煽动民心民意，每日里都有无数人来家里闹。
自己和父亲为了保护虚弱的母亲，每天都被打的很惨。
那时候她本就伤的很重，无药医治不说，还不断的添着新伤。
父亲没了修为，天雷留下的伤也越发严重，可那时候的民众根本就没有理智！
有一天他们闹的格外严重，自己的翅膀本就受伤未好，竟然直接被他们扯断了……
失去意识前，自己只看到母亲冲进了人群要救自己！
等再醒来的时候，母亲竟已经不在了，入目是满地的鲜血……也不知道都是谁的。
父亲抱着母亲的残躯，在院中痛哭流涕！
这是有生之年，她第一次看见父亲哭。
当初抱着妹妹的尸身回家时，父亲虽然红了眼眶，却还是强忍住了！
九道天雷，一度震碎了他的骨头，他都忍着没哼一声。
可是抱着母亲的尸体，他却哭的像个无措的孩子。
那时候她的世界崩塌了。
她在无尽的懊悔与自责中，失去了意识。
世界陷入了短暂的黑暗，可生活却没给她任何的喘息之机。
当她最绝望的时候，宁子衿踏着雍容的步子，满脸嫌弃的来到了破败肮脏的院子。
她在父亲的痛呼中醒来，她亲眼看着宁子衿命人挖了父亲的眼睛，烧了母亲的尸身……
她看着无数恶心的男人在她身上施暴凌虐，她看着宁子衿放声狂笑……
她像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躯壳，甚至连反抗都做不到。
他们挑断了她们父女的手筋脚筋。
烈司音理解不了。
那个她一向讨厌的二师妹，是怎么能看着别人糟蹋她作践她，还能笑的那么开心的？
她是魔鬼吗？
那一刻她本想自爆内丹带着这些杂碎同归于尽的！
可是看着被宁子衿踩在脚下的父亲……
除了恨，她什么也做不了。
就这样，她和父亲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她数不清这肮脏的身子被多少人玷污过，不过好在……她的身子早已经残破的无法受孕，而且除了心里恶心外，她什么感觉也没有。
唯一的庆幸的就是她的内丹修为还在，哪怕时长挨饿也死不了，天地灵气虽然治不好病，但是维持她活着还不算太困难。
日子就这么一日一日熬了过来。
没了威胁，大长老的本性也不再隐藏，他带领自己的嫡系占据了丹穴山最好的修炼资源，整个凤凰一族都成了他的吸血对象。
两相对比下，族人渐渐记起了父亲的好处，不时也有人来示好一下，或者不疼不痒的来道个歉。
呵……
可是有什么用呢？
谁又知道造成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会是自己那个如今高高在上的二师妹？
就连小师妹和师父都被她算计的一个下了极渊，一个被关进了炼狱。
小师妹那个比文雪还单纯的孩子……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活着走出来。
大家一起生活了这么久，竟然没人发现她的本性。
就连自己都以为她不过是讨厌了一点……
她实在藏的太深了！
“阿音啊，是不是阿荆来了。”
父亲的声音打断了烈司音的思绪
“嗯，他昨天晚上来送了点吃的。”
“唉……那孩子家里还有个病重的母亲，当初他大哥没回来，他也没怪我们，还时不时给我们送吃的。”
“他是个好孩子。”烈司音肯定道。
也是为数不多，她能信任的人之一。
他爹并不知道，阿荆并不是不怪他们，而是他那时候人小力薄，只能趁着夜色偷偷潜进来杀他们。
不过确实，他也是除了自己以外，唯一知道真相的人。
他亲眼看着一切发生，却一直忍到最后都没出声，确实跟他哥哥一样是个可造之才！当初自己没能带回他哥哥，如今却只能让他弟弟再去冒险……
只是当年他终究年岁太小了，等他按照自己的要求培养出一股能偷偷潜入天界的势力，还不知道需要多久。
烈司音苟延残喘至今，全靠对着宁子衿的恨意！
就算是死，她也要拖着宁子衿一起下地狱！
至于救师父出来……她也只敢在梦里想一想了。
无力的闭上眼睛。
“真希望一切都是一场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