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不是杜明川是谁？
林丽丽走了之后，林大山带着老娘、媳妇在瓦房里忙忙碌碌地往外搬东西。林小美回了自己房间，开始梳洗打扮。李国强穿好衣服又在床上歪了一会儿，直到林小美收拾完毕来敲他的窗户，他才懒洋洋地起身。出房门的时候，林小美递给他一个牙缸和一块崭新的毛巾。见四周没人，林小美娇滴滴地伸出手替李国强整理衣领，还不忘小声叮嘱他：“林丽丽那人就跟狗似的，逮谁咬谁。她们待会来了，你可别搭理她们。”
李国强笑着接过毛巾和牙缸，安慰林小美道：“你们怕林丽丽，我可不怕。你放心吧，有我在，她们不敢不老实。”
“嗯。”
林小美甜蜜地应了一声，带着李国强到院子里的水井边洗漱。李国强刷好了牙，又打水洗了脸，正端着脸盆到院子外倒水，却迎面撞见了一个背着包裹，走路一瘸一拐的年轻人。两人打了个照面，都是一愣。背着包裹，腿还伤着，这不是杜明川是谁？李国强上下打量了年轻人一眼，忍不住在心里嗤笑：“瞧瞧这副尊容，皮肤黝黑就不说了，眼角还向下耷拉着，是典型的三角眼。横宽横宽的脸上长了不少疙瘩，看着就让人反胃。再看这个子，撑死了也就一米七出头。就这条件，难怪小美瞧不上他。”
可一想到林丽丽这么一朵娇嫩的鲜花插在这坨牛粪上，李国强的心里一阵难受。“你是谁？盯着我干啥呢？”
年轻人显然看出了李国强眼里的鄙夷，没好气地开口发问。“看你这癞蛤蟆想……”李国强正想刺他两句，身后却传来张春霞惊喜的声音：“哎呀，成钢，你怎么回来了？”
张春霞听见外面的动静，就出来瞧一瞧，没想到一出门就看见儿子林成钢和李国强面对面站着。好几天没看见儿子，张春霞很是高兴，拉着他就往里走。没想到林成钢根本不动，反而一指满脸尴尬的李国强问道：“他是谁？我一回来就跟这货碰上，站这瞅我半天了。”
张春霞忙介绍道：“这是小美的朋友，部队里的李团长。”
说完，她又转向李国强：“国强啊，这是小美的哥哥，叫成钢。这几天跟着队里到石磨子村修水渠去了，今天刚回来。”
听完张春霞的介绍，李国强心里一阵“突突”，差一点啊，差一点他就把林成钢当杜明川了。张春霞要是晚一步出来，两人可得杠起来。“李团长？”
听见这个称谓，林成钢的脸马上就变了，把包裹往张春霞怀里一塞，满脸带笑地朝李国强伸出双手：“哎呀，是我有眼无珠，冒犯了您，您可别见怪啊！”
李国强没想到林成钢变脸的速度这么快，定了定心神，缓缓伸出手握住了林成钢的手：“哪有什么冒犯？应该说是我叨扰了才对。”
“哪里，哪里，李团长能来，我们家可是蓬荜生辉啊！”
林成钢一边说，一边拉着李国强往里走。几人遇见迎出来的林小美，林成钢顿时变得殷勤起来。“妹妹，你带了客人回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也好回来陪陪客人。”
猛然听到林成钢这么亲昵地叫自己，林小美忍不住悄悄翻了个白眼。从小到大，林成钢叫她，不是“喂”，就是毫无感情的“林小美”三个字。今天要不是李国强在这儿，“妹妹”这么亲昵的称呼，她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听到。“你怎么回来了？”
见家里人现在都巴着她，林小美的底气也足了，抬了抬下巴问林成钢。“今天早上搬石头的时候，不小心砸了脚趾头，队里就让我回来休息休息。”
林成钢说着，从布鞋里伸出一只又黑又湿的脚，顿时，一股又酸又臭的味道直冲人的鼻子。“哎呀，你干什么？”
林小美嫌弃地退了一步，捏着鼻子催促他把鞋子穿上。张春霞虽然心疼儿子，可李国强现在是她们家的贵客，怠慢不得。她赶紧说道：“哎呀，这孩子，做事也没个方寸。国强啊，没熏着你吧？”
李国强强忍着呕吐的冲动，装出一副稀疏平常的样子道：“婶子，这有什么？我们部队里的那些臭小子，可比这味多了。闻多了，我也习惯了。”
林成钢听他这么说，生气地瞪了林小美和张春霞一眼：“瞧你们那大惊小怪的样，瞧人家李团长多见多识广啊。”
说完，亲亲热热地拉着李国强就往堂屋走。通往林家的村道上，林丽丽拉着从队里借来的平板车，咬着牙拉着车上的杜明川和一袋红薯，一袋虎子昨天刚送来的杂面。英子和明国在后面，撅着小屁股，用力推车。杜明川坐在车上，屁股底下像是扎了无数根针似的，怎么都坐不安稳。他几次三番要求下车自己走，可林丽丽根本不给他下车的机会，拼着蛮劲往前拉车。杜明川挣扎要跳车，可林丽丽像是一早就看出他的心思似的，从牙缝里憋出一句话来：“你要是突然下来，这车刹不住，非得碾到我身上不可。你给我好好坐着。”
杜明川看着林丽丽纤细的背和突出的脊柱，手指忍不住紧紧攀住车沿，心里的思绪翻涌不停。她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她到底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现在他似乎已经一无所有，还要借住在女方的房子里。曾经人人艳羡的杜营长，现在是瘸着腿的落魄汉子。可林丽丽完全不嫌弃，还拼了命照顾他，关心他。“哥，你把红薯和杂面扶住。咱们最重要的物资都在你手上，你今天的任务可比我们重。”
为了缓解杜明川的情绪，明国故作轻松地对杜明川道。“嗯，二哥说得对。我们三个是司机，大哥是仓库管理员。”
英子的小脸红扑扑的，说话的时候还喘着气。可她还是笑弯了眼睛，乐呵呵地看着杜明川。杜明川看了一眼林丽丽，又看了一眼身后的弟妹，这段时间的阴郁突然一扫而空。平板车在村道上又走了一段时间，突然，林丽丽在前面放慢了脚步。“我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