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关你的事，放开我

    刚开始，身后的草丛静悄悄的，直到林丽丽往草丛狠狠挥了几下镰刀，一个瘦弱的身影才犹豫着从草丛里闪了出来：“丽丽，是我。”

    林丽丽定睛一看，这不是村里的知青陆之行吗？前世，林丽丽之所以死活不肯嫁给杜明川，很大一部分原因跟陆之行有关。陆之行的家在上海，来了这个偏僻的小村子之后，完全不能适应这里的生活，每天不是请假就是装病，反正是不愿意下地干活。生产队的李队长看他瘦弱，人也文气，干脆让他去给村里的扫盲班上课，一来二去的，林丽丽就和陆之行认识了。陆之行虽然干活不行，却很能卖弄。他在林丽丽面前吹了几次笛子，又唱了几首英文歌，林丽丽就被迷得不知东南西北了。从此之后，只要家里有的吃食，她自己就是饿着不吃，也要偷偷给陆之行留一份。陆之行也乐意享受林丽丽给他的优待，对林丽丽的态度更加暧昧不清。重生之后再看陆之行……林丽丽觉得自己之前的脑子一定是被驴踢了。陆之行那小身板，都不够杜明川一半。再看他那尖嘴猴腮的样子，跟杜明川的浓眉大眼一比，简直不能看。身高更不用说了，陆之行要是站在杜明川身边，还不到他肩膀呢。会吹笛子，会几首洋歌，那能顶个啥用？林丽丽现在看陆之行，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丽丽，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怎么那么傻，大不了我带你离开这里，我们一块去上海。”

    听见这话，林丽丽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陆之行，你这人也太有意思了吧。你要是真想带我走，我哭着去找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现在在这假惺惺的，是想骗我的白面馒头还是鸡蛋饼啊？”

    陆之行被林丽丽的话堵得脸色通红：“林丽丽，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我这么说你怎么了？你自己都回不了上海，还想带我一块去？在这哄三岁小孩呢？而且我已经嫁给杜明川了，谁稀罕跟你去上海啊，真是自作多情。”

    林丽丽说完，也懒得再跟他说话，自顾自地背起茅草就往山下走。陆之行一颗脆弱的心被林丽丽击得粉碎，他捂着胸口，挥起软绵绵的拳头用力打在草上。“哎呦，我的手。”

    他这气还没发泄出来呢，手就被草上的尖刺划出了一道血口子。“林丽丽，你给我等着，我要你好看。哎呦呦，好疼！“陆之行放下一句狠话，捂着手回去包扎去了。林丽丽背着茅草回到土房的时候，一眼就看见杜明川坐在土灶前，正费力地想要把一把半旧的水壶放上去。林丽丽把茅草往门前的泥地上一扔，两步走到杜明川身边，接过他手里的水壶放在了灶上。杜明川手一空，见是林丽丽回来了，也没打算跟她说话，正想拄着拐杖回房间去，却听林丽丽对他道：“明川，现在土灶修好了，晚上咱们就吃红薯汤吧。”

    杜明川沉默了片刻，避开她的问话，道：“我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腿伤着不说，还蜗居在这个破土房里。而且，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你走吧。”

    林丽丽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却忍不住“嘶”了一声。额头和脸颊上的小伤口看着不明显，可一碰，还是有些疼的。杜明川听见她的声音，抬头看她，才发现她的脸上和手上有不少小伤口，有的还在冒着细细的血珠。“我不走，既然我嫁给你了，那我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以后你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林丽丽说着，转身抱过一捆茅草进了厨房：“再说了，离开这里我也没地方可去。你要是不收留我，我能去哪儿？”

    林丽丽的话说得杜明川心里一沉。她没地方可去是事实，但是他厌恶她也是事实。如果自己后半辈子要跟这样的女人待在一起，这对他来说就是一场灾难。“以前是我不懂事，现在我醒悟了，以后咱们一块把明国和英子照顾好，把日子过起来，你说好不好？”

    林丽丽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亮的看着杜明川，杜明川却眼眸一沉，突然握紧旁边的镰刀奋力朝林丽丽扑了过去。林丽丽吓了一跳，双手却下意识地朝杜明川张开。她不知道杜明川要做什么，可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不能再让杜明川受伤，他的腿一定要好起来。杜明川在扑向林丽丽的那一瞬间，飞快地将她推到一边，就听“叮”的一声，一条足有一米长的竹叶青被杜明川用镰刀狠狠摁在地上。眼看长长的蛇尾就要缠上杜明川的手臂，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往蛇七寸的地方一割，刚才还张牙舞爪的竹叶青瞬间就软了下来，奄奄一息地在地上蠕动着。“杜明川，你怎么样？”

    林丽丽都看傻眼了，刚才要不是杜明川拼尽全力救她，恐怕她现在已经中毒不治了。杜明川因为腿伤的原因，用左手支撑着身体，可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刚好有一块锋利的小石子刺进他的掌心。没一会儿功夫，鲜血就洇湿了地面。杜明川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倒在了地上。“杜明川，你怎么样？”

    虽然杜明川把林丽丽推开了，可林丽丽却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护住杜明川，这下可好，杜明川结结实实地把她的手臂压在了身下。杜明川一米八的身高，一身的腱子肉，这么一个大高个结结实实压在林丽丽手上，林丽丽觉得手都不是自己的了。她只能大声朝小房间里的两个孩子求救：“明国，英子，你们快出来帮帮忙。”

    “哥，你……你们这是怎么了？”

    明国和英子听到厨房的动静，飞快地跑了过来，目瞪口呆地问杜明川。林丽丽见有人来了，就跟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忙对她们道：“明国、英子，快把你哥扶起来。”

    杜明国今年八岁，小家伙精瘦精瘦的，根本没什么力气。英子更不用说了，小姑娘只有五岁，小小的身体，大大的脑袋，走路没把自己绊倒就不错了。两个小家伙扯着杜明川的胳膊努力了半天，也没把人拉起来。最后，还是杜明川自己慢慢撑了起来，林丽丽这才把手抽回来。“杜明川，你的手！”

    林丽丽看见他血肉模糊的手，心里一跳，正要拉住他的手仔细看看伤口，却被杜明川一把甩开了：“不关你的事，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