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浓烟滚滚
十来平的厨房里不仅屋顶没了大半，窗户就是一个大窟窿。因为前些天刚下过雨的缘故，凹凸不平的地上还有好几个大小不一的水坑。除了这些，杂乱的干草，零碎的垃圾也不老少，反正厨房里除了没有厨具，其它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虽然眼前的情况很棘手，可林丽丽只是愣了几秒钟，就把袖子一撸，一头扎进了厨房。很快，外面就传来”叮叮咣咣“ 的声响，英子忍不住好奇，大着胆子出去看了一眼，很快就小脸发白地回来了：“哥，她厨房在扔东西呢。”
杜明川以为林丽丽又要开始发疯，心里闪过一丝厌恶。他眼里的眸光沉了沉，低声道：“随她去吧。”
过了一会儿，明国和英子又小跑着进来了。“哥，她把石头都扔出来了，还扔了好大一堆垃圾出来。”
“哥，她用干草扎了一个扫帚，正扫地呢。”
“哥，她从角落里找到一个铁锅，可惜铁锅破了。”
“哥，她在院子里点火呢！”
“知道了……什么？”
杜明川的声音沉了下来，英子一双大眼睛不安地看着他，又把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她……她在院子里点火。”
杜明川伸手拿过床边的拐杖，右脚点着地，用最快的速度朝外面挪去。一出房门，杜明川只看见滚滚的白烟，根本看不清林丽丽的身影。他强忍住心里的怒气，对林丽丽喊道：“林丽丽，你到底要干什么？”
杜家的新宅在村子西头，杜明川和林丽丽现在住的土房在村东头，两处房子刚好在圆弧的两端，远远的，也能瞧见对方的动静。周贵英坐在宽敞的院子里，一边捧着碗吃饭，一边瞧着土房的方向。陈南风气鼓鼓地坐在大门前，对周贵英道：“妈，我不去参军了。杜明川现在都被赶回来了，我去了，谁来照顾我？”
周贵英拿着筷子的手一顿，转过头来狠狠瞪了儿子一眼，骂道：“你这没用的东西，他能参军挣功名，你怎么不行？你不仅要参军，还要争取做个比杜明川更大的官，好给你妈长长脸，你听见没有？”
陈南风还是老不情愿：“我听人家说参军可苦了，我从小就没受过罪，去了部队可怎么熬？”
“你没长脑子吗？就不能和班长啊，排长啊什么的搞好关系？再说了，杜明川虽然被赶回来了，可多少还能在部队里认识几个人，到时候我让他写封信，托他战友照顾照顾你。”
陈南风苦着一张脸，身体往后一靠，又道：“我妹今年18了，你怎么不让她去参军？非得要我去。”
周贵英几口把碗里的红薯吃了，走到陈南风身边道：“这能一样吗？你妹迟早是别人家的人，她就是有天大的本事，跟咱们有什么关系。你是妈的好儿子，妈以后可都指望你呢！”
几句话下来，陈南风彻底没话说了，眼睛失神地望着天，不知道在想什么。“我是你妈，我能害你吗？”
周贵英还想再跟儿子说两句掏心窝子的话，却见邻居的张嫂子急匆匆走了过来：“贵英婶子，你们土房那怎么这么大的烟？怕不是明川媳妇又闹起来，要烧房子吧？”
周贵英探头一看，可不是，一阵阵浓烟滚滚而上，已经看不清土房了。“我的老天爷呀，这林丽丽就是个妖孽。那几间土房她还想烧了不成，看我不去收拾她。”
陈南风平时最看凑热闹，一扫刚才的阴郁，跳了起来：“妈，我也去看看。”
周贵英气呼呼地把碗往门前的小桌上一放，没好气道：“你去干什么？我先过去瞧瞧，你把你爸叫起来，让他一会儿也跟着过去。”
陈南风一脸的不高兴：“你不是不喜欢杜明川吗？你过去瞧什么？”
周贵英气得拿手指戳陈南风的脑袋：“我是关心他吗？我是去看我的土房。”
“那土房不是分给他了吗？”
“我说分给他，那是暂时分给他住着，可没说直接给他。这土房，以后也是你的。好了，我不跟你说了，我得赶紧去看看。”
周贵英急匆匆赶到土房，还没进去呢，就先咳嗽了起来。就见土房前面的泥地上，一摞干草还在冒着浓浓的白眼，熏得人睁不开眼来。“林丽丽，林丽丽！你是不把我们家房子烧了不罢休是不是？”
周贵英一边骂，一边端了旁边水盆里的水就要往干草上浇。可还没等她把水浇上去呢，手腕就被人牢牢钳住了：“你干什么？”
周贵英转头一看，就见林丽丽白着一张脸，站在滚滚浓烟里，瞪着眼睛看她。周贵英的心猛跳了几下，差点把水全都浇自己身上，这死丫头看着可真渗人啊。“我还要问你呢，你在干什么？你昨天寻死觅活也就算了，现在又想烧我的房子？我告诉你，没门！”
周贵英心里害怕，下意识地抬高声音来给自己壮胆。可她这嗓门不仅没震慑到林丽丽，反而把附近的村民都吸引了过来。“周贵英，你们家又出什么事了？林丽丽又上吊了？”
“咳咳咳，我看这次不是上吊，林丽丽是想把自己烧死吧！”
“你们家明川多好的孩子，虽说被部队退了回来，可等他腿伤好了，下地干活也是不成问题的。你们两口子倒好，急匆匆给他找了这么个媳妇，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呦。”
“怎么过？自然是和和美美地过呀！”
林丽丽声音柔柔的，脸色却冷得厉害。刚才说话的村民没想到林丽丽就在这站着，一时都闭上了嘴，讷讷地不敢说话。“我问你，你在院子里烧干草干什么？”
周贵英才不管那么多，竖着眉毛问。“我呀？我自然是……”林丽丽脸上带着笑，利落地抄过旁边的木棍，拿在手里掂了掂。周贵英和村民们齐刷刷往后退了一大步。林丽丽是什么个性，她们哪能不知道。撒泼打滚，打鸡骂狗，只要不顺心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她也敢往上冲。“我自然是在烤红薯啊！”
林丽丽突然脚步一顿，拨开正在燃烧的干草，里面果然是几个软乎乎，香喷喷的红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