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过年么，可能地方不一样习俗有所差别，但热闹氛围是一致的。杀鸡宰鸭，敬徒弟拜财神，男的女的一起上阵张罗完年夜饭，最后围到火炕边碰杯时，孩子们已经五六分饱了，陈洛阳手指被筷子打的红痕仍在，属他偷吃的多，杨以硕努力后仰着头也没躲过陈放为了法不责众而强硬塞下的投喂。
旁边那屋联欢晚会已经开始了，主持人字正腔圆地念着精心准备的台本，火房这边大家也都吃得差不离了，有一筷子没一筷子地动，笑容堆在脸上，只看扯闲篇的内容而定发不发出声响。
翻完年，六年级的最后一个学期，在每周的按时按点补习和夏日来临大把的汗水中匆匆而过，像奶奶说的，陈放他们眨眼间就长大了，不再每天回家吃饭。
“唉，你别压我，自己多少斤心里没数吗？”面前一堆人，陈放被身后陈洛阳弄得不堪其扰。
陈洛阳哪管他，杵着陈放肩膀往上蹦，“看见没有啊，是不是一个班？”
“你问小眼镜去啊，你看我像是看得见的样子么？”陈放彻底放弃挣扎，站直了任劳任怨地当个拐杖，翻着白眼道。
“都在一班。”杨以硕离人群远远的，拜陈放小时候所赐，不仅那点近视没有了，现在视力还好的出奇。八月未央，按理说天该转凉了，大中午的还是热得出奇，杨以硕右手充当扇子，企图能有点风，又默默退后两步。
“那王佳怡呢？王佳怡在几班。”陈洛阳不祸害陈放了，朝杨以硕走过来，迫切地问。
一班名单最末俨然王佳怡三个字赫然在目，杨以硕瞟了一眼同样朝自己走过来的陈放，“不知道。”说完掉头走了。
陈放摊摊手和陈洛阳面面相觑，才反应过来杨以硕去的方向是寝室。
青溪中学的男寝是上下铺的十人间，进门左右两边分别摆了两架上下床位，还有一架横着靠窗摆。
“那我过去了。”陈洛阳抱着偌大一床棉絮站在门口恋恋不舍地说。
“滚吧。”他们寝室在四楼，陈放爬得气喘吁吁，庆幸于终于能放下棉絮坐会儿，没工夫搭理陈洛阳那点伤感。
“真不留留我？”陈洛阳做作地眨巴着眼睛，看一眼陈放又去看杨以硕。
杨以硕懒得搭理他，已经开始着手铺床了，床位先到先得，他选了左边最靠里的下铺。
“赶紧去吧，一会床位选完了，给你留个上铺靠窗你别来喊。”陈放提醒他。
陈洛阳讪讪走了。
进来的时候陈放只想赶紧放下棉絮，没多想，直接就放在正对大门的下铺了，不过也没得挑，进门两边的下铺都放了其他的人的棉絮，一张早铺好了，一张和陈放现在床上差不多。
“小眼镜，你睡这边呗，咱俩还能挨得近点。”眼看杨以硕要铺被单了，陈放赶紧游说。杨以硕那张床跟陈放隔了个过道，方便上铺的同学下床，这边估摸着是实在再挪不出个过道来了，只好挨着，
杨以硕想都不想，拒绝道：“不。”
陈放以为他是嫌里边光线暗不好看书，谄媚道：“那你睡我这，我睡里面去。”
“就这么着吧，麻烦。”杨以硕还是坚持。
“那成吧。”陈放貌似妥协了。
“让让！”
“你！”
要是再慢一步，杨以硕能被他夹里边。
陈放很满意自己的杰作，拍拍手，才说：“你懒得搬了嘛。”
“随便你。”杨以硕闷闷地说，以一个别扭的姿势继续套被套。
陈放乐滋滋地把枕头掉了个头，也开始整理床铺。期间陆陆续续又来了好几个人，有的是家长送着来的，有的是自己来的，初次见面也不认识，不尴不尬地打个招呼就过去了。
“诶，这是408吗，没位置了？”
陈放还在和他那个左右塞不进去的枕头较劲，闻言转过身来，笑着好心指指杨以硕上铺，道：“就那一个了。”
“啊，”长得瘦干的男生拖长音抱怨，“真倒霉。”
那位置确实不太好，不然也不会挑挑拣拣剩到最后，单是陈放他们这架床与之接壤就占据了半边位置，又因为上下床楼梯都统一安在右侧，只能和同侧的上铺共用一个梯子，难免不方便。
“也还好，靠窗嘛。”既然搭话了，陈乐好人做到底，继续出声安慰。
“那你怎么不跟我换一换，你去那个靠窗的位置睡。”那男生个子不大，脾气倒不小，阴阳怪气地说。
陈放皱了皱眉，不太愿意开学第一天就和室友闹矛盾，不再理他，接着去和枕头战斗。
“让让。”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小个子一跳，回头一看面前的人面无表情地端着盆水，不太好惹的样子，赶紧让到一旁。
“同学，我叫刘光文，你叫什么啊？”自称刘光文的人男生上前跟拿了张旧帕子擦床杆的杨以硕搭话。
杨以硕擦完自己的又去帮陈放擦，没出声。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看出来那两人认识，刘光文小声嘟哝。
408这会也就他们三儿，另外两个又不说话，他这声气不算小，陈放倒吸口凉气，放下枕头就打算跟他说道两句。
杨以硕拿脚碰了碰陈放陈放，“赶紧的，一会还开班会。”
这是让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意思，陈放只好算了，也不铺床了，干坐在床上等杨以硕弄完，陈洛阳也快来了。
陈洛阳过来的时机刚好，杨以硕刚帮陈放套完枕头，再晚一秒他也拉不住要爬上床去跟故意弄出很大动静的刘光文干一架的陈放了。
“怎么这么磨叽。”陈放没好气地冲陈洛阳道。
陈洛阳被说得莫名其妙，用眼神询问杨以硕，杨以硕懒得解释，只说：“走吧。”
七年级一班在和宿舍隔了个操场的那栋楼的一楼角落里，三人去得不算早，教室里人已经很多了，好些是同一个小学升上来的，凑在一起互相讲话，教室里乱哄哄的。
“陈放！”好不容易找到后排三个离得不远的座位，陈放正要在杨以硕前桌坐下，就听见有人叫他。
“王佳怡？！你也在一班啊！”被叫的陈放还没说话，坐杨以硕旁边的陈洛阳先开口了。
王佳怡走到陈放桌边，腼腆地点了点头，娇嗔道：“怎么？你和陈放都能进一班，我不能进啊？”青溪中学按成绩分班，一班是考进来成绩最好的前五十个，名额几乎有一大半都被镇小学占了，要是没有杨以硕最后突击补习，陈放和陈洛阳估计也不能在一班吊车尾。
“那你肯定能啊，你学习好，那个，成绩又好。”陈洛阳急忙解释，大半个身子趴在杨以硕身上。
王佳怡涨红了脸没说话，转而问身边的陈放，“你旁边有人了吗？”
这陈放倒是没注意，弯腰看了一眼桌肚，放了几本书，“有了吧。”
“哦。”王佳怡有些遗憾，扭头看了一圈，身后的位置是空的，抓过陈放怀里没来得及放进桌肚的书包，“借我占个座。
“陈放陈放，咱俩换个座呗！”王佳怡一走，陈洛阳就在后头摇着陈放鬼叫，杨以硕全程不说话，拿着本书在看，靠在椅子上还不够，尽最大努力往后仰给横在他桌上的陈洛阳让位置，脸上比方才叫刘光文让开还冷。
“你叫声爹来听听。”陈放已经到了想当人爸爸的年纪了。
“我叫你爷爷都行，你快点的，一会佳怡回来了。”陈洛阳瞟了眼第一排还在收拾书包的王佳怡，催促陈放。
“先叫再说，我怎么之后你会不会翻脸不认人。”陈放翘了个二郎腿老神在在地说。
“我回去跟你二爸说。”不是陈洛阳吹牛，稳重如杨以硕见了陈德民都会下意识转身，他们四个小时候没少放一起挨揍。
陈放假笑一下，背对陈洛阳做好。
“哥，放哥，陈放哥哥。”
“成交。”陈放空手走到陈洛阳那边，弯腰做了个请。
也就大陈洛阳两天，但陈洛阳知道陈放吃这招，桌上东西都没收拾，捞起书包就沾沾自喜地去前头了。
杨以硕在书本的掩映下暗自吐了口气。
王佳怡回来见坐在走道隔壁的人换了小小讶异了一下，不过也没说什么，只帮陈放把书包隔空扔过来。
“诶！”
力气没用够，朝已经坐好的杨以硕去了。
“我不是故意的。”陈放朝扭过头来和自己面对面相对的杨以硕眨了眨眼睛，无辜地说。
“嗯。”除去瞬间的茫然，杨以硕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一手帮陈放拎着书包，一手挪开陈放环在胸前的手臂。
陈放自觉移开贴着杨以硕后背的另一只手，冲不好意思的王佳怡笑笑，刚一坐好没来得及整理课桌，讲台走上个人，拿着讲桌上的黑板擦一拍。
“咳咳咳，大家安静一下。”估计吸进去不少粉笔灰，教室里的噤声如同波纹，从前排朝后漾开，大家的目光都好奇地投向讲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