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144
“什么答案？”沈寻反问。
楚溪道：“所有一切的答案。”
沈寻微微一笑, 没有跟楚溪兜圈子，直接了当地说明了答案：“是你的恋人告诉我的答案。”
这一刻，楚溪脸上终于露出了惊讶神色, 愕然看着沈寻，说不出话来。
片刻后, 她咬了咬唇：“为什么……这样说……”
沈寻神色缓和了一些：“因为他是这个世界唯一没有被扭曲的‘人’。”
在这个处处充斥着“扭曲”的世界里, 除开沈云起、章飞扬、秦飞这三个压根不可能出现在2017年的新星小区的乱入者外, 唯一没有被“扭曲”波及的形象，是周铭。
哪怕是梦境真正的主人楚溪，她出现时的身份也是鬼魂，并且在被绑上祭台后也开始发生了异变，向着扭曲的怪物转变，但周铭这个只在梦境开端出现过的人，却自始至终都是“人”的形象。
——只这一点，就能说明许多的事。
“让我来猜一下吧, 四年前, 真正被绑上祭台的人，其实是周铭, 对吗？”沈寻说着，“而在最后一刻, 是你破坏了这个仪式，救下了周铭, 并将他推出仪式的范围，想要他活下去……只可惜最后的他还没来得及被送到医院，就因伤势过重不治身亡。”
楚溪露出苦笑，长叹一声：“当年……的确是他被抓住了……不过后面的那一点你却是猜错了。”
“是吗？”
“当年破坏仪式的人不是我……而是两个本该促成仪式的人……”
沈寻一怔。
楚溪的意思难道是……当年有两个本是参与召唤仪式的邪教徒，在最后一刻倒戈, 破坏了这场仪式？
沈寻倒是从未想过这个可能。
他不由得追问起来：“他们是谁？！”
·
2017年，新星小区。
沈云起僵立在小巷中，看到天边慢慢露出鱼肚白。
天亮了。
而离章飞扬冷嗤说他胡言乱语，并扬长而去后，已经过了将近四个小时了。
但四小时后，沈云起依然站在这里，不悲不喜，只如同等待命运那样，等待章飞扬的归来。
沈云起不知道短短的四个小时里，对“命运”不屑一顾的章飞扬会发生什么、经历什么、转变什么，毕竟沈云起只是一个提前得到答案却不知道过程的考生而已。
所以他只知道一件事——章飞扬一定会回来，并决定与他一块儿“参加仪式”、中止仪式。
五小时。
六小时。
八小时。
九个小时过去了。
沈云起却依然停留在原地，嘴唇微微干裂，神色却平静无波，目光深邃如同最危险的猎人。
十个多小时后，时间走到近14时整，也就是离那场仪式与大火还有最后五小时的时候，章飞扬终于回来了。
这一刻，沈云起发现章飞扬的神色僵硬极了，脸上的表情像是哭像是笑，好像是对某种东西彻底死心，又好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令那名为觉悟的火焰将一双眼睛烧得透亮。
并且，随着章飞扬越走越近，沈云起也慢慢嗅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雨水，汽油，以及新车里令人气闷的皮革味；诅咒，怨恨，还有残留在衣袍上久久不散的火焰余烬。
“走吧。”章飞扬站在了沈云起身前，嘶哑的声音里带着不正常的亢奋，“命运，仪式……哈，走吧！”
沈云起在这里足足等了十个小时，就是为了等到这个答案，可当他真正等到答案的这一刻，他却忍不住慢慢皱起了眉头：章飞扬这小子，这段时间到底做什么去了？
沈云起心下莫名不安，心中暗自揣测章飞扬这十个小时内可能的去向。
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十个小时足够做很多事了，但初临陌生地界，探明自己目前的所在地与情况是第一要务，所以就当这小子的头半个小时是在收集情报好了，另外半个小时是这小子往返的车程，那么章飞扬不明确的时间还剩下九小时。
思考——在这九小时里……当章飞扬明白自己的处境后，他第一件做的事会是什么？
沈云起迅速得到了一个答案：去沈家大宅，去找章静姝的本体所在，伺机而动。
不过，不是沈云起看不起章飞扬，而是实事求是的说，章飞扬真的不是章静姝的对手。
哪怕那位夫人为了这次的仪式，将自己一半的灵魂分割出来，导致自己的两片魂都变得疯疯癫癫的，但就战斗力来说，章飞扬依然不太可能干掉那位夫人，最多给那位夫人添点麻烦。
而且在历史上，那位夫人的确没什么事，之所以本体变成植物人，还是因为受到了新星小区这个分身的连累……
等等？！！
——事实真是如此吗？！
复苏会得到的消息是，章静姝本体与□□是同一天出事的，所以复苏会便理所当然地认为，章静姝是分身召唤不成，令本体受到反噬牵连，这才会在开车时突发车祸，继而令本体成为植物人的。
可是为什么那位夫人明知道自己今天分身要准备召唤邪神，本体却依然开车出门了？！
还有章飞扬身上的汽油与新车的味道……他真的跟这件事没有关系吗？！
沈云起蓦然抓住章飞扬的手：“你刚刚去了什么地方？！”沈云起声音急促，神色惊疑不定，“你刚刚做了什么事？！你是不是去了……去了……”
沈云起有些说不出话来。
那近乎震撼的命运感此刻正裹挟着他，将他卷入名为时间名为历史的洪流，令他几乎忍不住颤栗起来！
章飞扬侧目，古怪一笑，声音越发奇怪了：“你想跟我讨论这个？”
章飞扬抬手看了看时间——沈云起这才注意到章飞扬的手上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块表，而这块表，沈云起认了出来，它是沈寻当年送给贺行之的礼物之一，应该是被贺行之那个疯子珍而重之地珍藏起来才对……但后来不知怎么的，它不见了。
当年沈云起还曾冷笑想过，没想到贺行之这种偏执狂还有丢东西的时候，而且丢的还是某位“真爱受害者”的东西，可此刻，沈云起却见到这块表戴在了章飞扬的手上……
这是巧合，还是注定？！
明明只过了十个小时而已，章飞扬到底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这一刻，沈云起感到自己卷入了一个越发混乱的漩涡中，前后左右都看不到真正的方向与出路。
对面，章飞扬倒是没有察觉到沈云起这一瞬间的僵硬与异样，还在装模作样地看着时间，低声笑着：“我做了什么、去了哪里，倒也不怕告诉你……不过你应该很重视这个仪式吧？如果你觉得我们两个人混进仪式的圈子不需要准备，我也不介意跟你在这里多说一会儿。”
沈云起终于回神，深深看了章飞扬一眼。
“不必了。”沈云起沉声道，“先打断这个仪式，再谈其它。”
章飞扬恶劣笑着：“看来你是真的很重视这个仪式。”
沈云起面色不改，像是没听出章飞扬的试探。
“不，我重视的不是仪式，而是命运。”
……
15:00
沈云起轻车熟路地拐入某几位教徒的家中，利用自己的制约之力，轻而易举地控制了他们，打晕他们，并取下他们的袍子，丢给章飞扬。
沈云起嘱咐道：“这是复苏会的衣服，穿上。它不像光明会的衣服那样有隐蔽气息的附魔，甚至还会削弱非复苏会成员的实力，所以你穿上后记得收敛自己的举止，不要招惹别人，不要露馅——至少在进入仪式场前，不要露馅。”
章飞扬敏锐抬眼：“你怎么知道光明会的衣服是什么样的？你到底是光明会的人还是复苏会的？”
沈云起给了章飞扬同样的回答：“我只是与你在无尽命运中偶然相遇、在机缘巧合下需要一同走过同一条路的人。”
章飞扬嗤笑一声，显然对这种神神叨叨的东西很不感冒。
但他还是将衣服穿上了，拉上兜帽，遮住了自己的大半张脸。
“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
“等。”
……
16：13
沈云起与章飞扬二人缩在复苏会成员的房间里，看似平静地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
不过在章静姝的召唤出现前，被捆在床脚的复苏会成员率先有了清醒趋势。
沈云起瞥了一眼，随手抄起桌上的烟灰缸，毫不留情地给这两人来了个物理眩晕。
一旁，章飞扬嫌恶地擦掉溅到自己脸上的血，不满道：“你就不能杀了他们吗？！”
沈云起冷静道：“现在不行。”
“怎么说？”
“你看到的这两个人，其实并不是他们的本体，而是他们附在普通人身上的半片灵魂。你如果杀了他们的寄生体，不但不能一劳永逸，反而还会打草惊蛇，令复苏会的教区主教提前察觉到我们的入侵，给我们的行动增添麻烦。”
章飞扬眉头皱了皱：“分割灵魂？怎么还有这种乱七八糟的手段……”冷不丁的，章飞扬的表情僵住了，显然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恍然与憎恨之色交替。
沈云起意味深长地看了章飞扬一眼，心中得到了某个答案。
……
16:46
小区广场传来钟声，来自教区主教的召唤终于出现了。
沈云起长长舒了口气，给捆在床脚的两人一人补了一记烟灰缸，避免他们提前醒来后，便看向一旁的章飞扬。
“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迎接你的命运了吗？
章飞扬嗤笑一声，率先走出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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