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126
这是一个可怕的噩梦——
神秘而邪恶的邪教组织, 仿佛来自外太空的可怕怪物，被鲜血碎肉染红的大海与码头，还有面对这样残酷死亡时的庄严誓言。
正义？
这叫做正义吗？
沈寻永远无法苟同。
画面飞速散去, 眨眼间，原本在血色的大海中臣服的沈寻就来到了一个小小的红砖房外。
这栋红砖砌成的三层小屋, 外表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墙面向阴的那一面爬满了蔓藤, 向阳的一面则被打理得干干净净, 给人以一种玲珑雅致的感觉, 看得出来它的主人应该也是个很有情调的人。
但如今, 这样的红砖小屋灯光昏黄, 被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氛围笼罩。
沈寻试探着向红砖小屋走近, 可没走两步就感到脚下踩到了什么。
他挪开脚一看, 是个烟头。
而在这烟头旁, 还有一双形状很大、痕迹很深的鞋印, 从这双脚印的朝向和走向可以看出, 不久前曾有体重不轻的男人站在这里, 一边抽烟一边盯着小屋的方向凝视许久，最后，这人似乎做下什么决定，丢下烟头，向小屋走去。
沈寻心中若有所感，循着脚印的方向走向小屋, 来到小屋门前，仔细观察。
而果然，这一刻，这栋红砖小屋的大门是虚掩的, 门前地毯上残留着一些泥土，门锁上则有被撬动的痕迹。
沈寻牙关有些咬紧，小心翼翼将虚掩的门扇推开了些，而当他抬头时，却看到前方走廊处，自己上一幕才见过的那只外星的章鱼，如今正漂浮在虚空，向着小屋的更深处游动——在那里，在外星章鱼的目的地，有一种古怪的响动正接连不断。
那是类似于沈寻平日里捶打肉排时用木棍敲击肉时才会发出的声音，沉闷，冰冷，连绵不断。
咚，咚，咚！
——如今的小屋深处，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结合门外的那个烟头与脚印，沈寻甚至有些不敢想下去。
而就在沈寻走神的这一瞬间，昏黄的走廊灯下，外星章鱼无声游进了疑似客厅的位置，于是下一刻，一声疑似惨叫的声音短促响起，瞬间后又化作古怪的咕噜声，最后一切归于沉寂，唯有一股越发浓郁刺鼻的气息传来。
沈寻过了好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这是血的气味！
他心头一紧，在顾不得许多，蓦然推门冲到客厅前。
而在客厅处，沈寻第一眼看到的是靠近落地窗边的一个衣着得体的老妇人。就像沈寻想的那样，作为这个红砖房的主人，这位老妇人身上的衣饰以及房间客厅的各个小细节，都展露着她温暖的生活情调，可想而止这位老妇人平时应当是个十分和蔼可亲的老人。
但这一刻，她却惨死在窗边，被一个棒球棍砸得面目全非，脖颈处有着活人无法做到的不自然歪曲，躺在地上，死不瞑目，充血的眼球十分恐怖，其中又似乎残留着她临死时的恐惧。
沈寻的心情很不好受，为了这无辜者的死亡。
可当他目光拉近后，却发现袭击她的凶手却比她死得更为惨烈！
只见在老妇人尸体的不远处，率先映入眼中的是一只沾血的棒球棍，而握着这棒球棍的，是一条毛茸茸的粗壮手臂——只有一条手臂！
至于手臂主人的其它部分，则像是拼图一样散落一地。
这一刻，大量的鲜血，破碎的残肢，还有漂浮在半空中超乎想象的狰狞章鱼，都令这栋本该温馨的小屋蒙上一层不祥的阴影，并呈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怪诞恐怖！
而就在沈寻看到章鱼的那一瞬间，外星章鱼也看到了他。
有那么一瞬间，沈寻屏住了呼吸，手也紧张地捏住了卡牌，只要这狰狞恐怖的章鱼表露出袭击他的意向，就立即抛出卡牌跑路。
可这只狰狞的怪物却似乎还留有自己的理智，好像认出了沈寻，还在这一刻发出了笑声：“是你呀……同学，你怎么在这里？你也是来找房东租房的吗？”
狰狞的章鱼发出了少女般的清脆声音。
沈寻背后一阵冰寒，口中有些干涩，喉头滚了滚：“房东？”
“是呀，你看——”狰狞怪物用触须指向了惨死而面目全非的老妇人，轻快说道，“那就是房东碧翠丝太太，她人很好的，而且很好说话，只要你承诺不吸大麻不带别人回来过夜，她就会租房给你的……看，她现在睡着了，我们小点声，等一会儿她就会醒了。”
醒来？
一个已经死亡的人要怎么“醒来”？！
这一刻，沈寻不知道是自己疯了还是这只化作狰狞怪物的女孩疯了，又或者是他们都疯了。
沈寻沉默片刻，努力平复下心境，道：“那这个人呢？”沈寻指向了客厅中的那一堆残肢碎肉，“他是谁？”
怪物看向了客厅中的那一堆碎尸，突然一怔，就像是有什么幻梦被沈寻蓦然打碎，在这一刻陷入了长久的恍惚与沉默之中。
空气再度沉寂下来，走廊上的昏黄灯光忽明忽暗，不安跳动，诡异的气氛仿佛在这一刻攀上高峰！
沈寻背后越发冷了，再次捏紧手中卡牌，准备一有不对立即出手。
但这只怪物却依然没有动作，反而在这一刻开口道：“原来被客人你看到了啊……我本该替碧翠丝太太打扫好屋子，让她得以用一个干净的客厅来接待你的，真是不好意思了。”
这一刻，怪物的声音似乎比之前清醒一些了。
这时而癫狂时而清醒的疯疯癫癫的状态，让沈寻感到有些熟悉，好像曾经面对过这样的景象，但即便曾经面对过，沈寻这一会儿依然分不清这个怪物到底是疯了还是清醒着。
沈寻小心翼翼，谨慎发问：“是你杀了这个人？”
怪物一口承认了：“没错。”
沈寻松了口气，毕竟就算长得丑，但能沟通的总比不能沟通的要好。
沈寻又问：“你为什么要杀他？”
虽然这样问，但沈寻心中已经有了些答案，认为这应当是复仇。
就像上一幕时在海边的码头上，哪怕怪物口中说是“为了秉行正义”，但在沈寻看来，这依然是复仇——并且是十分可怕、极端残酷、令常人想都想不到的复仇！
但怪物的回答依然没有变化：“你看不出来吗？这是为了正义！”
“正义？你管这个叫做正义？”沈寻指向了客厅的巨大血泊，以及血泊中散落的残肢与碎肉。
怪物反问道：“难道你觉得这样的垃圾不该杀吗？”
沈寻皱眉：“该不该杀，应该交给政府处置。你既然生活在人类的社会，就应该遵守人类的法律。像这样杀人的恶人，人赃并获，你只要捆住他并且报警就够了，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怪物冷笑一声：“报警？报警又能怎么样？在犹他西州，哪怕犯下再无法饶恕的罪行，最多也不过判终身□□，以后运气好了，还能减刑甚至是赦免——一个为了一次口角，残忍杀害无辜者的罪大恶极之辈，你觉得对他而言这样的结局就够了吗？！”说到最后，怪物的口吻已经近乎呵斥，而她少女的音色也慢慢淡去，像是在短短两句话的工夫就变得年长起来。
沈寻没有注意到这样的小小细节，反而是稍稍怔愣。
沈寻没想到这里竟然是犹他西州，一个已经废除死刑的地方。
就像怪物所说的，在犹他西州这个地方，无论人们犯下什么样的罪行，最严重的后果也不过是终身□□而已，而又因为这个国家的体制缘故，哪怕是被判终身□□，犯人也有机会出狱的。
所以对这个恶人来说，哪怕他这样残忍地虐杀了一个无辜的老妇人，可想要通过真当途径令他得到应有惩罚的机会，依然十分渺茫。
有那么一瞬间，就连沈寻都有些茫然：难道说，自己真的太过不切实际，反倒是这个怪物的做法才是最佳的解决之路吗？
沈寻心情沉重地思考，没有抬头，所以他也没有看到，这一刻他面前的怪物，竟然身形再次变得扭曲起来，似乎正慢慢恢复人类的模样！
——这代表着沈寻心中其实已经开始有些偏向这个怪物的理念了。
沈寻沉默片刻：“可是无论如何，你没有执法权。”沈寻坚持最后的底线，“而且这样的同态复仇是绝对不会走向正义的。”
怪物的声音悠然响起：“那你告诉我，什么是正义？”
沈寻哑然，有瞬间说不出话来。
怪物继续道：“有一句古话，我一直非常认同：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如果面对恶人都要心存善念，那你要如何面对那些善人？又要如何面对那些因为恶人受伤甚至于惨死的善人？让好人长命百岁，让恶人人间蒸发，这就是我的正义！”
怪物的声音越发严厉，越发高昂，越发狂热：“凡纵容恶意的，就是在迫害善意，凡放过恶人的，就是在伤害善人！当你看到恶人行凶，你没有惩罚恶人，而是放过恶人，那么日后当这恶人再度作恶时，他手上沾染的每一滴血都有你的一半！
“所有对恶人心存善念的人，非是行善者，而是自我满足的行恶者！
“所有对行恶之人视而不见的，并非是无辜者，而是行恶者的帮凶！
“这世上，正义与邪恶就在天平的两端，没有可让人含糊其辞的地方，所有人都必须做出自己的选择！
“而我的选择就是正义！
“为了维护世上所有的善人，为了惩罚世上所有的恶人，代行神灵旨意，赏善罚恶——这就是我的正义！”
沈寻张口结舌，看着狂热如同狂信徒一样的扭曲怪物，说不出话来。
而这时，这怪物的目光也向他刺了过来，厉声呵斥：“而你——你说他不该杀，说什么同态复仇走不到正义的路上，可你的正义是什么？你要怎么样才能走到你坚持的正义路上？”
沈寻说不出来。
怪物冷酷道：“看，你答不上来，你所坚持的正义如此不堪一击！以致于连通向终点的路都没有！而既然你的正义无法坚持，你凭什么否定我的正义？！为什么不认可我的正义？！”
怪物声声逼问：“所以到了现在，你还是认为这个人不该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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